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微笑著,並未停留,邊走向戶部大門,邊說道:「唐寺正想得到這件關鍵物證,也不是不可。但你得先答應我兩個條件,可好?」
他略顯神秘地說道。
「好!」
唐慕清幾乎不假思索,就直接答應下來。
無可厚非!
距離皇帝定下的七日期限,只有三天。
時間緊迫,若徐安手上真有能指向幕後兇手的證據,繼而令她破了此案,那麼莫說是兩個條件,就是十個條件,唐寺正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畢竟,保住小命要緊。
徐安側頭,若有深意地看著她,見她答應得如此爽快,不免有些訝然。
目光一轉後,笑道:「唐寺正答應得如此輕巧,就不怕我亂提條件嗎?比如說...我讓你以身相許呢?」
聞言。
唐慕清臉色一僵,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冰冷,俏臉板了起來,漠然道:「那你試試看?上一個膽敢向本官提出無禮要求之人,已被本官打成了太監。你不怕,也可效仿!怎樣?」
她滿臉正襟地說道。
正所謂虎父無犬女!
唐敖身為隴西軍主將,三品武侯,功勳卓著,其女又豈會是什麼省油的燈?
唐慕清才剛弱冠出頭,卻已入職大理寺三年,先是做了一年的案卷錄事,後跟隨前線緝捕開始介入案件偵查。
因其心思細膩,能洞察常人極易疏漏的細節,參與了幾樁大案的偵破後,也算頗有功勞。
兩年內猶如坐了火箭,竟被皇帝破格提拔,位居代寺正之職。
沒錯!
嚴格說起來,以她目前的資歷,破格提拔也只能是個「代寺正」。
但大理寺上下皆已視其為坐正,稱呼不帶「代」字。
當然,這其中自然也有她那位侯爺父親的背景加持,才可讓她如此平步青雲。
三年一寺正,這在大理寺的歷史中,也就僅她一人了。
雖其年紀尚輕,但行事冷厲風行,手段果決狠辣,絲毫沒有侯門之女的那種高貴和溫婉,反倒是冰冷得令人畏懼。
入職三年來,已然頗具聲名,坊間人稱「女閻羅」!
而她口中所說,曾將一人打成「太監」,乃真有其事,並非出言恐嚇而已。
不久之後,徐sir便會領教到唐寺正的厲害。
眼下,見到唐慕清冷酷得想要殺人的目光,徐安恍然打了個寒顫,尷尬道:「別...開玩笑的,唐寺正切莫當真。徐某已有了未婚妻,家有一虎,不敢逾越。呵呵...」
他尬笑著,頓了頓,才收起心思,接道:「好了,言歸正傳!」
「唐寺正可知,入職御史台的第一天,同僚們會帶你去哪裡?」
他忽然問了一個看似無關案情本身的話。
唐慕清微微一哼,道:「說重點!本官沒心思和你繞彎子!」
徐安卻像聽不懂似的,自顧道:「他們會先帶你去一處叫「天機閣」的地方,並讓你挑選一個專屬於自己的私密盒子。」
「天機閣?」
這名字怎麼聽起來有點玄幻?
