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沒有跑,也沒有去找楚帆求情不要報警,他默默等到了警察到來,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是怎麼想的。
王志的手法實在不高明,或者說蠢得冒泡。
場地四周覆蓋著監控,警察簡單查一下就把他帶走了。
沒想到改頭換面以來踩的第一個坑,竟然是王志這種小人。楚帆不由得反思了一下,還是警惕性太低。
「裝置危險性非常高……演員沒事是嗎?真是命好。」警察隊長似有似無的掃了楚帆一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120呢?還沒來?」
「隊長,他們沒喊120。」
「這種傷勢不需要120嗎?……我們走吧。」
帶走兩位嫌疑人,王志還在拼命掙扎,說這件事與自己無關,警察隊長看看王志,又走嚮導演:「你們劇組選員工不看智商的嗎?」
導演額了一聲。
警察隊長又摘下帽子指著自己的臉:「你看我怎麼樣?我應該比他帥,也比他有腦子。」
導演:「……對不起警官,我們暫時不缺人。」
「好,缺人了找我。」
警察隊長強硬的留下自己的電話後離去。
被扣在後排的男孩觀看了一警察隊長系列操作,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哥,你很缺錢嗎?」
警察隊長呵了一聲,點燃一支煙,眼裡是化不開的悲傷。
男孩:……
「你也不用擔心,只要受害者不追責,你大概率是沒事的。」警察隊長扭頭看向男孩,一口煙吐到后座,似是隨意一瞥:「當然,前提是你自己沒毛病。」
男孩頓時渾身一激靈。
臥槽,好帥。
警察隊長看著開始臉紅的男孩默默扭回頭。
局長,您交給我的任務還是太難了。
第一次在警車上體會如坐針氈的感覺,終於到達警局,男孩被押下車,很羞澀的看了警察隊長一眼:「一會是您來審理我嗎?」
被押走坐進小黑屋,男孩還在忍不住想像,會不會用些刑罰之類。
片刻後,一位老警官走進屋子,男孩不由得失望了一下。
「姓名!」
「陳豐。」
「年齡!」
「十八……二十一吧。」
「如實回答,年齡!」
「二十一。」
老警員皺眉看著陳豐,陳豐長的特別嫩,別說二十一了,說他十六老警員都信。
「你應該知道,我們此次抓捕不止是為劇組道具事件,更是為了三年前的一個案子。」
陳豐下意識閉眼。
「三年前一樁滅門案,一家八口在年夜飯全部自殺,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父親母親……只剩下一個瘋了的弟弟和失蹤的哥哥,弟弟幾個月前剛從精神病院出院。」
「我說的沒錯吧?陳豐,滅門案里的弟弟。」
這個案子由於太過詭異,在三年前還上了新聞,陳豐沒有印象,當年老警員還去精神病院見過他,只是當時陳豐還無法溝通。
「當時不管是屍檢結果還是現場勘驗,都證明幾人是自殺,但所有人都一致認為是哥哥作案,弟弟目睹現場被嚇瘋,畢竟太匪夷所思。」
「但現在,這個弟弟又好好的從精神病院出來了,沒有報警沒有找人,只是隨便找了家劇組開始工作,而很快劇組就發現一條斷臂,這是不是很奇怪?」
陳豐咽了咽口水。
老警員很親切的給他倒了杯水,讓他放鬆。
「不用緊張,我們會進行DNA檢測,看看這個斷臂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老警員表情行為很友善,但實則相當防備。
畢竟陳豐出院可不是治好了,是沒錢交住院費了。
介於陳豐三年來沒有發生過攻擊行為,意識已經清醒社會危險性很低,醫院同意他出院。
而發生斷臂事件時,劇組人太多,接觸過的人也特別多,還有非常多身份特殊的,硬是轉移了注意力,襯托的陳豐沒什麼問題。
陳豐點頭,倒是很乖巧,非常配合的來到親子鑑定中心做檢測,片刻後檢測結果出來,一群警察拿著報告傻了眼。
鑑定結果100%
這是他自己的胳膊?!
這怎麼可能!
