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單間落地床，浴室里甚至還有浴缸。
楚帆都驚了，這條件是不是太好，要是給他五百五讓他住病院他也願意啊！
「這怎麼收費？」
「床位一晚150，因為房間屬於私立，不能走醫保。」護士姐姐解釋：「包括很多治療項目因為超規格，也無法走醫保呢。」
楚帆點點頭，不走醫保就可以防止國家登記，不留下記錄。
而且精神病這個東西比較模稜兩可，病人也更好操縱。
「我看咱們這床沒有束縛設施啊。」楚帆挑刺到：「我有時犯病可能會產生攻擊和自殘行為，一般是怎麼應對？」
護士姐姐很耐心的回答：「如果先生您的情況比較嚴重的話，我們會轉移危險病人房間，裡面的設施都經過處理，確保不會傷害您。」
「能讓我看看嗎？」
「這......」護士姐姐有點為難：「原則上是不可以......」
楚帆塞去一張卡。
「當然我們也很願意為病人服務，讓病人有一個更滿意的環境。」
危險病人病房在九樓，楚帆一出電梯，便聽見一些歇斯底里的叫聲。
一個張牙舞爪的中年人衝出房間，被幾個護工七手八腳的摁住：「我成了！我練成了！我要永生了！」
「我們相信！張先生冷靜！」
「哈哈！又是一個修仙的傻帽！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走廊處，一個穿病號服的少年正嘎嘎笑，笑拍著地板上氣不接下氣。
一層樓堪稱群魔亂舞，護士姐姐的笑容有些僵硬：「這兩天專家會診，病人太多，醫院有些忙不過來。」
「沒事。」楚帆揮揮手：「挺親切的，跟回家了一樣。」
九層確實挺亂，一個個病人按住葫蘆起了瓢，醫生們忙的滿頭大汗。
路過一個個房間，在快到走廊盡頭時，楚帆瞥到一個半開著門的病房，眼神猛地一怔。
陳豐！
病房裡，一個青年坐在床邊弓著背，眼神空洞的看著門外。
那赫然就是陳豐的樣子！
楚帆迅速轉回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陳豐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還在特干局基地嗎？
腦子有點亂，楚帆在被護士姐姐帶著看過病房後，如無其事的開口：「你先走吧，看你也挺忙的，我上個廁所就走。」
「沒事的先生你可以用房間的廁所，我等你。」
「不用不用你忙。」
「我等你。」
護士第二次開口，語氣溫柔但態度相當強硬。
楚帆懂了，沒有再抗爭。
大不了晚上再混進來，反正病房的窗戶能打開。
跟著護士離開，楚帆回到門診樓，確定陳豐還在特干局基地後，午飯時間也到了。
忙碌了一上午，毛佳從診室出來，不見疲憊，反而興高采烈。
研究病人實在是太好玩了！
「下午還有一個專家交流會，你要參加嗎？」毛佳問。
「專家交流會我能參加？」
「可以做做志願者，我覺得你很有學心理學的天賦。」
楚帆同意，雖然不知道哪來的天賦，但能聽聽他們在扯什麼當然好。
下午場子收拾好，楚帆才知道那叫什麼交流會，人山人海的，簡直是個發布會。
毛佳嫖他免費勞動力呢！
毛佳一副陰謀得逞的獰笑，楚帆忙前忙後組織秩序，參加的除了家屬還有很多病人，主要針對前三樓，會提出些費用減免項目。
現場甚至還能掃碼領雞蛋。
什麼亂七八糟的。
「女士們先生們，病患們家屬們，大家下午好！」
場子搭在靜謐的小院裡，主持人伴著音樂聲上台，大紅地毯村土風情，身邊還有一群領雞蛋的人和五顏六色的跳舞小妹，楚帆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這搭嗎？
這麼癲？
我瘋了還是你們瘋了？
一些正常的病友顯然也有些迷茫，倒是幾個專家面色如常，毛佳還跟楚帆說是不是很接地氣。
不止接地氣，這都接地府了。
「話不多說，我們進入正題，大家最關心的減免政策！」
場下頓時安靜許多。
「為了響應國家政策，承擔社會責任……我院特提供【志願者補助】項目，成為志願者可享受百分比報銷和特殊補助。」
楚帆聽了半天，與之配套的還有獻血志願。
醫院所謂響應醫學界，將夢境技術投入現實治療中，使其不限制於「上層社會」，流入「平民百姓」。
主持人很會，不經意間引導了人們的仇富情緒和階級對立，儘管這個階級是虛構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可疊加報銷百分之十，根據參與項目不同最高可報銷百分之十五。
原醫保報銷百分之七十，再報銷百分之十五，那就報銷百分之九十五幾乎不花錢了！
場上瞬間炸開，人們都迫不及待的想報名。
畢竟這不像醫學肉體實驗，感覺自己像小白鼠，也怕風險，對於精神實驗人們確實認知不到位，感受不到風險。
當然最重要的是，參與項目的是精神病人，他們自己！精神病非常耗人，又不像身體疾病它看不到頭，對於有些病患家庭，還能糟糕到哪去呢？
「當然項目有篩選條件，有意向的朋友可以填寫報名表，我們會對參與者進行體檢。」
於是眾人填了一堆什麼自願參與啊，願意體檢啊，免責聲明啊......
