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有著超越滅絕師太的慧眼,能清晰洞察年輕人的真實內心。
她早就能看出來林城這傢伙對沈安琪有點意思。
如果沒那方面的意思,怎會上課時時不時目光偏斜,瞄向低頭看小說的同桌呢?
但她從未點破。
有些事不說還好,越提醒越壞事。
既然林城的成績從未下降,沈安琪的成績從未提高,都穩如老狗,那就別管。
給他們換座位,沈安琪依然會偷偷看言情小說,最多是瓊瑤看膩了換成席慕蓉席娟或者樓雨晴罷了。
她成績未必能好,林城卻多半會下降。
沈安琪成績好不好李老師只是禮貌性關心,但林城是穩上華東五校,發揮好甚至有機會衝擊兩大名校的種子選手,不能耽誤。
或許在小年輕眼中沈安琪更矚目,但李莉更關心林城。
像沈安琪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她年輕時照鏡子就能看見。
滅絕師太年輕時顏值可是不輸周芷若的。
她莫名地想到那句話,「你還年輕嗎?沒關係,很快就老了。」
李莉心中輕嘆一聲,目光飄過教室,停在第三排靠窗的座位。
正在蒙頭做題的女孩和瞪圓眼睛等著看好戲的男孩。
林城,既然你這麼喜歡學習,那就送你一個學習好的。
海濤,既然你這麼喜歡熱鬧,那就送你去風暴的中心。
「林城,你和許海濤換座位。」
語氣平淡,卻是命令。
林城愣了幾秒鐘,要不要這麼巧?
許海濤是何許人也,曾經做過什麼,他印象模糊,只記得這傢伙家境不錯,他老爹好像是本地的房地產老闆。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是沈安琪婚禮前夜徹夜狂歡的男閨蜜。
餘光瞅了一眼差點雀躍起來卻低著頭不敢表露的許海濤,林城默默地將他標記為目前還在校花裙下唯唯諾諾的狗。
碧池和狗一桌,倒也是絕配。
林城外表不動聲色,只是腳步快了幾分。
他走向新同桌的速度比許海濤這條狗快多了。
他們不一樣。
許海濤攥著手裡的書包和書本,站在沈安琪的課桌旁邊,離著大約一米遠的距離就停下腳步,輕聲囁嚅著:「沈,沈安琪同學,我可以坐這裡嗎?」
沈安琪凝視著林城的後背,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利劍,林城早就死了。
許海濤的話她當然聽到了。
但她沒有立即回應。
瓊瑤老師書里的女主角絕不會輕賤自己。
過了好幾秒,在看到林城已經和新同桌說話後,她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她瞥了一眼許海濤,微微點頭,從鼻腔深處擠出一個字。
「嗯。」
嗯是個模糊的說法,既可以表示我知道但沒有表態,還可以表示我知道但不想認可,更可以表示我知道但不樂意。
你自己猜吧。
許海濤僵在原地,兩隻手不安地搓著,多餘物般不知該放在哪。
就在他焦急地等待判決時,林城已經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反倒是他的新同桌顏輕塵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目光依然呆滯。
「顏輕塵同學,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林城。很高興認識你。」
林城沒有表現得太熱情,只是微笑著打個招呼。
顏輕塵根本不敢抬頭和他對視,生怕面頰紅暈被發現,囁嚅著回應:「我是顏輕塵。歡迎你和我在一起...學習。」
看著她蔓延到脖頸的紅暈與不知所措的小手,他沒有多想,收斂唇角的笑意,翻開數學卷子,抬頭聽課。
新同桌挺好,雖然這不匹配的大黑框眼鏡很影響顏值,但依然能看出她有著精緻清秀的容顏和山澗清泉般的清澈眼神。
以前只注意沈安琪,居然沒發現班裡還有如此可愛的女孩。
站在台上的李老師將這幾個年輕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有人活在夢境臆想中。
有人活在小說構建的虛擬世界。
有人活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中。
唯有林城最快進入狀態,雙眸中滿是求知渴望。
李莉的唇角微微上揚,對林城又多了幾分讚許。
至於其他人嘛,有人考上北大,有人上;惡中專,有人在百貨商場當售貨員,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說教最累。
就連女兒都不願聽她的話,她能怎麼辦?
李老師收起心中的一絲漣漪,清了清嗓子,開始上課。
到高三下學期,該講的內容早就講完,知識點全面複習也走了一整輪,接下來就是不斷的以考代練,通過各種模考、月考、周測試提高學生的實戰能力,在考試中發現知識漏洞並補上。
到這個階段,老師的作用逐漸淡化,能考多少得靠個人努力。
總之,各憑本事。
李老師在講卷子,有人在聽講,有人在發呆,也有人在心亂如麻。
沈安琪難得沒有在上課偷偷看桌兜里的言情小說。
但她的心思更不在卷子,而是鎖死讓她丟了臉面的林城。
她不理解,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讓之前對她表露心聲的林城突然改變主意。
餘光瞥向教室角落的垃圾簍,她咬著唇,心情複雜。
她好想把那份被撕碎的情書拼起來,看看到底寫了什麼。
但她不能去。
她有潔癖,又是大家眼中公認的校花,怎能跑去垃圾簍翻撕碎的情書,甚至屈尊降貴地拼起來?
她要臉。
咬著唇,沈安琪的心情越發陰鬱。
在瓊瑤老師的書里,總會有個體貼的小太監幫忙做好這一切,這種事怎能讓高貴的格格親自動手?
她的小桂子在哪?
她心目中完美的小桂子人選正是林城。
然而他造反了。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這個「小桂子」壞掉了,不能要了。
就在沈安琪進行腦內小劇場時,輕顫的聲音飄了過來。
「安...沈安琪同學,今天是我值日,等會我就去把它拼起來。」
聲音有些沙啞,甚至在微顫,顯然是努力擠出來的。
沈安琪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著心底的厭惡,甚至沒有扭頭,只是淡淡地回應著:
「嗯。」
只是一個簡單的嗯,讓許海濤的骨頭都要酥了。
她在和我說話!
天使搭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