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要問問嚴知府了,不如我們聽聽他的解釋?」
徐安苦笑一聲後,鄭重接道:「嚴大人應該不會否認這個事實吧?你事先準備好了有關蠱蟲的文書材料,只等我們查無所獲後,便會藉口拿出來交予我手,引我往苗疆的方向探查。」
「但出乎你意料的是,你沒有想到桑桑居然會跟我來了滄州,你省去了向我透露信息的一步。也就是說,即使桑槐不在,蠱蟲一事你也會讓我知道。但你背後是什麼用意?」
嚴如暉露出一抹自嘲的神情,卻也不打算再隱瞞,道:「徐大人猜對了一半。我和吉瑪的研究失敗了,蠱蟲無法離開人血的滋養。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幫助大郎和二郎解開心結,而他們已經決心要赴死。」
「我們無奈之下,只能決定讓他們解脫。但就在我們即將動手之時,意外發生了。大景苗寨本部的人找到了我們,以大郎二郎和吉瑪的性命相要挾,讓我幫助他們實行席捲計劃,在大乾境內散播血蠱之毒。」
「當時大郎和二郎已有赴死之心,但他們是我和吉瑪的兒子,即便要死,也只能死在我和吉瑪手中!再者,我不為大郎二郎著想,也得顧及吉瑪的性命。於是,就只能聽從了苗寨本部人的指令,出手下蠱毒殺了諸位大人。」
「之所以讓大郎和二郎出手,是因為他們想在死前為我們夫婦做點事,證明他們是有用的,不是我們夫婦的拖油瓶。我們夫婦二人答應了,允許他們兄弟出手,並在得手後,由吉瑪送他們解脫。這才有了他們兄弟後背上的爪傷,是吉瑪做的。但我知道她出手時,心一定很痛...」
「至於擄走歐陽晉三人的真正目的,我不知道。吉瑪帶走三人後,交給了本部人。他們在苗疆本部人的手裡,具體是生是死猶未可知。我們雖是殺害使團官員的兇手,但此事絕非我們所願,乃被迫殺人。」
「良心上我們夫婦是過不去的,但不能明著跟你說明。就想著暗中向你透露幕後主使的信息,讓你查到大景國的陰謀。這也算是我們夫婦贖罪的一種方式吧,卻不知...桑桑跟在你身邊,不用我透露,她就已經跟你說明了一切。」
徐安目光微動,道:「所以...庫爾吉三人是經過你授意向我們透露了大景的席捲計劃,他們不是夜魔,根本就沒有寄生蠱蟲。之所以假稱自己是夜魔,是為了能見到我?要不然,她們也不可能被龐奇輕易抓住。」
「庫爾吉自殺那一刺,其實並不致命。林中大營外,你製造自己的死亡,是認為庫爾吉已經透露了信息,我已相信了這個事實,繼而假死變成夜魔,救走他們三人。而在此之前,你把解蠱的辦法交給了古爾丹兄弟,借他們之手為楊宣解毒。你不願多造殺孽,毒倒楊宣,只為了配合敷衍苗疆本部人?若無意外,庫爾吉三人此時應該被你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嚴如暉點頭道:「是的。我雖是苗疆人,但在大乾生活了近四十年,對這裡是有感情的。原則上我並不想讓大景國的人得逞,吉瑪和大郎二郎都不在了。這裡卻有著我和他們的回憶,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為大乾做點事。」
說到這。
嚴如暉似乎已經把所有問題都解釋清楚了,再無疑團。
密室中的人都是他們夫婦這些年來,為了活命,包括養活那對被蠱蟲寄生的連體兄弟而綁架的。
但他們本不是兇殘之人,綁架取血只是為了生存,不願多造殺孽,所以在綁架了多年後,又會暗中把他們送走,遠離滄州,並給予了一定的補償。
那些人得以活命,又忌憚於揭露事實會遭到報復,便選擇了沉默。
以至於,嚴如暉在滄州執政八年,綁架了數百人,卻無一人報案上告。
龐奇這時候又從箱子中取出無數文書,說道:「這些文書資料顯示,嚴知府為官數十年來,生活節約,愛民如子。不僅在滄州當地頗有口碑,而且還常年資助各大州縣的某些人。你的俸祿大多都用在補貼那些人的生活上,留給自己花的錢只占少數。」
「可別說你只是單純想做個好人!你資助的那些人...乃是你曾經綁架過的人。他們是知道你身份的,但沒有一個人敢挑明。一來是怕你報復,二來你接濟了他們的生計!他們當中的大部分都選擇舉家搬離滄州,或者獨立居住在外地,不再回來。」
「但你身為知府的俸祿雖不少,要養活數百人卻是杯水車薪。背後是什麼讓你有如此財力支撐呢?你又是如何建造了那處密室呢?其實原因很簡單!苗疆大寨本就盛產奇珍異寶,當年也是因此才引來了外來人的侵略。你們叛逃之時,身上肯定帶了不少產至苗疆的寶物。那些寶物價值不斐,變賣那些寶物,可維持你這些年的開支。是這樣嗎?」
嚴如暉沒有否認,「對!我們從燕州入境時,每個人身上都帶了無數寶石奇珍,這些東西在苗寨不算稀奇,但在大乾...卻是價值連城。賣掉一塊,就足夠我們生活很多年。我們夫婦這些年綁架了那麼多人,需要接濟的地方很多,好在有那些奇珍在。不然,單靠俸祿,如何能行?」
「那處密室是我暗中建起來的,除了我自己悄悄動手之外,被我們綁架的那些人也有幫手,但我能給他們錢財,又不殺他們,還能給他們錢。他們也就不會揭穿我的身份,我要的只是他們身上的血而已。當然,一些新綁架的人還沒徹底認可我的做法,所以我對新人是隱瞞身份。這就是你們在密室中救出那些人後,無人泄露我身份的原因。」
「知道的人拿了我的好處,自不會說。不知道的人,想說卻苦於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明白了嗎?龐寺丞。」
龐奇沉默,笑了笑,不再說話。
徐安卻接了一句,「除此之外,嚴大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嚴如暉幾乎沒有猶豫,就搖頭道:「沒了,該說的都說了。沒說的,你也已經能猜到。徐大人想如何處置嚴某,悉聽尊便。」
「好。但我還想問嚴大人幾個問題。」
「請說。」
「你是苗疆人,這點已經可以確定。但我好奇的是,你屬於保守派,還是激進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