一場下來，越有一兩千人報名和被報名！
楚帆狠狠皺眉。
他們要這麼多人做什麼？
他們要用夢境技術做什麼？
而且搞這麼像傳銷呢？
超級二五仔楚帆默默給特干局全程直播，醫院的流程和講話內容都是沒問題的，但明眼人稍微一想就能看出問題。
至於程序合法國家機關不能搞你……哎呀，您說有幾個退伍士兵來找事？真是可怕呢，我們會把他們帶走用治安管理法狠狠懲罰的。
一天時間很快結束，和毛佳一起回到宿舍，半夜十二點，楚帆又出現在四號病樓。
已是半夜，精神病院樓棟依舊燈火通明。
黑夜中，四號樓旁站著一個男孩，站的筆直筆直，一臉嚴肅。
楚帆上去問他：「你在幹什麼？」
「我在工作。」男孩說。
「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是個路燈。」男孩嚴肅回答。
楚帆點點頭：「你的電線呢？」
男孩一愣：「電線？」
「對啊，沒有電線你是怎麼亮的？」楚帆眯起眼，嚴肅詢問：「難道你在摸魚偷懶？」
男孩一下子慌了，連連表示自己沒有：「我，我現在就去接電線！」
男孩慌張的跑進四棟，被保安攔下，男孩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自己要接電線，不然就會被拉去報廢。
男孩還挺有勁，大概是天天站崗身體不錯，一個保安竟然沒摁住他，前面亂起來，楚帆則趁亂摸進病棟。
直奔九樓，電梯是刷卡的，楚帆爬樓到九樓，路上路過幾個在樓梯道抽菸的人，等他到九樓手上就多了幾張陪護證。
一路還算順利，到了夜晚九樓反而安靜很多很多，病人多被綁在床上睡覺，大廳只有三位護士正在閒聊。楚帆悄悄向陳豐的病房走去。
病房依舊是半開著門，屋裡黑洞洞的，楚帆試探了一下進入。
病房收拾的很乾淨，桌子上還有些零食。
青年已經睡了，楚帆走過去蹲在床邊，直勾勾的盯著那張臉。
是陳豐。
一模一樣。
正在猶豫要不要把他叫醒，門口突然傳來聲響，楚帆趕緊一骨碌鑽到床底。
咔吱。
門被推開，一絲光射入房間，照亮一點床底。
沒有床單遮擋，楚帆一動不動，盡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啪嗒啪嗒。
腳步聲進入，是兩位護士，她們靜靜來到陳豐床邊，一位護士拿著手電筒，一位護士端著盤子，應該是要打針。
「你小心一點。」拿手電筒護士說：「把他吵醒了又有得鬧。」
「放心放心，都打一年了。」
「可上次你就把他吵醒了。」
「意外。」打針護士說：「還不是主任要求每天必須凌晨一點四十四打針，上次有點晚了，著急。」
「好奇怪哦，而且主任說除了打針平時不要管他。你說他什麼來頭呀？」
「不知道，據說醫院建立以來，他就在了。也可惜，張這麼帥，妄想症治了十幾年都沒治好，入院照還是個小孩呢。」
「治不好了吧。」
兩個護士打完針便離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片刻後，楚帆動了動僵硬的身體。
啪嗒。
有什麼東西掉了。
滾到楚帆頭邊，楚帆扭頭看過去，是一個蘋果。
將蘋果拿開，楚帆扭回頭，猛地對上一雙眼睛！
