第37章 未來的死屍
收錨揚帆，水手們高聲吆喝著，水面逐漸泛起波瀾。
伴隨著白浪，港口上揮手的身影化作細微，巨大的貨船向著海天一線逐漸行駛，甲板上滴落著不舍的淚珠。
亞羅目光深邃，看著逐漸化成一條細線的陸地，聽著那些隱約的幼嫩哭啼聲，心中卻在漠然的估算。
這些天真的少年少女們，最終還能存活下多少呢？
如此簡單的算數題，亞羅很快就得出了結果。
想到腦海中的那個數字，他平靜地仰起頭。
真是個簡單的數字啊！
冰冷而無情。
他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現一片血紅，各樣幼嫩的殘軀，胡亂堆積在一起，而在這堆紅白交加的屍體上方，卻是兩個簡單的數字。
33！
不，或許不止！
死亡測試可不是固定的事情！
有引誘深海魔物的、有海族攻船的、有遭遇海盜的、有詭異事件的、有正式巫師間接出手的。
甚至還有些，是被趕下了船，在其他國度，用另外的方式進行死亡測試。
即便是亞羅的母親，也不知道最終會以什麼方式進行死亡測試。
畢竟，沒人可以保證，路途中可以遇到什麼東西。
可是，除了正式巫師間接出手的方式之外，又有哪種方式，能夠確保留下固定的人數？
只能是一個大致的範圍，會有左右偏差很正常。
甚至一些人，因為在死亡測試的時候受傷過重，後面再死亡也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
好比這一次，母親也給自己透露過，實際需要的人數只是二十人！
只要最終不低於二十人存活，且死亡率超過百分之五十，就能算母親完成了這個，百分之五十死亡率的招生任務。
拔出騎士長劍，亞羅拿出保養油脂輕輕塗抹著，他的心跳在加快，他必須讓自己平靜下來。
沒事的，今天才出海，死亡測試還有幾天才會開始。
亞羅雖然不知道最終會遇到什麼東西，可大致的時間他還是知道的，所以不能讓身體興奮得太早，身體過度的興奮，只會讓精力白白的消耗。
想到自幼的訓練經歷，想到即將到來的死亡測試，亞羅莫名有了一種，即將等到高考的忐忑感。
如果將死亡測試看作高考的話，那對於其他人而言，這就是一次正常的閉卷考試，對於亞羅而言，卻是開卷考核。
不過，死亡測試也只能算其中一門功課。
還有一門功課，就是表現自己的個人性格。
想到這裡，亞羅收起了長劍，轉身出了房門，走向了甲板，故作姿態地安撫起在甲板上留戀不舍，初次遠離家鄉的少年們。
此時的亞羅，在少年們的眼中，本就地位高貴，在內心柔弱之際得到了他的安撫，自然受寵若驚。
不少少女更是對亞羅心生好感，膽大點的，更是直接或間接的表示，想看看亞羅的房間，又或者邀請亞羅看看她的房間。
面對這些無理的請求，亞羅卻神情自若，全都禮貌給予的回絕。
只知道盯著我的面容看，卻不知道欣賞我優秀的內在，真是一群膚淺的女孩！
因為測試的問題，亞羅願意展現自己的親和，但想到自己面對的這些人，不久就會變為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他也沒心情再多說什麼。
用著這種親切卻又疏遠的態度，將所有學員勸去了休息後，亞羅也走入了船艙。
行駛的船艙內微微晃動，再加之船艙沉悶的氣息，讓此時的亞羅感覺到幾分難受，好在這種情況不是很嚴重，他還有足夠的時間用以適應。
攙扶著窄道輕微搖晃的牆壁，亞羅跨過一個個房門，當他路過伊莎房門的時候，腳步不由停頓了一下。
聽著那細微傳來的，那劇烈嘔吐伴隨的痛哭聲。
亞羅微微皺眉。
暈船體質？
伊莎是幸運的，十一歲就能以雙優資質登船，可以前往巫師學院進行學習。
可她更是不幸的，先不說她此時暈船的情況。
單說在如此小的年紀下，她又是瘦弱的平民女孩，又如何得以通過，那不知所謂的死亡測試呢？
如果是其他巫師隨船招生，說不定她還能直接成為隨船巫師的學徒。
可惜，現在隨船的正式巫師，是只為庇護亞羅而來的妮可。
稱呼伊莎為『未來的死屍』，已經沒有太大的偏差了。
不過，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亞羅邁開腳步，繼續向前。
自己也不過是別人規則下的一個棋子，哪還能有什麼辦法？
不過，即便自己真有改變規則的實力，以自己怕麻煩的性格，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給他們一個，選擇是否進行測試的權利吧？
也不對。
不知便不在！
