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時分下了一場小雨。
水汽瀰漫的李府安靜了整日,在天黑之前李巍派人把密室內的百姓帶了出去。
「城外南蠻並未離開,若是想歸家之人盡可離去,若是無處可去也可留在我府中。我會讓人送你們回去,有事去官府找王大人,或是來李府找我。」
眾人紛紛道謝,在千刀千劍等人的護送下離了府,竟都迫不及待往家趕。
周輕言帶著幾人回了自己住的院子,燒水洗漱做菜,晚膳徵求了李巍的意見,生了火做得格外豐盛。
圍坐在院子吃晚膳的時候,外頭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好似大地都在震顫,周輕言恍惚間以為地震了,臉色凝重的看向和他們同桌而食的李巍。
李巍安撫的看她一眼,桌下的左手已經不動聲色地握緊了周輕言的手,「千刀,外頭發生了何事?」
就在這時沈聽羽帶著人跑了進來,灰頭土臉狼狽模樣,臉色難看的很:「南蠻攻城了。」
這下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李巍起身往外走了兩步:「多少人?哪處位置?」
竟是連晚飯都沒吃兩口就要走。
他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轉頭給周輕言說:「今晚若是有事兒立刻去密室躲藏,不要輕易出來,我會讓千山千劍他們在府中保護你們安危。」
周輕言急忙給他裝了好塊肉餅,還有剛烤出來的紅薯,「拿著去吃,不能不吃東西。少東家吃過了嗎?夠你二人填飽肚子了。」
李巍和沈聽羽很快帶著人離開,離開之前不止囑咐了周輕言他們,還安排好了府中的人手,勢要把他們保護好。
剛才輕鬆愉悅的氛圍隨著南蠻進攻一下變得低沉起來,周輕言幾人沉默的吃完晚膳,又趕著幾人回屋子抓緊時間休息。
這三日在地下沒睡好,趁著現在城內暫且還無事更要好好補足精神,否則誰知道明日要面對的是什麼。
周輕言晚上有些心神不寧,總是想到李巍走時一臉嚴肅的表情。
此刻她靠坐在床榻上,正昏昏欲睡的撐著下巴,眼皮在一閃一閃的燭火下漸漸合上。
木門吱嘎一聲,被人從外推開,周輕言被冷風一激,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
眼裡還有幾分朦朧,她揉揉眼,面前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深夜燭火照耀的房間裡,男子帶著一身寒氣站立在床榻邊,嗓音低沉溫潤:「還沒睡?」
周輕言徹底清醒了,靠在床上不想動,「有些擔心,睡不著。」
李巍拉過床尾的凳子,坐在了她身邊,「睡吧,已經無事了。」
「南蠻退兵了?還是被我們的人趕走了?」
「暫時退兵了。」李巍不想說太多讓她擔憂,「明日或許不會太平,好生歇息。」
周輕言看他幾眼,突然從被窩裡伸出手,點了點他的側臉,眉頭緊皺:「這裡為何有傷口?」
李巍愣了一下,卻摸到了她柔軟的手,他指節微動,把周輕言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或許是不小心颳了一下,我沒什麼感覺。」
「有一條口子。」周輕言歪著腦袋湊近了去看,絲毫沒注意到此刻她只著裡衣,隨著側身的動作露出領口下大片的白膩,瞬間刺到了李巍的眼。
「咳……」李巍眼神深了一瞬,握住她的手把人塞回了被窩,還把棉被往她下巴扯了扯,「別亂動,小心著涼。這條小口子無礙,明日就能好。」
周輕言根本沒注意到他的不對,聞言擔心:「你還有其他地方受傷了嗎?」
李巍搖了搖頭,輕拍兩下被子,「躺下歇息吧,我等你睡著再回房。安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們出事兒的。」
周輕言本以為自己在他的注視下肯定會很緊張睡不著,誰知剛躺下沒多久,困意就襲來,她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上有黑影湊近,清淡的墨香好似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其中。
等到周輕言徹底睡熟,李巍靜靜的坐在榻邊看了好一會兒,起身準備離開時手中一緊。
不知何時他們兩人牽手這般舉動做得格外熟練順其自然,自帶了一層心照不宣的親昵,明明什麼都沒挑明,她卻懂自己的這番情誼並在無聲的接納。
李巍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嘴角都還掛著一抹明顯的笑痕,看得院子值守的千刀和千山對視了眼,齊齊撇開視線。
公子這是真的動心動情了。
第二日周輕言醒來時外頭天剛蒙蒙亮,她沒看到李巍,去了灶房洗漱做飯才從阿福那裡得知他又忙去了。
沈聽羽倒是找了過來,身後跟著兩個暗衛,「公子讓我來保護你們,應該有我一口飯吧?」
他帶來的人肩上還扛著幾大袋米麵糧油,周輕言這才想起灶房裡的食材每日都是現買現做,昨日做了大部分,還剩下的一小部分怕是連今日的三頓飯都做不了。
阿福幫忙搬進了灶房裡擱置,周輕言問道:「城中是個什麼情況?」
沈聽羽嘆了口氣,坐下吃餅子,「還能什麼情況,所有鋪子都關了,大家都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南蠻剛剛又派了人攻城,然而等我們的人反擊之時又飛快撤回了。我看他們真實目的是想要把我們困死在城內,到時候沒吃的了,自然會讓他們進來。」
周輕言心頭惴惴:「援兵何時到?」
「揚州城內外都還亂的很,聽說那裡有五千南蠻兵隊紮營,就為了拿下富饒之城,我們這兒緊鄰揚州城,京城援兵到此必經揚州,一時半刻又如何來的了。」沈聽羽解釋道:「所以公子去臨近的大城搬援兵了,更何況李家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被困於此丟了命。且再等等吧。」
這一等便又等了四五日。
每日城外的南蠻士兵都會來攻城,城門被撞的哐哐作響,城內的百姓們更是嚇得足不出戶,躲在家中。
壯年男子都被臨時徵兵,李巍帶著人教習他們護身殺敵本領,忙得整日見不著人影。
周輕言和沈聽羽上街過一次,一些糧油麵鋪子還開著,店內老闆竟然趁此機會做起了生意,把米麵的價錢提高了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