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辰的臉色陰沉如水，那雙眼睛宛如深淵，既黑暗又帶著一絲陰冷，「你是從何處得知此事的？」
夏寧雪賭對了這一步。
唐俊辰確實對此一無所知。
確切地說，唐名言自被蕭家逐出後，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他與蕭家的關係，否則，她的外公也不會去驗證唐名言是否真的是他的兄弟。
而那份親緣驗證報告，還意外地被李飄飄的祖父發現了。
如果唐念同樣不知情，那就意味著，唯一知情者只有李家老爺，蕭家的事與唐念及唐名言並無瓜葛。
但如果唐念知曉此事，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李老和周煜拼盡全力隱藏蕭家的真相，然而這兩家，都悄然成為了他人手中的棋子。
陸老先生接近李家，是為了調查蕭家的事情，唐俊辰身為醫教會的一員，唐念極有可能是「教主」，她創立這個醫教會，或許也利用了陸家。
顯然，陸老先生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才會開始對抗「醫教會」。
陸沉淵嫁禍李老是有可能的，但殺害李老的，未必就是陸沉淵。
她之前並未深思太多，主要是因為陸沉淵始終守口如瓶。
但陸沉淵冒險救她，已經足以說明，他與醫教會表面上維持著「合作」關係，暗地裡，他另有打算。
唐俊辰對自己與蕭家的關聯一無所知，他僅僅是對周家懷恨在心，唐念則不同。
或許，蕭家滅門事件的真正幕後黑手，正是她。
畢竟，蕭家慘遭滅門之時，唐念的年紀與她母親相仿，她一個年輕女子，能夠利用周祿寒爺爺對她外婆那份求而不得的情感，以及李飄飄爺爺對權力的渴望，並非難事。
這本身就是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在細微的事情上稍加煽動，便能引發無法控制的局面。
她面色平靜地笑道，「自然是在李老的遺物中發現的。」
唐俊辰的腮幫子微微鼓起，冷笑一聲，「夏小姐果然超乎我的預料。」
「彼此彼此。」她站起身，雙臂環抱胸前，走到他面前，「唐先生能夠隱忍多年，不肯暴露身份，與我相比，唐先生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畢竟，我一直以為唐先生只是心理醫生，未曾料到，你還是帝御的學長。」
唐俊辰笑了，眼底閃過一抹狠厲，「看來你已經知道地下室的秘密了。」
「知道了，又能怎樣？」
他向她靠近了半寸，「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滅口嗎？」
「我既然主動送上門來，就沒打算能毫髮無損地離開。」
夏寧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畢竟，我已經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
唐俊辰放聲大笑，他用手掌遮住臉，透過指縫看著她，「同歸於盡嗎？夏小姐打算怎麼個同歸於盡法？」
「在我的地盤上，你覺得這可能嗎？」
「但唐先生不覺得奇怪嗎？我一個人敢上門找你，真的是什麼都沒準備嗎？」
唐俊辰的笑容瞬間收斂，消失得無影無蹤。
夏寧雪指尖輕輕划過桌沿，「我這個人，最擅長研製草藥配方，這都要歸功於我的師父。有一種草藥薰香，加入了提煉出來的曼陀羅汁液，這種燃燒過的薰香風乾後，與普通薰香的味道並無二致。」
「然而，那毒性正是曼陀羅所留。」
唐俊辰的臉色變得僵硬，帶著幾分尷尬。
他剛才所聞到的那股淡淡的曼陀羅香氣，絕非普通的薰香所能散發！
「唐先生是否覺得自己比往常更加亢奮了些？」
唐俊辰猛然間將她按倒在桌面上，桌上的文件、筆墨散落一地，他緊緊扼住她的下顎，眼底布滿血絲，「你竟敢設計我！」
她艱難地擠出一絲冷笑，眼中閃爍著狠厲的光芒，「不設計你，如何對得起被你們害死的周祿寒。」
曼陀羅花的香氣，愈發濃郁，愈發令人上癮。
正如唐俊辰此刻的狀態，他越是失控，便越是她所期待的結果。
唐俊辰放聲大笑，「你是為了周祿寒復仇嗎？真是可笑至極，你真以為他已經死了？我可不這麼認為。」
「夏寧雪，你真可悲，周祿寒比任何人都狡猾，他不過是利用你，算計著每一個人。」
「他那隱藏的身份，絕非僅僅是周家少爺那麼簡單。」
夏寧雪奮力掙脫他，他猛地後退幾步，身體撞上了柜子。
「他利用我，但我也利用過他，我們之間早已扯平。」
夏寧雪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但你們，罪無可赦，竟將活人當作試驗品，你們還算人嗎！」
唐俊辰一拳狠狠擊在她的腹部，她猝不及防地被擊飛出去，還未站穩，唐俊辰已掏出槍指向她的額頭，「夏寧雪，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哐當！」
唐俊辰腦後遭到花瓶重擊，他緩緩轉身，還未看清身後之人，便已頹然倒地。
夏寧雪也漸漸失去了力氣，強忍著腹部的疼痛，倒坐在地。
「夏寧雪。」李飄飄迅速上前，將她扶起，「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你怎麼來了？」
李飄飄答道，「是厲先生告訴我，說你孤身犯險，他讓我帶人過來找你。」
夏寧雪虛弱地暈倒在她的懷裡。
「夏寧雪！」
再次醒來時，夏寧雪微微蹙眉。
她支撐著身體坐起，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在陸沉淵的房間！
李飄飄推門而入，「喲，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從昨天一直睡到現在，你說呢？」
夏寧雪靠在床頭，看著她，「你不怪陸沉淵嗎？」
畢竟，她父親的死與陸沉淵有著間接的關係。
李飄飄抿了抿唇，「他已經告訴我了。」
「寧雪。」陸沉淵出現在門口，見她醒來，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走到床沿坐下，「你感覺如何？」
她回答，「還好。」
想到什麼，她又問，「你怎麼知道我去找唐俊辰了？」
陸沉淵眼神閃爍，「是慕言來找我，他擔心你會做出傻事。」
夏寧雪沉默不語。
李飄飄轉身，「我先回去了，你們聊。」
她走到門口，朝房間看了一眼。
起初，她不明白為何周祿寒和陸沉淵都認為她有魅力，但現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夏寧雪的視線轉向窗外，「唐俊辰呢？」
「他已被我們抓住，關押起來了。」
她沒有再說話。
陸沉淵也沒有再打擾她，「你先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夏寧雪獨自留在房間，忽然看到桌上的一瓶噴霧，她拿起輕輕嗅了嗅，瞬間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