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溫家門房打著哈欠,手裡拿著一把掃帚,睡眼惺忪地開了門。
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先把大門外頭掃一遍,天熱灰塵大,掃完之後還得灑水,等主子們出門的時候,里里外外早就打掃乾淨。
門一開,有什麼東西打在門房的腦門上。
門房半眯著的眼睛猛地睜開,想看看哪個滾蛋作弄他。
就見眼前掛著四隻腳。
順著腳往上看,是四條腿,然後是……
他的眼瞬間瞪大,嚇得半條命都沒了,扔下手裡的掃帚就往裡跑,邊跑還邊喊,「來人啊,殺人了啊,快來人啊。」
聲音充滿恐懼,喉嚨幾乎被喊破。
喊叫聲很快引來許多人,早起的奴才們驚慌失措,管家急急忙忙披著衣服出來,指揮著小廝將屍首放下來。
天氣太熱,屍首散發出難聞的氣味,眾人不敢靠前。
管家壯著膽子湊近一些,看了眼臉色烏青的兩人,「快去夫人院裡喊莊嬤嬤過來,讓她看一看,我怎麼看這兩人有些像夫人帶回來的?」
一名小廝轉身跑去找人,莊嬤嬤很快過來了。
打眼一看心裡咯噔一下子,這不是夫人留在沈家監視沈大姑娘的兩個暗衛嗎?怎麼被打成這個慘樣子?
「快去買兩副棺材把他們葬了,天氣熱,別放在這裡了。」
說完這些話,莊嬤嬤匆匆回了夫人院子。
大趙氏剛起床,聽小丫頭說莊嬤嬤被管家喊了去,還不知道什麼事呢,莊嬤嬤就回來了。
一進門便把閒雜人都打發了出去,壓低聲音道,「夫人,出事了。」
大趙氏擰眉看著她,不說話。
莊嬤嬤道,「您留在沈家那倆暗衛,被人打死送回來了。」
大趙氏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莊嬤嬤接著道,「不知道被什麼人打的,身上全是瘀痕,沒一塊好皮肉,就連衣服也都爛了,模樣也變得腫脹了,看上去好恐怖。」
大趙氏陰沉著臉,心裡既怒又懼。
這還用說嗎?
肯定說沈璃身後那個人打的,此人的確不一般,接二連三讓他們吃癟,他們卻連人家一根毛都查不到。
「奴婢做主,讓人買兩口棺材把他們拉出去埋了,免得待會太陽升起來,腫得更嚇人。」
大趙氏點點頭,「你處理得對,讓管家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許任何人外傳,否則闔家發賣。」
「奴婢知道了。」莊嬤嬤應了一聲,見夫人沒再吩咐什麼,轉身打開房門,對丫頭們道,「快進去吧,好好伺候夫人洗漱,手腳麻利點,快點,笨手笨腳的,都瞪起眼來,還沒睡醒嗎?」
丫頭們躡手躡腳地低著頭進來,大氣都不敢出。
……
宮中。
退朝後,皇上回到御書房,又把那封密信拿了出來。
「常公公,你說這信上說的會是真的嗎?」
「皇上,奴才什麼都不懂,可不敢亂說話。」
皇上將信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思緒卻不知飛去了哪裡。
常公公將涼透了的茶端走,重新沏了一盞上來,輕輕放在御案上。
「人心難測啊,」皇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來人,將此信送去兵部,著冠勇侯嚴查,不得徇私,如若不然,嚴懲不貸。」
常公公忙接過密信,遞到來人手裡。
那是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接過信也不說話,拱手一禮後轉身不見了人影。
常公公見慣不怪,又垂手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老常,」皇上突然開口道,「你聽說溫家大姑娘的事了沒?」
常公公抬眸看一眼皇上,又快快垂下眼瞼,「皇上說的是哪件事?」
皇上搖頭失笑,「最近的事確實都夠出名,朕說的是春宮圖那件。我聽說是在丞相府發生的,丞相親自派人查都沒查出點什麼來,溫大姑娘指天發誓不是自己做的。老丞相昨日跟朕聊天,特意提起這回事,順便還說了那天的古怪聲音。他說那聲音聽著像是個女娃兒隔著銅角大聲嘶吼,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老丞相說,此人能做到丞相府所有暗衛出動都連個影捕捉不到,可見其武功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他最近把那天的事情仔細想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得出結論,其實那天丞相府並沒有什麼危險和不妥,真要說起來,反倒是他的兩個外甥女都遭了殃。」
皇上停了一會,「老丞相說,她這倆外甥女在家嬌慣壞了,為人比較霸道,有時候會欺負周圍的小姐妹,他猜著,那天的事是不是這姐倆得罪過的人幹的?只是……」
皇上皺著眉頭,有些匪夷所思,「只是,她們倆得罪的都是女娃兒,畢竟老丞相聽到的也是女娃兒的叫聲。什麼樣的女娃兒能有如此能耐,連丞相府的人都抓不到她?我大周沒聽說過有這麼號人啊,對不對?」
常公公連連點頭。
他覺得皇上魔怔了,可他不敢說。
老丞相的腦子也老了,不太好使了。
哪有那樣的姑娘嘛,淨扯淡。
「皇上,老奴可聽說溫夫人告訴別人那是有人嫉妒她女兒,所以將圖冊偷藏在她女人身上加以陷害呢。」
皇上一聽嗤之以鼻,道,「婦人之言,她是想不出旁的法子為女兒洗白了,所以將其他姑娘也拉下水來罷了。她的目的是要髒大家一起髒,哼,這種手段委實算不得磊落。」
常公公沉默了,過了一會疑惑地道,「難道真有老丞相說的那個姑娘?能憑一人之力將老丞相和大皇子耍得團團轉,還把丞相府的兩位表姑娘作弄一番?」
「關鍵是,」皇上道,「關鍵是那麼多暗衛都尋不到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皇上您說,老奴想不到。」
「這意味著,如果這個人當時想殺了丞相和辰兒,不僅易如反掌,還能輕輕鬆鬆全身而退。丞相府的布防相當於天羅地網了,那樣都連人家的影子都沒看見,你說朕說的對不對?」
常公公倒抽一口涼氣。
天吶,還真是這麼回事。
「還意味著,這個人如果能被我所用,該是何等的一把利劍。若是上陣殺敵,豈不是能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老常,朕光是想想都很激動,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