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一部分,葉桃揉了揉發酸的手腕,騰出空看了眼時間,發現還有兩分鐘下班,趕緊把手裡的活收尾。
「嫂子,我不和你一塊回去了,廷武在食堂等著我吃飯呢。」
楊秀花的工作也不少,上午回去不做飯了,乾脆和葉桃一起去食堂打飯。
過完年食堂的人只多不少,許多戰士沒有假期回家,常年駐紮在海島。
為了讓戰士們吃得好,從除夕到正月十五,食堂會多加一道肉菜,別看只是一道,在這個缺少油水,物資不足的時代,一道肉菜,足以慰藉人們。
葉桃拿著飯盒到食堂的時候,發現霍廷武早自己一步,趕忙上前把飯盒給他,自己去找位子。
「那我先去打飯,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楊秀花說。
葉桃找好位子,不一會兒,霍廷武端著飯菜過來。
兩道素菜,兩道肉菜,蓋子上放著五個饅頭,他們兩個人都是北方胃i,愛吃麵食。
葉桃記得小時候最喜歡,最期待的事情是過年,只有那時候,家裡會把為數不多的白面拿出來做疙瘩湯。
疙瘩湯用料少,一勺麵粉能做一鍋,再放上點土豆。
兩人正吃著飯,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葉桃好奇地看過去,「發生什麼事了?」
周崇禮看見他們在這吃飯,端著飯盒跑過來。
「好像是從家裡帶了啥好吃的吧。」
葉桃沒在意,吃完飯後拿著洗乾淨的飯盒回家,下午上班時間還早,她還能休息一段時間。
午飯後,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葉桃走在路上昏昏欲睡。
「哎喲。」
葉桃捂著額頭,從旁邊的路上突然衝出一個小姑娘,躲閃不及,兩人撞在一起。
對方比她嚴重,直接倒在地上。
「小姑娘沒事吧?」葉桃顧不得頭暈,連忙把人扶起來。
這才發現對方的手掌擦上,露出絲絲血跡,她掏出手帕幫她包紮好,「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路上有細小的海沙,不知道有沒有嵌在肉里,還是去醫院處理一下才放心。
「沒關係的姐姐,我用水沖一下,別把你的手帕弄髒了。」
小姑娘把手帕扯下來還給葉桃,「對不起,撞到你了。」
她愧疚地低著頭。
葉桃看著她的傷勢,還是覺得需要處理,「前邊就是我家,家裡有藥,我幫你處理一下好不好?」
小姑娘抬起頭,看見眼裡的關心,慢慢點頭。
葉桃鬆一口氣,拉著她,小心地避開傷口,一起往家走。
「你先坐一下,我去拿藥水,桌上有小點心,你拿著吃,別客氣。」
說著葉桃從櫥櫃裡找出醫藥箱,因為霍廷武的原因,家裡常備著醫用品。
她找東西的空隙,坐在桌前的小姑娘看著盤裡的小餅乾吞咽口水,一股蛋香味不受控制地往鼻中飄。
她緩慢地伸著手指,輕輕地拿起一個放在嘴裡,眼睛突然睜大,忍不住繼續拿,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滿滿的一盤下去一大半。
正好葉桃此刻拿著藥水過來,她羞紅著臉。
「姐姐對不起,我把你的點心吃沒了。」
葉桃以為多大的事,「沒關係,做出來就是要吃的,不是擺在那好看的,來,喝點水。」
小姑娘看她拿著藥水過來,擺著手說道:「這點傷沒關係的,過兩天就好了,我要回去了,謝謝姐姐。」
小姑娘飛快地鞠了個躬,轉頭跑掉了。
葉桃甚至沒來得及叫住她。
「好奇怪的小丫頭。」她搖搖頭又把藥水收起來。
下午上班的時候,她把這件事說給楊秀花聽。
「總歸是磕著了,我拿著藥水還沒用,她就跑了。」
楊秀花也有些好奇,「這是誰家孩子?長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葉桃仔細回想,「有些黑,瘦瘦的,但是個子不算矮,看著有一米三四,估計十來歲。」
「十來歲?」
楊秀花按照她的描述,在腦中回想一番,「難不成是沈營長家的閨女?」
「沈營長?」
葉桃對這個人沒有印象,畢竟軍區的人不少,若是霍廷武團里的可能眼熟,其他團的人基本上接觸不到。
楊秀花給她講有關沈營長的事情。
沈營長名為沈維民,妻子夏麗芬,一共養了兩個閨女,大閨女沈亞男十四歲,在軍區中學讀書,小閨女沈勝男,今年八歲,正在讀小學。
按葉桃所說,她中午遇見的八成是沈亞男。
要說她為什麼這麼確認,無非是沈維民的膚色在家屬院獨一份。
戰士們在海島風吹日曬,膚色一個比一個黑,但要說最黑的還是沈維民,他的膚色是純天然的,連帶著兩個閨女也是。
沈亞男像足了他,再加上她家住在葉桃家後面四五條街,八成是了。
「我怎麼以前沒見過她?」
葉桃腦海里完全沒有這個記憶。
「嗐,這在正常不過了,家屬院雖然人不多,但隨著隊伍壯大,不少家屬帶著孩子來隨軍,現在少說也得一兩百人。」
她揚了揚手裡的統計表。
葉桃一想也是,當時沈亞男跑得快,也沒來得及問她怎麼回事。
她搖搖頭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
新年開始的這一周,葉桃忙得連軸轉。
陳主任帶著她們集體出動,走訪各個家屬,統計了解大家的情況。
在這個過程中,葉桃不出意料地偶遇碼頭的大娘。
對方看見她面色有些尷尬。
「葉同志,原來你在婦女委員會上班,真有本事,不像我家招雲,來海島這麼久了沒點活干,家裡三張嘴等著吃飯,全指望著軍子。」
鄧招雲扯著婆婆的袖子,示意她少說兩句,陳主任還在這,她亂說什麼。
萬一讓對方以為自己故意攛掇婆婆,背地裡給她穿小鞋怎麼辦。
「喬嬸子,不是組織不幫忙,只是家裡孩子小,招雲懷著身孕,薛營長時不時出任務,家裡照顧不過來。」
陳主任說道,「另外組織上招人不是我說了算,就拿醫院舉例,人家招藥劑員要高中學歷,最起碼是初中,藥劑員要是不認識字,給病人拿錯藥怎麼辦?我記得招雲小學沒畢業吧。」
眼神瞥向鄧招雲,鄧招雲臉上一紅,她只上過一年學,勉強會寫自己的名字,她坐在教室,感覺屁股被釘子扎似的,怎麼都坐不住。
讀完小學一年級,說啥也不去了,爹娘也覺得姑娘家認識這麼多字沒必要,乾脆同意。
鄧招雲哪裡想到,當時自己說的話,現在成為射中自己的箭。
「我娘說笑的,陳主任您別放在心上,吃點桃酥。」
鄧招雲討好的地遞過去。
陳主任並沒有動氣,家屬院這麼多人,要是每個人因為這種事情來找她,她都要生氣,那一天下來不用干別的了。
「我們出來有規定,桃酥留給孩子們吃吧,我們還要去別家,你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鄧招雲本以為她會生氣,沒想到依舊如往常般和氣,揚著笑容,「欸,謝謝陳主任。」
看著人走遠,喬桂仙沒好氣地關上門,「小學咋了,那也是上過學,又不是文盲。」
「娘,別說了。」
鄧招雲抱著肚子,照顧孩子們坐下吃桃酥,喬桂仙是婆婆,她沒法和她爭辯,等薛軍回來把這件事好好和他說說,要是往後也這樣,得罪陳主任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