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醫生對鄭志遠的觀感不差,態度好,脾氣好,長的也好。
被人說了也會認錯,還有感恩的心。
吐水到底也不是有意的,而是被燙的。
「無礙,你現在別說話了,專心含著藥丸,等它化掉。」
秦醫生好心建議道。
鄭志遠一聽。
立刻閉上了嘴巴。
這搭訕是進行不下去了。
於是只好學著白清清等人,扭頭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到口中的藥丸終於化掉的時候,嘴巴里的痛感消失了。
鄭志遠驚喜的想要跟白清清等人交流幾句。
一扭頭。
就見他們一個個已經閉上了雙眼,身體斜靠在座椅上進入了夢鄉。
鄭志遠只好把想說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裡,升起一股有口難開的感覺。
強忍住不去驚擾他們的美夢。
鄭志遠轉而再次將視線移回窗外不斷往後退的山草樹木上。
窗玻璃上隱隱約約映出一個女人的身影輪廓。
雖然不太清晰,但在鄭志遠看來,是前所未見的美貌。
關鍵人美便算了,她的人品也好,很有善心。
「真的沒有想到,在這種偏僻的小鄉鎮裡,居然還藏著這種絕色佳人。」
鄭志遠心裡不禁感嘆了一聲。
只覺得自己一直待在縣裡是不是太過狹隘,以至於見識淺薄的很。
還好此番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死活央求父親把自己分配到下面來工作,否則恐怕這輩子都無緣一睹這樣的絕色佳人了。
靜靜看著玻璃上模糊的身影,在安靜的晃動中,鄭志遠也很快睡了過去。
客車一路晃晃悠悠地前行著。
終點站是岳湖鎮。
白清清三人不用擔心坐過站,能安心地一直休息到下車為止。
而十五個站聽起來似乎並不太多,可實際上每一個站點之間的距離也不算近。
平均一站下來,都要花費十五分鐘才能抵達。
經過大約三個多小時漫長而顛簸的車程之後,白清清三人終於順利到達了通往岳湖鎮的入口處。
跟著他們下車的還有一人,有五人則是在中間的幾個站下車了。
鄭志遠便是在中途被羅主任等人喊醒叫下車的,他們是去台鎮的方向。
下車時,鄭志遠還依依不捨地看著白清清,想問地址,又擔心唐突了。
只好在心裡期盼,下一次能夠早點見面。
白清清不知道少男心思,根本不帶關注的。
一下車。
白清清如同一隻歡快的小鳥湊到老祖宗身邊。
一手緊緊抱住他那略顯乾瘦但卻溫暖有力的胳膊,一手伸出纖細嬌嫩的手指,指向前方陌生的道路。
眨巴著一雙靈動好奇的大眼睛,白清清嬌聲問道:
「老祖宗,這個古鎮您以前來過嗎?」
白清清也就是隨便問問,在她心裡,老祖宗的腳步估計早就踏遍全國了。
只見秦醫生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越過眼前的重重山巒。
他微微眯起雙眼,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秦醫生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輕輕地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說道:
「嗯,我來過這裡。」
話音剛落,還沒等白清清繼續再問。
秦醫生便抽出被白清清抱著的手,抬腳邁步,毫不猶豫地朝著前方走去。
他那穩健而堅定的步伐,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引領著她們一同前行。
如果老祖宗慈祥和藹的臉色,沒有驟然變得黑沉可怕的皺眉的話。
白清清一邊走一邊湊近汪盈,忍不住問道:
「嫂子,你跟老祖宗相處三年了吧?他平日裡也是這樣的性子?想到不開心的事情,就會變臉不搭理人?」
汪盈抬頭看了一眼白清清,這麼大嗓門,就差沒有懟著老師直接問了。
「老師的脾氣一向很好。」
汪盈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拉了拉白清清的袖子。
搖搖頭,示意讓她別說話了。
通向岳湖鎮的大路蜿蜒曲折,是沿著兩座山腰而下的。
由於半個月前連日來的暴雨侵襲,這條原本平坦寬闊可以通車的道路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泥水如兇猛的猛獸一般肆意沖刷著路面,將其啃噬得坑坑窪窪,凹凸不平。
儘管前兩天曾有專人指揮清理,但收效甚微。
如今這條路也只剩下軍用卡車能夠勉強通過。
至於那些普通的客車,則只能在入口處無奈地掉轉車頭。
這也導致他們坐車只能提前在入口下車,不能直接到達岳湖鎮的主街道上。
隨著一路下山,距離越來越近。
白清清向著前方的山下眺望而去。
展現在她眼前的景象實在是令人觸目驚心——
一片汪洋大水淹沒了大部分土地農田和房屋。
只有幾座修建的高高聳立的房屋頑強地挺立在水面之上,猶如一座座孤獨的守望塔。
而大水中漂泊的不僅是木材房梁,還有漲得發白的豬,狗,羊,牛鵝等各種牲畜。
也有無數個小木船,船上的人在打撈什麼。
再看遠些的地方。
一個山坡之上,經過人民辛勤努力挖掘,開闢出了一大片平整開闊的空地。
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搭建著數不清的帳篷。
這些帳篷五顏六色的,不是統一的軍用灰綠色。
像是從哪裡找來的布料縫製成的,每頂帳篷的大小也不一樣。
從遠處看,它們像是一朵朵盛開在荒蕪大地上的花骨朵,給人們帶來生機和希望。
帳篷之間,人影綽綽,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一行三人走近了。
看到的景象更為明顯。
就見。
身穿軍綠色制服的戰士們,邁著整齊矯健的步伐,抬著傷者穿梭於各個帳篷之間。
身著潔白無瑕大褂的醫護人員則步履匆匆,抱著醫藥箱,神情專注地忙碌著工作。
此外,還有一些身著中山服的幹部模樣的人正手持圖紙,指指點點,似乎在商討著什麼。
而眾多的災民們則面容憔悴、神色疲憊。
或坐在帳篷門口發呆,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還有一些災民面色灰敗,臉上掛滿了淚痕,一副死了親人的樣子。
可不是嗎?
大水無情,不僅災民受困身亡,便是救災的戰士們,也有犧牲不少。
這次洪澇,算是把經久遺漏過的問題一次給暴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