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朱高煦小小年紀,在此刻卻有種三軍主帥的氣度,從容不迫的命令張玉等人結陣。
張玉所率領的燕王衛隊均為身經百戰的老兵,隨著朱高煦一聲令下,迅速上前結成月牙陣型,將隊伍保護在身後。
「跟著我,上!」
朱高煦完全興奮起來,接過張玉遞過來的戰刀,大吼一聲之後,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
周宣想叫住他都沒來得及,氣得他差點罵娘,這小子真把自己當成戰神了,居然帶頭衝鋒,這要有個閃失,怎麼向朱棣交代?
「張玉,一定要保護好世子的安全!」
無奈之下,周宣也只能大聲命令張玉了。
張玉目光銳利,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嘶鳴著疾馳而去,很快超過了朱高煦。
周宣這才鬆了口氣,有張玉在,朱高煦應該不會有危險。
喊殺聲驟然響起,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歸於沉寂,朱高煦渾身染血,從密林中回來了。
「你受傷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周宣緊張的詢問。
「是別人的血,學生親手斬殺了兩個,一陣衝鋒就殺了三五十人,剩下的都投降了。」
朱高煦興奮的說道,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天生便是帶兵打仗的。
片刻之後,張玉帶著一眾護衛回來,順便押解著百餘個衣衫襤褸的山賊。
「啟稟大人,這些山賊在前方埋伏,已被肅清,斬殺了一些,剩下的都投降了,如何處置請大人定奪。」
周宣打馬上前,看著面黃肌瘦的山賊,明顯營養不良,怕是連刀都提不起來,不知誰給他們的勇氣出來打家劫舍的。
「你們是哪個山頭的,首領是誰?」
山賊們紛紛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這位老爺,我們是附近衛所的軍戶,千戶大人命我們在此地打劫過往行商,不想遇到老爺這群殺神,請饒恕我們吧!」
周宣皺眉,這伙山賊居然是軍戶?
張玉上前,低聲說道:「周大人,他們的衣裳雖破爛,但末將辨認過,確實是軍戶的制式軍服,不會有錯。」
周宣抬手示意軍戶們不要吵,點手叫前面一個問道:「你們既是軍戶,為何如此慘狀?」
「老爺有所不知,我們衛所雖屯田數萬畝,可是千戶大人一人便占了九成九,咱們這些軍戶連口飽飯都吃不上,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聽命於千戶大人,他讓我們幹什麼就只能幹什麼。」
周宣暗暗咬牙,這個衛所千戶也太膽大妄為了,不但兼併軍戶土地,還干起了殺人越貨的勾當,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你們的千戶是誰?」
「千戶大人是胡來。」
周宣差點沒從馬上掉下去,這個名字取得倒是很貼近,真特麼的是胡來啊!
「走,咱們去會會這個胡來,我倒要看看,他能胡來到哪種程度!」
周宣當即決定找胡來算帳,沒有遇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容忍這樣的害群之馬。
「周大人,你這不問青紅皂白便要去問罪,可是要栽大跟頭的。」
這時,剛才嚇得如鵪鶉一般的毛驤過來了,一臉詭異的說道。
周宣問道:「毛指揮使這話是什麼意思?」
「咱家聽說過這個胡來,他可是陛下欽封的千戶。」
周宣錯愕,按理說一個小小的千戶任命,根本不需要驚動老朱,毛驤這明顯是話裡有話。
「周大人啊,咱家可以告訴你,這胡來可是胡美大人的親侄子。」
「胡美?」
「不錯,就是當朝國丈大人,周大人動了國丈的侄子,就不怕後果嗎?」
毛驤壞笑著說道:「所以周大人不要為了一時的名聲,毀了自己的前程,還是趕路要緊。」
對於胡美,周宣是有印象的,他原本是陳友諒的部將,後來歸順了老朱,戰功立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老朱看上了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兒,被封為胡貴妃,在宮裡是僅次於馬皇后的人物。
不過即便是皇親國戚,這胡來做的事情也太過分了,被毛驤的話一激,周宣有點上頭,當即冷聲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胡來兼併軍戶田地,指使軍戶搶劫,罪不容誅!」
說罷,周宣讓張玉留下幾個護衛守著馬車,帶上三小隻和錦衣衛,在軍戶的引路下,直奔衛所而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毛驤陰惻惻一笑,這激將法用得妙啊。
此去胡來肯定是要倒霉了,但正中毛驤的下懷,周宣,燕王三個世子都在其中,胡美得知消息以後,必然心中記恨,這樣一來,就把他們全部推到國丈的對立面上去了。
「太子妃一定樂意看到這場面,少不了感謝咱家。」
毛驤冷笑著下馬休息,心裡愜意非常。
周宣也知道胡來是國丈的侄子,動了他就等於和胡美結仇,不過歷史上胡美死的可是很悽慘的,老朱給他的罪名居然是擾亂後宮秩序,可見他根本不受老朱的待見。
現在想來,應該是老胡家的人胡作非為,朱元璋明面上要給胡貴妃留些臉面,所以才隨意編制了一個罪名,把胡美和他的女婿們賜死了。
來到衛所,周宣看到一排排低矮的茅草屋,不少婦人枯坐在家門前,眼裡沒有任何光彩,如行屍走肉一般,每個人都是瘦骨嶙峋,顯然很久都沒吃過一頓飽飯。
大明開國到現在,實行休養生息的政策,即便百姓們依舊貧苦,但不至於像衛所這樣不堪,可見全是胡來幹的好事。
「都給老子聽好了,今日交不上三十兩銀子,衛所就要出十個人給千戶大人為奴,到時抽籤決定,不想成為奴才的話,就讓你們家裡的男人多搞銀子,怎麼個搞法千戶大人一概不管!」
兩個小旗敲著銅鑼,沿著茅草屋穿行著,一邊高聲喊道。
大明百姓一旦入了奴籍,就相當於變成了牲口,哪怕被主人打死,官府也不會治罪,而且世世代代都要為奴,永世不得翻身。
看得出來胡來巧取豪奪成性,不光盯著田地銀子,連人都不放過,著實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