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阮文浩聽到前鋒全軍覆沒的消息，頓時大驚失色，本以為他這個最了解大明的安南人親自率大軍出征，即便不能拿下雲南和廣西，也足以將諒山據為己有。
可沒想到躊躇滿志的想要大幹一場時，卻遭遇當頭一棒。
雲南瘧疾爆發，明軍應該毫無戰鬥力才對，可五千安南前鋒，竟然一夜之間被全殲，難道明軍有神藥，吃了能立刻康復？
疫病的事，是當日平西侯府那個年輕幕僚無意中透露出來的，而且他出使雲南時，親眼所見官府到處在消殺，這情報絕不會有假。
可是大明怎麼可能短時間內調集大軍前往雲南，現在可是雨季，數萬人的大軍和後勤補給，不可能這麼快到雲南。
在他認知中，能輕鬆殲滅五千安南勇士，除非明軍有十倍以上的兵力，這是在一個月之內不可能調集並且進入戰區的。
所以阮文浩百思不得其解，明軍是如何做到的。
「大人，我軍前鋒死五百餘人，其餘人都還活著。」
有斥候來報，這讓阮文浩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五百人的損失還可以接受，剩下的四千多人雖是傷兵，但大部分經過休養之後，還是能夠繼續作戰。
「趕快救治！」
「可是大人，剩下的弟兄們，都被挑斷了手腳筋，就是好了也會是廢人，而且其中有兩千多人的眼睛瞎了.......」
阮文浩如遭雷擊，險些從馬上掉下來，本以為是個好消息，沒想到竟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四千多人的傷兵，至少需要八千多人來照顧，手下一共三萬五千人，連明軍的毛都沒看到，就有將近四分之一不能作戰了。
「大人，這些傷兵既然已殘廢，留著也沒什麼用了，不如將他們就地處理，對外宣稱是明軍所為，不但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還能引起安南百姓對大明的仇恨，一舉兩得。」
身旁的副將小聲說道。
這個主意貌似不錯，但阮文浩卻狠狠地瞪了副將一眼：「你是豬腦子嗎，把這四千多人滅口，你需要多少人，這些人能夠保證完全守口如瓶嗎，消息一些泄露，你可知後果如何？」
副將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明軍之所以沒有趕盡殺絕，就是想讓我們認為傷兵是累贅，從而對他們下手，只要我們這麼做了，軍心就會立刻渙散，根本不需要明軍來打，大多將士都會造反！」
阮文浩怒氣沖沖的罵道，作為安南的智者，他當然知道這是個圈套，非但是圈套，而且還是陽謀，讓他明知傷兵是累贅，又不能甩掉！
「我和沐英打了好幾年的交道，自認為對他還算了解，這招肯定不是他想出來的！」
他已確定在沐英的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這讓他如芒在背，因為對手隱藏在暗處，根本無從了解。
「大人啊，是不是沐英所為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傷兵該如何處理。」
副將扶額問道，這事太令人頭疼了。
阮文浩咬牙道：「還能怎麼辦，自然要分兵救治了，一定要把傷兵安全送回到安南！」
副將無奈的答應，隨後分出了將近一萬人馬，把這些傷兵往安南送。
在傷兵臨走時，阮文浩特意詢問了傷兵，想知道明軍的情況，可得到的回答是不知有多少明軍，也沒有接戰，對方只是用火器攻擊了前鋒。
雖然沒從傷兵口中問出太多有用的信息，阮文浩卻有了判斷，這支明軍的規模不會很大，兵力至少不會比安南前鋒多，所以才會用夜襲的方式隱藏兵力。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這支明軍所使用的是火器，證明是一支精銳。
明朝時火器雖然已裝備部隊，卻不是很普及，只有精銳才會配備，這給了他判斷的依據。
「看來明軍還沒有從瘧疾中恢復，只能以少量精銳來阻擊我軍，這樣倒是讓我沒那麼不安了。」
阮文浩鬆了一口氣，前鋒之所以被打了個全軍覆沒，主要原因在於夜襲，安南軍隊又沒有防備，安南一方還有兵力優勢在，這給了他繼續攻取諒山的信心。
「傳令下去，全軍步步為營，晚上一定要加強戒備，放慢行軍速度，多派斥候巡查周邊！」
阮文浩自認為做了正確的決斷，當即下令。
原本行軍速度就不快的安南軍隊，這下就更慢了，日行不過二十餘里，就停下來紮營，而且戒備森嚴，不給明軍偷襲的機會。
敵軍所有動向，都被偵查的山地營斥候匯總後傳遞給了周宣。
周宣聽了以後，只是微微一笑，自作聰明的阮文浩又一次上鉤了。
先讓他被迫分兵照顧傷兵，極大減少了能用的兵力，接著就是草木皆兵，延緩敵軍行軍速度，等著安南人自己發病。
紮營一定會靠近水源，方圓百里內的水源都已被污染，山地營甚至不需要真正接戰，只等著這支人馬病倒。
不過周宣還是決定打一仗，不但可以提升士氣，還能讓山地營見見血，沒見過血的士兵不能稱之為老兵，只有在戰火中淬鍊出來的將士，才能稱為精銳。
「你們的情緒好像不是很高嘛。」
看馬燁和朱高煦在一旁坐著，無聊的擺弄樹葉，周宣笑著問道。
「師父，咱們這樣搞，雖說可以兵不血刃的擊敗敵軍，但太不過癮了，我還想著親手宰幾個安南猴子呢。」
「是啊先生，投毒這樣的事未免有點下作，非大丈夫所為。」
除了他們之外，山地營的將士似乎都有這種情緒，可能覺得這樣就算贏也不光彩。
周宣正色道：「我強調兩點，第一，戰爭是沒有原則的，為了達到戰略目的，可以不惜代價不擇手段，卑鄙無恥也好，下作也罷，打仗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贏！」
「第二，這種戰法也只是看情形決定，而不是常態，總不可能靠投毒擊敗幾十萬大軍，仗有你們打的，等讓你們衝殺的時候，誰給我軟手軟腳，決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