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此刻依舊是不甘心,但是感受著腳下大地傳來的震動,還有身後傳來的轟鳴,鄭芝龍的雙腿開始打軟。
一路下了城樓之後,鄭芝龍又恰巧碰見剛剛逃入城中的手下兵卒。
其中好些人都被炮彈炸傷,不是斷了腿,就是斷了胳膊,要麼就是整個人都血肉模糊,看得鄭芝龍說不出的痛心。
「大哥,明軍方才那新式的大炮你也看見了,十分小巧,比之紅衣大炮輕便太多,但是這威力卻是紅衣大炮數倍!」
「打在城樓上,地動山搖!」
鄭興還是很務實的一個人,方才見識了明軍的厲害,全然不再有方才的囂張。
鄭芝龍回首看了一眼已經陷入火海的城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明軍的戰力,遠超你我的想像,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李自成張獻忠、顧榮還有福王會一個接著一個敗給朝廷了!」
「明軍有此等利器,日後就是踏平遼藩也是很有可能!」
聽到這話,鄭興滿腦子也是方才的恐怖場景。
「就是啊大哥,早知明軍這麼能戰,咱們就不白白浪費五萬弟兄了!」
「不過咱們不比張獻忠顧榮他們,咱們只要能退到海上,那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再也不受羈絆!」
「畢竟明廷在陸上有此等利器,到了海上,還是咱們的天地!」
鄭芝龍一邊院樓城樓,一邊讓自己的親信牽馬過來。
「鄭興,傳令全軍,死守化興城,拖延明軍!」
「你傳完令後帶著部下,騎快馬到泉州港跟我匯合,等你一到,咱們就退到台灣!」
「從今往後,和明廷井水不犯河水!」
對於鄭芝龍的命令,鄭興有些猶豫。
「大哥,這五萬人可都是跟著咱們出生入死的弟兄啊!」
鄭興心裡還是不忍放棄自己部下的這些兵馬,畢竟這些人要是全都折在這裡,那自己就徹底成一個光杆司令了。
鄭芝龍直接狠狠在鄭興的臉上甩了一馬鞭,隨後直接翻身上馬。
「有人活著,就得有人去死,他們這五萬人要是不擋在化興,不等咱們上船,甚至不等咱們到海邊,就被明軍捉拿了去,到時候一個人都走不了!」
「死了這些弟兄,日後咱們給他們刻碑立傳!」
說罷,鄭芝龍也不顧鄭興,直接催馬朝著城東而去。
鄭興摸了摸火辣辣的臉,若有所思起來。
而此時此刻,明軍的炮火也越來越猛烈。
鄭興知道,自己要是把自己這些手下的弟兄都賣在這裡,那日後自己跟著鄭芝龍,也就是一個虛職。
而且就算自己跟著自己大哥跑到了台灣,到時候沒有了這陸地上的生意,到了那個時候,日子還能不能滋潤就不一定了。
想到這裡,鄭興心底萌生一個念頭,那就是投降朝廷。
恰好在這個時候,就有幾個自己的手下滿臉土灰色地找了過來。
「大人,咱們什麼時候撤啊?咱們的弟兄守在城頭,弓弩大炮夠不著明軍,儘是被炸傷炸死好些人,快頂不住了!」
沉默片刻,鄭興咬了咬牙。
「讓所有人都撤下來,然後所有人都把手裡的兵器放下,打開城門,投降朝廷!」
聽到這話,在場的幾個手下全都愣住了。
「大人,咱們真要投降啊?」
聽到這話,鄭興瞪了一眼:
「廢什麼話?這個時候不投降朝廷,難不成你還要衝出去跟朝廷拼個你死我活?」
「告訴弟兄們,就說是我的意思,都給我把兵器放下,投降朝廷,這是咱們唯一的活路!」
史可法這邊在看著明軍將所有亂賊都處決了之後,便帶著人馬趕到了炮兵所在。
這個時候,明軍帶下來的幾大車彈藥,已經消耗了大半。
「再放一炷香的炮,放完之後直接攻城,剩下的炮彈留著打泉州!」
但就在史可法話音落下的時候,化興城的城門緩緩打開了,接著,城頭就升起了白旗。
見到這一幕,史可法也愣住了。
「炮先停下!」
等炮火聲停下之後,史可法就看見鄭興赤裸著臂膀,舉著雙手,帶著身後烏泱泱一群人從城洞口走了出來。
「史大人,鄭興率所有部下,開門獻城,乞降朝廷,還請大人恩准!」
史可法見狀隨即給了身邊的人一個眼色,下一刻,數萬三千營的兵卒就上前把鄭興等人團團圍住。
緊接著,就見鄭興帶著所有部下全都抱著頭跪在了地上。
史可法見狀,抱著腰深吸一口氣:
「又是一樁難事!一下子五萬人歸降……」
聞言,一旁的將領小聲道:
「大人,要不這些人也全都……」
說著,將領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史可法旋即擺擺手。
「殺方才那些人,那是兩軍尚在交戰,現在殺人,那就是戰後殺俘,於朝廷聲譽,還是於軍威,都是有損的!」
說罷,史可法便走到了鄭興的面前。
「汝為何人,在賊營中任何職,為何投降,鄭芝龍何在?」
面對史可法的質問,鄭興知無不言,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大人,小的也是因為看不得鄭芝龍的殘暴,這才想著歸順朝廷,順從大勢!」
「那鄭芝龍現在已經騎快馬在親兵的護送下趕往泉州了!」
一聽到這話,史可法就一個念頭,要是讓鄭芝龍跑了,那就麻煩了。
「四鎮兵馬留下,在此照看這些俘虜,三千營黃昏之後隨我南下泉州擒賊!」
一下午的時間,史可法又相信將鄭興審問了一番,得知了鄭芝龍後續的全部計劃,隨後讓人把這鄭興還有手下數萬人,全部圈禁在化興城內。
一個晝夜後,鄭芝龍在趕到泉州後,一臉倉皇。
「傳令所有人,今夜帶上所有能帶上的財寶,天亮之前務必全部上船,天亮之後,拔船起航,東渡台灣!」
「耽擱了事情,上不了船的,就留在岸上等明軍過來吧!」
而就在鄭芝龍打算回府帶上家眷東渡的時候,就見一快馬一路疾馳,朝著自己而來。
來人下馬之後,一臉著急。
「大當家的,大事不好了,鄭興帶著手下的人馬,全部投降朝廷了,明軍現在正在直奔泉州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