讓更多真正知曉巫師的人遠離大部分人群，本就是星輝巫師定下的策略。
更何況，像伊莎這種資質優秀的少女，後續很有可能與蒙里一樣，遇上詭異的事情，到時候怕也難逃死劫，甚至還有可能傷及無辜。
所以，等到自己擁有足夠力量之後，可能就不會惦記這種小事了？
……
亞羅揣摩著自己的內心，幻想著未來的自己可能做出什麼選擇，緩步走到轉角處，耳朵微動，突然抬頭。
「德西大哥？你怎麼在這？」
德西晃了晃手中的茶壺，得意地笑道：「前面我就在這裡等你，準備和你好好聊聊，沒想到居然遇到了安妮絲巫師，她賞賜了我一壺烏利茶，這茶水還不少，我們正好一起喝了。」
「這茶的味道聽聞挺古怪的，喝了卻能避免暈船，你也是好運，遇上這事了。」
亞羅面色古怪。
你——確定是我好運？
「那可就太感謝德西大哥了，我正好有點不太舒服呢。」
亞羅打開房門，做出請進的姿態。
德西微微點頭道：「打擾了。」
走進房間，德西微微一愣，因為這個房間中的物品雖然規整，可整體的空間卻不是很大，只有一套桌椅。
注意到德西的視線，亞羅毫不在意道：「德西大哥，你坐椅子，我坐床上就行。」
說著，亞羅就將桌椅拉到了床邊，自己坐到了床上。
「也行。」
德西本身也是比較隨意的人，毫不在意的坐下，隨手將手中茶壺放到了桌上。
好在房間中的杯子倒是不少，起碼，兩人不用共用同一個杯子。
亞羅給二人倒上烏利茶，然後自己試著喝了一口。
晦澀中帶濃重的苦酸，味道確實不好，不過亞羅想到這種茶能避免暈船，卻也強迫自己喝了下去。
難以言喻的味道讓亞羅眉頭緊皺，許久才緩了過來，長吁一口氣，抬頭看向德西，卻發現他的表情也很古怪。
德西此時雙眼緊閉，臉上的肌肉正在不斷抽動，甚至連打了幾個激靈，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
「還要嗎？」
「別、別！」
德西連忙蓋住了自己的杯子，看著亞羅輕描淡寫地再次舉杯，滿臉疑惑道：「你不覺得難喝嗎？」
「難喝……還能接受。」
關乎自己小命的事，怎麼能難喝呢？
重新給自己倒滿，亞羅抬頭詢問：「德西大哥，你特地等我，是有什麼事？」
德西不再理那壺茶，嘆服道：「亞羅，你真的不錯。」
「你剛才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可是，你為什麼不把他們整合起來？要知道，這片海域上可不安全，每次接收學員，都會遇上幾次危險，你要是拉著他們一起建個團伙，後面也許能更安全一些？」
德西或許知道了些什麼，他這是在間接提醒自己。
不過亞羅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因為，他永遠無法做到，故意推著無辜的人去死！
「德西大哥，我可沒心情去管一群小孩，你前面也不是沒有看到他們的態度，有些事，我是眼不見心不煩。」
亞羅故意這樣說，他不能表現出自己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因為很多事，可以做，卻不能說。
不等德西回答，亞羅直接轉移話題，用德西的家鄉話，『尤里奧語』聊起了蒙里。
「德西大哥，蒙里現在怎麼樣了？雖說我和他是半途相遇的，可他那人的性格還不錯，和我也合得來，可惜他遇到的事了。」
亞羅故意述說起自己與人為善的行為，一邊和德西拉著關係。
他現在只想怎麼順利通過考核，最好考個好的成績。
畢竟，他的能量天賦確實太差了，即便有超強精神力作為補充也不是很穩妥，所以也只能期望在另外的方面，能夠進行一些彌補。
而這所謂另外的方面，主要影響人，就是這還不自知的德西。
亞羅故意恭維，時不時就拉著蒙里的話題出來，再不時的說上幾個無傷大雅的笑話，兩人聊天的氣氛越加火熱。
聊到後面，德西居然提出了要讓亞羅去『貓頭鷹巫師學院』。
「小亞羅，你今後要是去了貓頭鷹巫師學院，今後有什麼事，我也好照顧你。」
「那可好，如果我真有幸的話，一定會選的，到時候德西大哥可要多多關照。」
亞羅毫不猶豫的應下。
至於今後會不會去？
那可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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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