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魏忠賢何在?」
朱由檢話音剛落,皇極殿角門處紅光一閃,魏忠賢邁著小碎步,亦趨亦步的『撲』過來,雙膝跪在丹陛之前,山呼萬歲:
「萬歲爺息怒,內臣生怕誤了萬歲爺的大事,適才在尚膳監督促,令他們儘快準備好御賜酒食,故而來遲,請萬歲爺賜臣失儀之罪!」
說著話,魏忠賢以頭杵地,咚咚作響。
看看,這才是好臣子的磕頭方式,聽聲響,都比那些讀書人的清脆悅耳!
有如此察言觀色、趨炎附勢、阿諛奉承的大宦官幫忙,何愁敗家不快、敗家不成!
朱由檢心情大好,微微點頭,溫言說道:「魏愛卿平身。」
魏忠賢趕緊又是一番山呼萬歲,三叩九拜後,方才從地上爬起來,畢恭畢敬的垂手而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就讓朱由檢大為寬慰。
「魏愛卿,你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朕有一事垂詢。」朱由檢看一眼趴伏在地上的那一片文官們,淡然問道:「天子賜酒宴,可算是違背祖訓、敗壞朝綱?」
「稟萬歲,此事當然算的上是違背祖訓、敗壞超綱!」
魏忠賢不卑不亢的來這麼一句,把朱由檢聽的一愣神,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而那些趴伏在地上的文官們,則一邊鄙夷的瞅著魏忠賢,一邊暗使眼色,面露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陛下容稟,」魏忠賢輕咳一聲,緩步上前半步,繼續說道:「太祖爺當年,確有為皇帝者,當與民同甘共苦之遺訓。
我大明朝歷經兩百餘載,國運昌盛,歷代先皇爺和萬歲爺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即便身處上位也從未忘記過稼穡之難、百姓之艱,始終不忘與民同苦。
但是!」
魏忠賢霍然轉身,看向那些面露異色的文官們,冷聲斥道:「萬歲爺真的是與民同苦嗎?試問各位大人,你們是不是我大明的百姓?
你們每日三餐,哪一頓不是食不厭精,燴不厭細?哪一頓不是山珍海味、極盡奢華?
就比如你錢謙益,錢大人,昨晚的百年參茸湯,恐怕還沒消化完吧?
大人您早膳時,又是一頓乳鴿肉,搭配一碗母乳,錢大人的肚子裡油水兒太多,果然是苦啊,而且還苦的反酸水兒吧?苦的只想喝一碗陛下恩賜的小米粥,適當的清淡清淡?」
丹墀以下,文官們噤若寒蟬,儘量將自己的頭臉藏於袍袖之中,生怕被魏忠賢這個大宦官『點名批評』。
朱由檢則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道:「果然還是要有對手戲……」
朱由檢也不由得再次感慨,以他現在的這點道行,和所謂的人生閱歷,想跟這幫在朝堂上摸爬滾打數十年的老狐狸們鬥法,還早得很呢。
這就更加堅定了,他絕對不殺魏忠賢的決心!
「萬歲爺,內臣出言無狀,頂撞了萬歲爺,請萬歲爺降罪!」魏忠賢輕描淡寫的將那幫文官們『彈壓』下去,轉身跪伏在地,一臉的悲憤之色。
朱由檢微微點頭,溫言道:「魏愛卿,諸位愛卿,都免禮平身吧。」
『嘩啦啦』一陣響,眾文臣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面帶羞愧的退了下去,規規矩矩的站在丹墀以下。
只有魏忠賢垂首跪伏,沒有起身。
朱由檢輕咳一聲,問道:「魏愛卿,可以平身了。」
魏忠賢以頭杵地,帶著悲聲說道:「內臣有罪,罪該萬死啊萬歲。」
「萬歲爺,內臣回憶當年,再看看當下,想起自己這些年的荒淫無度、奢侈浪費,簡直罪該萬死啊……」
這個魏忠賢,不愧是史上有名的大宦官、大弄臣,這表情、這聲調、這情態,拿捏的可真是到位至極!
朱由檢心裡大為寬慰,覺得身邊能有這樣一位大宦官,敗起家來,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啊!