陳豐的兩條胳膊完完整整,面對一堆人的視線,陳豐支支吾吾。
「我知道這樣說很扯淡,但現實就是這樣,那是一個月前的晚上,劇組剛剛開工,道具的工作量挺大。
我大學沒上完,沒畢業證沒學歷,還有精神病史,竟然能被劇組收下,我當然要盡力幹活,想穩定下來。
那天我加班到很晚,我大學時和幾個朋友一起合夥開了家成人用品店,第一年就賺了不少錢,把店面盤下來了,我現在就住哪裡。
現在想想那天晚上就很不對勁,我回去後櫃檯是亮著的,但我沒在意,只是懊悔忘記關燈,浪費一天的電費。
為了賺錢晚上我還營業了一會,但都是三年前的貨了,很多東西也沒法再賣。
大概晚上一點多吧,我躺在櫃檯後面的摺疊床上睡著了,這時門鈴突然響起,進來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
這個點都是來買套,我給他說沒套,他不聽,也不回應,只是徑直往裡走。那個人體型跟我差不多,我當時很害怕,我怕是搶劫的。
於是我拿起來早年買的高爾夫球桿,就放在櫃檯旁邊,戒備著那個人。
那個人逛了一整圈,指著一個充氣娃娃說,這個怎麼賣?
我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搶劫的。
要是買娃娃那可是大客戶,我這可是頭身全矽膠,一套下來,5999。
那人竟然沒跟我討價還價,直接就把錢付了,然後問我這後面有沒有房間,他就不出去開房了。
給錢這麼爽快,那日後說不定是大客戶,我肯定說有啊,然後把後面我自己住的房間給他了。」
陳豐說到這,定住了,臉上很是驚恐。
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來一群聽眾急的抓耳撓腮:「然後呢?然後呢?」
陳豐咽了咽口水,繼續說到:
「那個人帶著娃娃進了屋,他全程戴著口罩,但戴口罩來買情趣用品太正常了,今天的營業額超額完成,我也關了店門,開始睡覺。
不多時,屋裡傳出了嗯嗯啊啊的聲音,可能是放的久了,娃娃的聲音很奇怪,我一時間竟然覺得那像個男人。
後來我就睡著了,過了很久,我隱隱約約聽到店門打開的聲音,我看到一個黑影從店內走出。我沒在意,只當是客人完事離開了。
我瞥了一眼手機,是凌晨三點多。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有點晚,準備先看一眼屋子,晚上回來再收拾。
然後......我看到了相當驚悚的一幕。
一個男人光著身子躺在床上,四肢和頭全部被肢解。
而那個男人,長的跟我一模一樣!」
周圍人頓時倒吸一涼氣。
警察皺著眉頭看陳豐:「然後呢?你做了什麼?」
「我當時懵了,拿起一隻手臂,確定是人的觸感,不是矽膠。
我很震驚,不知道為什麼一個我死在了床上,但我沒有第一時間報警,因為屋裡沒監控,店鋪周圍五米都沒有,當時腦子不知道怎麼想的,我把那個手臂裝進包里就去上班了。
之後就是手臂被發現,警察找上劇組直接定性成惡性殺人事件,我就更不敢說了。」
警察的眉毛已經擰的能夾死蒼蠅:「其他屍體塊呢?」
「我埋到建築工地了,帶你們去找。」
幾個小時後,建築工地被封鎖,一群法醫警察湊在一起,對著一副拼接完成的屍體竊竊私語。
屍體已經在地下埋了一個月,卻鮮活依舊,仿佛剛剛才死。
而屍體的臉,身形,甚至和手心的痣都和陳豐一模一樣!
「真是奇了!」老警員問法醫:「這可能是他哥哥嗎?」
「不可能,雙胞胎都長不了這麼像,連那幾顆痣都一模一樣。」
聽故事時,老警員只覺得陳豐口才挺好,編故事一套一套的,現在他也懵了。
「當時進店的男人,你真沒看到他的臉?」
陳豐搖頭。
「那個充氣娃娃呢?」
說到這個,陳豐頓時臉色慘白起來:「找不到,哪裡都沒有......我懷疑那天晚上走出去的是娃娃。」
氣氛頓時凝固。
走出去的是娃娃......那也太驚悚了。
法醫看著那具屍體嘖嘖稱奇,屍體狀態非常鮮活,沒有屍斑,是死亡十分鐘內的狀態,屍體內血液完整呈一種詭異的果凍狀態,怎麼看都不像死了一個月。
那隻手臂也是這個狀態,法醫還吐槽怎麼保鮮技術突然大進步,現在看來哪是保鮮技術的問題啊!是屍體的問題!