唐慕清默念了一聲,不耐煩道:「去那幹嘛?要什麼私密盒子來作甚?」
徐安道:「御史台上下三百餘號人物,除去司職內務之外,約有百餘名御史中侍郎,皆有獨立辦案,監察百官的權力。」
「有時候不僅是要監察朝廷百官,就連我們台府自己人也要查。因此,御史大夫為了確保監察的獨立和隱密性,便設了這個天機閣。」
「天機閣中有上百個鑄鐵的盒子,裡面裝的都是一些機密檔案。例如說,要查什麼人,已搜查到對方舞弊貪腐的什麼證據...等等。」
「每個獨立的鐵盒子,只有御史本人能開,就連御史大夫也動不得。」
唐慕清瞟著他,顯得急不可耐,冷冷道:「然後呢?別磨磨唧唧的!」
「微妙的是...理論上,台府中的所有人都應該有專屬自己的鐵盒子,但在入職當天,我暗中數了一下,卻發現少了一個人沒有。」
「誰?」
「御史大夫孫鶴。」
「孫大夫?怎麼可能?他身為台府的最高長官,辦的都是大案,查的都是王侯之人,怎會沒有自己的專屬密盒?」
「對!這也是我當時的納悶之處,現在想來,並非孫大夫沒有密盒,而是設在了其他地方。」
說到這。
唐慕清冷靜沉思,緩緩開口道:「你懷疑孫大夫的密盒裡...有幕後黑手的身份資料?」
徐安點頭道:「不是懷疑,是確定!你想想看,兇手殘殺御史台滿門的動機是什麼?肯定不是仇殺,仇殺大概率不會針對全府上下。更加不是謀財而殺人,若想謀財,兇手應該來的是戶部,且大可不必連其家屬也殺光。」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兇手為了自保而殺人。御史台掌握了某位官員舞弊犯罪,乃至於謀逆的信息,且證據確鑿。台府即將對其展開彈劾、抓捕。」
「而對方深知案件一曝光,必定自身難保,因此早早就有了屠殺御史台滿門的陰謀。為此,不惜派人潛入戶部獲取台府吏員的資料,並夥同吏部、兵部聯手殺人。」
「對方如此通天的手段,其身份地位必然很高,甚至連一向剛正不阿,不畏強權的孫大夫都得忌憚三分。」
「那麼,如此大案...台府之人誰敢接手去辦?」
唐慕清深沉道:「兇手能使動吏部、兵部之人配合行動,其勢力肯定遍布朝野。能查,且敢查之人,整個御史台也就孫大夫一個。」
徐安也認同道:「對!唯有孫大夫一人敢查!也就是說,孫大夫手中必有此人的犯罪證據,繼而才引來台府被滅。那唐寺正猜猜,孫大夫會將這些證據放在哪裡?」
唐慕清聽了,頓時目現驚喜,「為保證證據安全,孫大夫必會將資料存於獨立的密盒中...只要能找到密盒中的資料,便可直指幕後兇手的身份!」
「沒錯了。」
「可...孫大夫的密盒不在天機閣,會在哪裡?而且整個台府已毀,密盒恐怕已經...」
唐慕清說著,臉上的喜悅驀然散去,繼而又愁眉不展起來。
兇手曾經派人進入御史台「臥底」,自然也知道「天機閣密盒」的存在。
他們殺人後,縱火焚燒,恐怕就是為了燒盡一切證據。
密盒雖然是鑄鐵的,但大火高溫,連鐵也能融化。
證據怕是早已被燒毀,不復存在。
令唐慕清黯然不已。
徐安卻笑道:「那可不一定。你想想看,兇手為何要放火,而不是打開孫大夫的密盒取走罪證呢?」
唐慕清答道:「燒了豈非乾淨過?」
「嗯,你說的沒錯。但也有可能...兇手也不知道孫大夫的密室在哪,所以才縱火焚燒一切!」
「那又怎樣?大火燒光了一切,密盒...」
說到這裡,唐慕清幡然愣住,再次驚喜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孫大夫的專屬密盒,可能不在台府之中。我們仍有機會拿到裡面的資料,揪出幕後黑手!」
徐安笑著點頭,「是的。」
孫鶴的密盒若不在台府,那麼便不會被大火融化,裡邊的資料就還在!
「可是,孫大夫的密盒若不在台府,又會在哪?」
「查呀!追查線索,不是唐寺正你最擅長的嗎?」
徐安滿臉隱晦地笑道。
唐慕清像是看穿了什麼,報以一個威脅的眼神:「你趕緊說!本官知道...你已有眉目!」
徐安倒也沒有否認,但話鋒一轉,道:「沒錯,我已猜到孫大夫密盒的下落!但唐寺正稍安勿躁,我不是還沒說條件嗎?」
「答應我的條件,我自會如實相告。」
唐慕清宛如看見了破案的曙光,不必再憂心三日後被處斬,情急之下,竟脫口而出:「那你快說條件,本官什麼都答應你,決不食言!」
聽此。
徐安目光一閃,露出一絲壞壞的表情,佯裝驚訝道:「真的嗎?什麼條件你都答應?那我要你...」
「等等!」
唐慕清一聽此言,立馬就打斷了他。
心中有些後悔,暗道:完了。話說得太急,沒顧後果。這廝一臉色相,如果他要我以身相許,那我怎麼辦?
答應...還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