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冷笑:「以前或許沒有,現在可不一定了。」
龐奇頓感詫異道:「大人認為張茹惠已對陛下產生了仇恨之心?可這從何說起啊?她雖是被陛下下旨囚禁的,但當時的人證物證確鑿,她確有嫌疑構陷秦芳菲,並毒害秦芳雪的腹中龍嗣。一切都是按章辦事,無可厚非。她要怪,也應該怪秦芳雪這個始作俑者才對!」
徐安嘆道:「說得沒錯。但本官說了,那是以前,現在的張茹惠已然不同。單說一點,當年的龍嗣案雖沒有明著翻案,但你我...包括陛下皆知,一切都是秦芳雪弄出來的排除異己之計!可既知張茹惠是冤枉的,陛下卻沒有為她平反,甚至對此事隻字未提。換作是你,你可會心中有怨?」
龐奇驚愕道:「張茹惠記恨陛下沒有為她正明,沒有因當年之事為她平反,因此有了復仇之心?可縱然如此,她也不該與自己的仇人聯手啊...」
「確實。但還是那句話,只要存在利益,這世上就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至於張茹惠甘願與秦家聯手的原因,或許只有見到他本人方才知曉。而秦家...因為秦烈將軍一門為國戰死的功績,這些年來備受朝廷和陛下抬愛,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即將沒落的秦家。秦芳雪不僅是當朝皇后,也已成了秦家的家主,有她在幕後鋪排,現在的秦家有能力造反,其實並不奇怪。」
「可...秦家勢力再大,也大不過三十萬皇城軍。守龍軍雖有心對陛下發難,但他們的首要職責是拱衛社稷,也不可能任由秦家和張氏胡來。」
「對!所以,如果此時正在京都密謀造反之人,是秦家與張氏聯手的話,那他們是註定失敗的。守龍軍肯定會跳出來阻止,但不是現在。」
「為何?」
「守龍軍最終的目標是把陛下拉下皇位,但目前他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而任由張、秦兩家先動手的話,便可間接削弱陛下的實力。待兩方兩敗俱傷之時,他們再出手,豈非事半功倍?」
福太監細作的身份已經證實,他自戕之前雖然喊出了守龍軍的口號,但行事風格卻一點都不像守龍軍。
其一,守龍軍出手,不會只攔不殺。在這個節骨眼上,更不可能出動三萬餘人的暗衛來阻截徐安入京。
其二,守龍軍並沒有一定要阻撓徐安的十足理由,相反,徐安在追查景國世子和當年徐敬之死亡的真相,儼然是對他們有利的。
又為何要阻攔徐安回京?
其三,守龍軍若要逼宮,首先會公布他們組建的消息,以此號召臣民限制皇權。但到目前為止,仍沒有守龍軍組建的正式消息傳出。
那麼,可能性就只有一個,真正要造反之人不是守龍軍,而是另有其人。
而結合龐奇從幽州張家主口中得到的消息,與福太監身上的隱晦,造反之人便不難猜出。
便是...張氏與秦家聯手!
至於這兩家膽敢謀反的幕後原因,或許就只有親自見到二人才能知道。
龐奇道:「那此番咱們回去,該如何護駕?朝中大部兵馬都已出戰三國,皇城軍因守龍軍的緣故,大概率會袖手旁觀,保持中立。單憑我們二人,即便有商會侍衛幫忙,恐怕也難以解救宮城之危。」
徐安肅然道:「無妨,且先回到京都再說。有時候...要想取勝,也非得靠人多!」
他驀然來了這麼一句,卻讓龐奇更加不解,但並沒再多言,應是後便轉身去下令。
客船隨即重新起錨,在前方水道十里處的一個市集碼頭上停靠後。
徐安二人換上馬匹,改走陸路迅速回京,身邊只帶了四五名侍衛。
半個月後。
二人的馬車抵達京都三十里外,官道旁的一家路邊客棧。
客棧大廳內,此時賓客並不多。
徐安等人坐在一處清淨的角落小作休整,剛吃飯午飯,一名侍衛便拱手來報,小聲道:「大人,前往京都刺探的弟兄來報說,早在十天前,皇城軍主將就奉命嚴守京都四門,並實行宵禁令。」
「對入城之商隊、車馬的盤查,比以前嚴格了數倍,朝中表面看似平靜如常,實則已是暗流洶湧。而且...」
徐安盯了那人一眼,道:「直說。」
「而且,陛下已有七天未曾臨朝,政務皆送往御書房批閱。但微妙的是,御書房中坐著的...卻是皇后。」
「什麼?」
徐安驚道:「皇后在代陛下批閱奏摺?她暗中坐上了陛下的龍椅?」
侍衛回道:「那倒也不是,頭幾天陛下還能在御書房召見百官,但現在人已三日未見,說是感染風寒。准皇后於御書房設鑾駕,代天子主持政務。」
龐奇側目道:「這...成何體統?自太祖皇帝起,便嚴令後宮干政,此番讓皇后代理朝政,豈非明著忤逆祖制?」
侍衛道:「此事朝中已有官員非議,但皇后說...陛下登基之初,太后亦有過三年的垂簾聽政,她此番不過是奉命理政,百官卻也無可奈何。」
「荒謬!那時陛下尚且年輕,太后輔政理所應當,且有先帝旨意,怎可與現在相提並論?」
龐奇臉色一收,冷冷發聲道。
徐安卻示意他稍安勿躁,擺手令退侍衛後,道:「陛下雖已年邁,但還不至於不能處理政務,更不會在守龍軍步步緊逼這個節骨眼上,放權給任何人。只怕...宮中已被皇后控制,陛下已成傀儡。」
龐奇道:「不可能!宮中常駐禁衛數千人,且設有烽火台,一旦聖駕被劫持,烽火一起,皇城軍再如何搖擺,也必會入宮。秦芳雪和張茹惠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把宮中禁衛秘密殺光,且嚴密封鎖消息,控制陛下!」
徐安露出一抹笑意,嘆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陛下是自願做這個傀儡。秦芳雪或者張茹惠其中之一,手裡抓著讓陛下不得不忌憚的把柄,以至於被迫讓出權柄!」
「但不管事實如何,這場謀局也該到了結束的時候,真相應該大白於天下!走吧,先去一趟梅莊,見見李二小姐。咱們要插手此事,還得拿出一點真本事來!」
說完,人已起身走出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