「隊長。」法醫默默湊過去:「這太離譜了,是不是要上報國家。」
說不定還能做實驗促進醫學大進步。
陳豐也是怕這個,他對坐牢沒感受,他怕被抓去做實驗。
隊長也有點不知道拿陳豐怎麼辦,最終跟王志暫時關在一起,也算有個「照應」。
畢竟王志扯陳豐下水有目共睹,而且王志看起來可不像是能幹過陳豐的樣子。
「我可以蹲大牢。」陳豐眼淚汪汪的抓住警察隊長:「能不能別抓我去做實驗。」
「不確定,先走吧你。」
悲傷的走進屋子,王志早已經蹲在裡面。
陳豐看著這人就來氣,冷笑一聲直接蹲他旁邊:「喲,咱們一個屋子啊,真巧是不是。」
王志這時才真的害怕起來。
就說這屋子偏偏在盡頭,屋裡就他們兩個人,要是真打起來,估計被打個半死才能被發現。
陳豐的胳膊搭到他肩膀上,王志快嚇死了,腿一軟直接跪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就是有意的。」
陳豐也反手摁住他的嘴砸到牆上,一膝蓋直接砸蛋。
王志頓時疼得直翻白眼,又被陳豐死死摁著發不出一點聲音。
片刻後,王志直接暈了過去,口水鼻涕流了陳豐一手。陳豐嫌棄的去洗手,放了點水把王志摁進盆里,硬生生嗆醒。
被拽出水盆,王志被水蟄的眯著眼,眼前昏花一片,隱隱約約看著陳豐,那陰翳的眼神像是厲鬼一樣。
監控室內,幾個警察站在一邊。
「你怎麼看?」局長問警察隊長。
「下手乾脆利落,也夠狠,平時肯定沒少打架。」
局長點點頭,監控內陳豐扔下一攤爛泥似的王志,沖監控打了個招呼。
也算是一種示好,一種配合,我直接把弱點交到你手上。
局長微不可見的沖監控回點了下頭,離開看守所,將警察隊長單獨拉在一旁:「臥底劇組情況怎麼樣?」
「臥不進去一點。」
警察隊長翻個大白眼。
劇組在進入市里第一天,就被盯上了。
畢竟來自一國際傭兵集團投資,好多背景迷惑的人,警局早就暗戳戳的拉了最高防備,現在這個小隊,也是專門派遣過來的。
局長也愁的要命,他以為這個特派的警察隊長平時夠抽象夠莫名其妙了,結果還是因為不夠離譜和他們格格不入。
「我決定明天再去一趟,就說缺錢,你不給我個角色,我就天天查你們,噁心死你們。」
警察隊長一臉平靜用三十多度的嘴說出了冰冷的話。
局長:......
「好,我相信你。」
第二天,楚帆早早來到劇組。
昨天發生了一點小插曲,據說一個月前的斷臂案也查出來了,劇組停工一天。
今天一大早,演員各自就位,大家都感到莫名的壓力。
因為不遠處,正坐著一位嗑瓜子的警察。
「看我幹啥?」警察隊長一包瓜子一杯奶茶,還帶了個懶人沙發:「拍你們的,我看看。」
「這,不適合外人觀看吧......」導演弱弱發聲。
「哦,那我執法。」
警察隊長吸了口奶茶,調整坐姿讓自己坐的更舒服,大有一副紮根的樣子。
給楚帆也整笑了,覺得這警察挺有意思。
一天的戲拍完,警察隊長真的就觀看,吃吃喝喝中午還蹭了頓盒飯。
吃著吃著就聊起來了,警察隊長跟楚帆吐槽:「我就是來這偷偷懶,說實話,就這大都會裡邊背景有問題的人海了去了,不缺你們一個劇組,我往這一蹲,還能說監視危險分子。」
楚帆連連點頭。
一天下來,警察隊長竟然跟導演都能聊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