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回到辰王府,進門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有一個錦盒。
他看了看緊鎖的門窗,偏頭問道:「卜安,今日可有誰來過院子裡?」
一個小太監趕緊跑過來:「啟稟世子,沒有人過來過,您有什麼吩咐嗎?」
秦煜看著盒子上的龍紋,搖了搖頭:「退下吧。」
小太監離開,秦煜將門關上,毫不猶豫的將錦盒打開。
裡面一卷七彩的聖旨,盛著全天下最可怕的秘密。
這個秘密可使成千上萬人一夜之間斃命,也可使人一夜之間,飛黃騰達。
秦煜看完,將東西放回錦盒,閉了閉眼睛。
夏文帝這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朕要立皇太孫了,你表明一下自己的戰隊。
晉王勢力最大,滿朝文武,多是他的擁躉,其實是最適合的王儲,有利於國家安定;
但夏文帝既然支持康樂皇孫,那麼定然要幫這個尚且年幼的繼承人掃清道路,到時候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然後就是所有人都最不在意的六皇子楚王。
此人雖然表面低調,但是內里野心勃勃,應該也在準備一場豪賭。
做臣子的,走錯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老爹辰王自不必說,全天下都知道他會無條件支持夏文帝,但夏文帝今年已經七十二歲了……
一旦九歲的康樂皇孫羽翼未豐時,他便龍御歸天,那麼晉王真的會行好臣子本分嗎?
「世子,今日的信鴿來了,是否要看?」
門口,卜安小聲詢問。
「拿進來吧。」
秦煜將錦盒扣上,隨手扯過旁邊的一塊桌布搭上去。
卜安進來,給它遞了個小紙條。
今日傳來的倒不是情書。
而是一副連環畫。
有人翻過高高的圍牆落入水缸,被女人們用掃把往下按。
有人還在牆頭就被鐵棍子揍得鼻青臉腫。
還有人想跑,被孩童們的彈弓砸的哭爹喊娘。
秦煜忍俊不禁。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字寫的不好,最近魏無雙已經徹底放棄自我,用小畫向他匯報每天進展了。
搞得他雖然人在京都,卻對雲州的災情了如指掌。
如此圖文並茂,更是比那些官文更清楚。
他知道田有田他們帶著人去找糧食了,也知道雲州撐不了太久了。
太子薨逝,夏文帝傷心欲絕,無心政事,雲州幾處民不聊生。
魏無雙每日傳來的消息和小畫,看似有趣,其實內里兇險萬分,艱苦異常,而且一直在旁敲側擊,提醒他能不能找人幫忙要些糧食救急。
秦煜捻著佛珠,仰頭望天。
回京這麼些日子,也該輪到他出場了。
大家都說他是不祥之人,唯恐對他避之不及,但因為他的才華,又充滿好奇,想將他收為己用。
如今,勝負難分,局勢未明,該接住誰投過來的橄欖枝呢?
秦煜將魏無雙的小畫折起來,放在床頭的盒子裡,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既然如此,就用排除法吧,讓十幾萬百姓來做選擇吧。」
他當即鋪紙研磨,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思恩表》叫卜安送到外面傳揚,又寫了篇奏章,向夏文帝講明雲州如今人間煉獄的樣子,希望朝廷可以馬上採取措施,拯救雲州各處。
雲州,魏家。
阿狸將那帶頭鬧事的人拎上高處,那人卻嚇得捂頭:「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從城郊一個秀才那裡聽說的。」
「他說糧食被我們魏家下了毒?」
「是,他娘吃了就七竅流血,周圍鄰居都看到了那婆子的悽慘死狀,確實太過可怕。」
魏東嶸頭髮還沒梳好就跑出來,他向來比較有書生氣,此刻也不管不顧了,罵道:「我們魏家在你們的救命糧里下藥,能得什麼好處?你是沒有腦子嗎?」
「說是……」
「說是什麼!」
「說是魏家不願意將糧食一下子都給我們,所以才用這種做法震懾。」
「當你娘個屁!」
「二伯,不要生氣了。」
魏無雙直接吩咐道:「將那個秀才叫來,再把她母親的屍體抬過來,還有那些吃了糧食死了人的家裡,誰要是有所懷疑,屍體都抬過來,然後通知仵作,即刻開棺驗屍。」
七具屍體運來魏家大門口,三名仵作一名學徒,一共四人,當場驗屍。
無一例外,全部是因為暴食引起的腹腕脹痛,血液堵塞,氣血不順,當場斃命。
那剖出來的胃,大的就像是牛胃,青紫中透著蒼白,裡面的飯食更是能盛下一盆。
周圍人紛紛掩面。
驚恐又嫌棄。
「怎麼要吃這麼多。」
「魏家明明說過久餓之後不可暴食,這不是自找的嗎?」
「這是活活撐死了啊。」
終於輪到江婆子,江義庭大喊道:「我不同意!你們不能驗屍!更不能毀壞我母親的屍體!」
魏無雙站在高處,冷冷道:「按理說,仵作驗屍確實需要至親同意方可進行,但你用你母親的事情污衊我魏家,害死多條人命,便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的。」
「魏無雙!全雲州的人都知道你對我求而不得,我不肯順著你,你就要害死我母親!」
「哇,原來他就是傳聞中魏家大小姐喜歡了很多年的表哥啊。」
「別的不說,真的是儀表堂堂,英俊至極。」
「放你的狗屁!」
魏東嶸今天可真算是放飛自我了,他本來也就瞧著江義庭不順眼,想到自己今天這無妄之災,全部來源於這臭小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你是個男人,就叫仵作驗屍!看看我們魏家,到底有沒有閒工夫,給你那娘老子下毒!」
周圍人也附和:「驗屍!驗屍!」
江義庭不可能抗衡這種事情,眼睜睜的看著江婆子被開膛破肚。
她是最慘的那個。
米飯從她的胃腸中鑽出來,充滿整個腹腔。
「天哪,竟是把胃腸給撐爆了。」
「怪道七竅流血,內里都是血呢!」
「這婆子怎麼這麼貪心,竟一下吃下這麼多,我怎麼感覺,像是把這次分的所有糧食一下子都吃進去了呢?」
大家捏著鼻子,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