瞬間從床底蹦出，楚帆看向床上，陳豐正彎腰勾頭看著床底！
差點罵出聲，楚帆憋住了，床上的陳豐坐直，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多了一絲迷幻，像只發呆的小貓。
「陳豐？」楚帆試探性詢問。
床上的青年有了些反應，抬頭看向楚帆。
真的是？
哪怕除去可能是思維傳輸的小魚，也有三個陳豐了。
死掉的陳豐，在特干局的陳豐，和現在坐在精神病院的陳豐。
陳豐盯著楚帆，又看向楚帆手裡的蘋果：「吃。」
「什麼？你要吃？」
「不。」陳豐搖頭，緊緊看著楚帆：「你吃。」
楚帆正要拒絕，就見陳豐直直自己，又指指門外，意思很明確。
你不吃，我就叫了，把人全引來。
隨即陳豐又突然恢復些許活力，狡黠的沖楚帆眨了眨眼，嘴角閃過一絲壞笑。
這隻和特干局陳豐性格不一樣。
找到差別，楚帆咬了口蘋果，只見陳豐一骨碌爬到床底，從床底拿出一套衣服。
剛才楚帆也看看了，一台護工服，蒼在床底的橫樑中。
楚帆接過，護工服的口袋裡竟然還有一張員工卡。
「去吧。」陳豐說：「四棟四樓四號間的第四層夢境，有你想要的東西。」
說完，陳豐又躺回床上，恢復那個呆呆的樣子。
楚帆看著他，默默換上護工服，離開房間。
四棟共18層，四層和十三層是治療室，治療室必須要刷工作卡才能進。
現在有了卡，就不用翻牆了。
楚帆刷開電梯，來到四樓。
四樓意外的還挺熱鬧。
病人們來來往往，還有一些醫生護士。
楚帆大致掃了一眼布局，整體呈躺倒的「H」型，中間是電梯，確定幾個窗戶位置，便摸到配藥室。
病院的窗戶全被鐵桿限制著，只能打開一點點，當然這個限制對楚帆完全不是事。
配藥室有不少現成的鎮定劑，楚帆拿了七管又加了些劑量，幾乎擦著不死的邊。
又做了幾個蒙臉的蒙汗布，直接壓在手套里。
可惜沒槍，楚帆準備完成正要出門，突然視線掃到了桌上的盤子，正是護士給陳豐打針的盤子，用過針管和試劑做了密封處理。
楚帆打開一聞，腦子一晃，頓時驚訝。
LSD！
一款超強致幻藥物，在20世紀五十年代曾被阿美人濫用娛樂，後被禁止，再後來又用於精神藥物研發，治療嚴重的自殺傾向，當然它還有一個作用，能刺激視覺皮層。
陳豐是妄想症且帶有嚴重幻聽幻視。
試管里的量非常少，但勝在積少成多，天天注射這個誰不瘋？
拍照上傳特干局，楚帆收起原封不動放回。
去看看吧，四層第四間。
楚帆不知道陳豐是怎麼定義第四間的，他選擇404號室。
四同死，這個數字在東方人眼中很不吉利，很多醫院裡不會有數字4，精神病院其實更敏感，因為有些病人看到特殊數字「4」或「13」等會有應激反應。
但偏偏，醫院就這麼大大咧咧的掛著「404」「444」號牌子，兩個診室一個在四樓一個在十三樓。
是不是有點刻意。
當然也可以解釋為，方便病員上下樓，總共十八層的話，四層和十三層確實問題不大。
前提是十八也不是個很好的數字，地獄十八層嘛。
整棟醫院簡直在雷點上蹦迪，楚帆站在404號室門前，門縫裡透出些許光亮，裡面還有音樂聲和醫生的講話聲。
楚帆看向門牌。
【失眠及夢境干涉綜合診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