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背叛
年輕真好啊！
李延年渾濁的眼睛注視著跪在前方的年輕男子，心中感慨萬分。
這是他的第81個兒子，也是剛上任沒多久的東宮太子。
太子健壯並且英俊，煥發著他早已失去的活力和野心。
真是是讓人羨慕啊。
李延年幽幽嘆了口氣。
「太子，上前來。」
他低聲呼喚，
沙啞刺耳的聲音，如同兩塊生鏽的鋼鐵在不斷地摩擦著，帶著一絲絲冰冷和肅殺。
「諾！」
太子猶豫了下，還是匍匐著來到了李延年的床榻邊。
他低著頭顱不敢直視層層迭迭帷幔中的高大身影。
那不僅僅是他的父親，也是統御大夏百餘年的至高主宰，哪怕他如今變得腐朽老邁，也從來沒有人敢輕視這位人間帝王，無雙武聖。
「讓朕好好看看你。」
李延年伸出蒲扇般大小的手掌輕輕落在了太子的頭顱上。
「父皇？」
太子面色驚恐，在陰影的籠罩下他竟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了。
瞬間大股大股的冷汗冒了出來。
「太子妃要生了？」李延年問道。
「是，是的。」
「我記得她是老虞家的閨女吧。」
「是的，她還是當初父皇您給指定的呢。」太子僵硬地回答道。
老虞便是虞虎成，是當今內閣次輔。
李延年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出了一點點追思，
那是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了，也是如今大夏朝所剩無幾的開國功勳之一。
「他的學生張睿是玄鳥衛衛尉吧？」
「是，是的。」
「呵。「
意義不明的嘲笑聲中，太子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玄鳥衛作為神都五衛之一，是執掌監控京畿地區人員流動的主要機構。
父皇的詢問莫非暗示著這虞家是有了什麼隱患不成？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延年乾癟的手掌來回摩挲著太子的頭頂。
玉質的發冠化作了粉末窸窸窣窣地掉落下來，混雜著太子臉上的冷汗，將原本英氣的俊臉糊成了一個大花臉。
太子剛想張嘴辯解，
噗呲！
突然胸口一痛，他雙目下視。
只見一隻拳頭大小的六翅飛蟻從他的心口中竄出，閃電般地刺向了帷幔中的人影。
「六翅蠱？」
李延年一縷白髮橫掃，飛蟻瞬間爆炸，難聞的氣味在床榻間瀰漫開來。
他鬆開鉗制著太子頭顱的大手，任由太子的身軀癱倒在地。
健碩年輕的肉體隨著心臟的破損逐漸變得乾癟枯萎，看起來比自己還要蒼老腐朽許多。
「呵！」
李延年忍不住自嘲一聲。
他的心中竟然沒有多少悲痛，反而隱隱約約還多了些許輕鬆。
他知道自己瘋了，瘋的還很嚴重。
這些年裡他是越發見不得年輕人了，他嫉妒年輕人的健美和朝氣，同時痛苦於自己的衰老和醜陋。
於是朝堂之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老人，哪怕他們年齡不大也要扮老扮丑討他歡心，讓他舒心。
「老虞啊，你可真下的了手，這好歹也是伱的女婿呢。」
「就是你女兒肚子裡的蟲種也有他的一份精血啊。」
李延年怪聲說道。
空曠的殿堂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不僅僅是這座大紫明宮，整座皇城內都迴蕩著爬蟲行進間的恐怖聲音，
無窮無盡的黑色螞蟻從地縫中，從草木間，從泥土水流中冒了出來，它們飛舞著如同黑色的颶風從四面八方將皇城緊緊包圍著。
「警戒，警戒！」
「守衛皇城！」
「畢方衛布陣，天穹雷炮，火神連弩預備，放！」
轟隆！
轟隆！
隨後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天際。
然而相比皇城內的動盪喧囂，大紫明宮內卻要安靜詭異了許多。
負責守衛的青鳥衛不見蹤影，就連殿外伺候的太監宮女們也沒有丁點回應。
「這可真是糟糕透頂啊。」
李延年拍了拍身側的黃金鼓，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看來神都五衛中起碼有三衛參與了叛亂。
大紫明宮內密密麻麻的黑蟲越來越多，它們層層迭迭鋪滿了所有的角落，
它們扭動著觸鬚開合著口器，猩紅的眼眸緊緊盯著緩緩爬出床榻的老者。
「好久沒靠自己起身了。」
李延年喘著粗氣，
他站起來的身高足足有三米來高，全身削瘦的如同一具骷髏架子，光滑的腦袋上只有十數縷長長的白髮垂落下來。
這時候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陛下，因為您錯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們對您太過失望了。」
虞虎成大步走了進來。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男兩女三名年輕人。
「苗疆聖女，太白劍聖，呵，還有太子妃，這就是你的底氣？」
「不錯。」
「玄鳥衛，青鳥衛，朱雀衛都被你控制住了？「李延年再問。
「不錯。」
虞虎成點頭回答，
「有神武大將軍在，他們現在救不了你。」
神武大將軍紀時年，同樣也是大夏開國元勛之一。
李延年於是不再說話，他轉頭看向太子妃。
只見對方神情麻木，身披彩色薄紗如同廟宇中泥塑的神妃仙子。
唯獨碩大的肚子沒有任何遮掩，布滿血絲的肚皮幾近透明，隱約可見一隻黑色蟻后在其腹部內翻滾蠕動。
「起！」
太子妃拍著肚皮輕輕舞動。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黑蟻們鼓譟起來，
它們振翅而飛，像一顆顆子彈沖向了李延年。
李延年站立不動，
腦瓜上的白色髮絲卻驟然變紅伸長，它們瘋狂的舞動旋轉著，如同一個蠶繭將自己牢牢保護在了正中間。
黑蟻們悍不畏死的衝擊也無法攻破李延年的防護，地上堆滿了被髮絲割裂的殘破蟲骸。
「不愧是此世的最強武聖，我來！」
「殺了你，祭奠我們苗疆的百萬生靈。」
苗疆聖女臉色陰沉。
她伸出白皙的手臂，將纏繞在手腕上的細蛇向前一拋。
「巴蛇吞天。」
細蛇迅速變大，瞬間變成了一條長達二十餘米的黑色蟒蛇，它直立起上半身，龐大的陰影徹底籠罩住了李延年。
嗬！
腥臭蛇嘴一張，紫色的毒霧噴湧向了李延年。
同一時間，太白劍聖也動了，他拔劍輕點，銳利的劍氣精確地擊打在了李延年舞動的髮絲上。
嘶嘶！
髮絲驟然斷裂，隨後在紫黑色的霧氣中不斷溶解消散。
李延年的身形徹底暴露在了蟲群之中。
「殺！」
虞虎成雙手握拳一躍而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