「魏愛卿不必自責,列位臣工們也不必自責,」朱由檢淡然說道:「想我大明疆域遼闊,物產豐厚,豈是咱們一頓飯就能吃窮的?」
他緩緩站起身來,向丹陛邊緣走出幾步,環視一圈文武百官、王公大臣們,沉聲說道:「只要列位臣工盡忠為國,心繫我大明天下的江山社稷,吃幾頓好飯又怎麼了?
大家敞開肚皮、放心大膽的去吃吧,儘量挑好的吃,挑名貴的吃,自己吃不完的,還可以喊上那些流民們幫著吃。
吃吧,就放心大膽的吃吧!
放心,我大明朝,是吃不垮的!」
說完這些話,朱由檢心情頗為暢快,暗自思量,自己的這一番操作,鼓勵大臣們敞開肚皮大吃大喝、奢侈浪費,怎麼著也能有幾百點的『敗家值』吧?
他默默打開系統,頂著一臉黑字,臉色再次難看起來。
鼓勵大臣們奢侈浪費,『敗家值』不但沒有增長,反而,只剩下七點了。
也就是說,自己昨晚辛苦大半夜,掙來的十三點敗家值,其中有六點,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這是什麼狗系統,怎麼還有這操作?』
朱由檢心中叫苦不迭,臉上卻還不能顯露出來,胸口窩著一團火,讓他覺得堵得慌。
難道是、這幫文武大臣之中,有人給他放水?
顯然,經過魏忠賢的一番『彈壓』和威脅,再加上自己的『動員』,有人覺得皇帝說的可能是反話,已經在心裡盤算好,今後一定要恪守祖訓,勤儉節約……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個結果,讓朱由檢大失所望的同時,也開始捉摸,如何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敗家?
一頓飯、一桌酒席,在平常百姓人家哪裡,可能還真算是敗家之舉。
可問題是,他朱由檢是皇帝啊,這麼大的一個國家,一頓酒食頂個屁用!
不行,得另闢蹊徑,不能如此小里小氣的做事了。
「魏愛卿,尚膳監那邊的酒宴準備得怎麼樣了?」朱由檢隨口問道。
「稟萬歲,尚膳監那邊一切齊備,只等萬歲爺下旨賜食了。」魏忠賢一看朱由檢臉色不太好,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小緊張。
「嗯,那就傳旨賜食吧。」朱由檢坐回龍椅上,只覺得意興闌珊。
突然,他想起一事,心頭一突,連忙喊住正要親自去傳旨的魏忠賢:「魏愛卿,些許小事,就讓小太監去吧,你過來,朕有話要問。」
魏忠賢趕緊對身邊一名老太監使個眼色,傳旨尚膳監之事,自然有人去跑腿。
這位大宦官邁著小碎步,跑到朱由檢身邊三四尺處,停下腳步,低聲問道:「萬歲爺,有何吩咐?」
「國庫里還有多少現銀?」朱由檢低聲問道。
「不敢欺瞞萬歲爺,咱大明朝的國庫里……只有不到三百萬兩現銀了。」魏忠賢滿臉羞愧的說道:
「不過,萬歲爺放心,江南鹽稅、絲稅、礦稅和海外交易稅,內臣已著人去督催,應該在三個月內便可解運京師。」
「才三百萬兩啊,」朱由檢有些失望的嘀咕一句,淡然說道:「傳旨,拿出兩百萬兩,先給列位臣工、各州府縣衙的官吏,發放一次火耗銀子。
對了,另外一百萬兩,就用來修橋補路吧。
尤其是陝西、山西一帶的道路橋樑,以及驛站等,列為重點工程。
此事關乎國計民生,就由魏愛卿來主持吧。」
魏忠賢:「……」
大宦官一臉懵逼,不知道這位新君是不是腦子抽筋了,國庫里只有三百萬兩現銀,竟要全部拿出來,去幹些根本就沒什麼用處的『大事』!
難道,這位萬歲爺根本就不知道,山西、陝西一帶連年旱災,眼看著蝗災將起,老百姓都快餓死了,修橋補路能頂個屁用。
賑災、剿匪、加強山海關防務,這三樣才是重中之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