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州牧扈從進了府。
魏咎寒著臉,走著四方步而來。
「下吏,見過州牧。」
「哼。」
魏咎重重地哼了聲,大搖大擺地位居主座。秦稷則是面露無奈,只得繼續按規矩抬手作揖,「州牧昨晚趁著夜色趕路回去,不知道今日又因為什麼回來?莫非是有什麼重要的政務,需要下吏處理?」
「哼!」魏咎繼續冷哼了聲,淡然道:「老夫既然回來,自然是有原因的。行了,你們都退下吧。」
「諾!」
他的這些扈從很識趣地退下。
臨走時還把房門合上。
客廳現在就只剩下他和秦稷兩人。
秦稷暗暗咽了口唾沫,他是真不知道這魏咎想要做什麼。好端端的突然跑回來,保不齊是聽說了什麼,所以來追究他的責任。
「哼。」
魏咎再次冷哼了聲。
將隨身攜帶的鞭子拍在了桌上。
「州牧究竟有何事?」
「我還有公務在身。」
「若沒大事,下吏便先去官府了。」
「嗯?!」
魏咎也不說話,只是冷漠起身。而後他舉起手中的鞭子,秦稷當即是眉頭緊鎖,以為這傢伙是想要動手。就算這傢伙是州牧,秦稷也不可能白白挨打。正準備向後退去時,卻沒想到魏咎突然恭敬作揖,同時將鞭子高高舉過頭頂。
「額?」
「嘶……」
「州牧這是何意?」
「昨日足下之言,發人深省。汝面對強權,卻能寸步不讓。老夫昨晚的確是怒不可遏,可今早起來後也是想清楚了些事,再加上謀士出言勸諫,便都明白。魏文才為老夫子侄,老夫這些年來對他視如己出,甚至比對親兒子還好。他釀下大禍,老夫想的也是想辦法為他隱瞞。現在想來,實在是有愧於浩蕩皇恩!」
「啊這……」
秦稷聞言頓時就愣住了。
好端端的,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就睡了一覺,突然就認慫了?
「昨日人多,是老夫徇私舞弊。今日老夫給你認錯,還望你海涵見諒,勿要與我一般見識。至於魏文才……他罪大惡極,你依法審判,也是他自作自受,無需有任何顧忌!」
「啊這……咳咳咳……」秦稷這回是被整不會了,茫然地看著魏咎,連忙抬手道:「州牧深明大義,下吏拜服。至於認錯也不必再提,畢竟州牧也有緣由。州牧昔日戰功赫赫,魏家軍更是死傷無數,下吏也是素有耳聞。魏文才雖是出自魏家,可他的所作所為卻是給魏家蒙羞。我此次若不殺他,以後他還會繼續闖禍!」
「嗯,說的是。」
魏咎認真點頭。
雖然說他是因為被姬舟罵醒的,但主要還是他自己想明白了。講道理地說,秦稷公事公辦並無不可。況且秦稷的性格擺在這,如果只是貪財好色,那都是小事。可魏文才是欺壓百姓,逼良為娼,甚至逼得項堅這種老實人提起屠刀,這可就觸及秦稷的底線了……
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因為魏文才自尋死路。魏咎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這些年來也是儘可能的幫他。可魏文才太過不爭氣,以至於是步入死路。
魏咎冷靜下來後,也就都想明白了。特別是姬舟出面提醒後,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他繼續和秦稷死磕,那麼姬舟就會上書,以他的權力完全能罷免他。魏家好不容易才積攢起的底蘊,都會徹底消失。
思來想去後,他還是決定與秦稷求和。秦稷本身就有才能,再加上姬舟出面力保提醒,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
秦稷則是打量著魏咎。
此時此刻只覺得有些奇怪。
他不明白,魏咎怎會突然改變?
真的只是因為扈從謀士的提醒?
魏咎這人的性格太過執拗,是出了名的固執,很多人壓根就勸不住。這才僅僅過去一晚,他就主動過來認錯,裡面肯定是有緣由!
不過這事倒也無所謂,現在魏咎能不追究,那他也沒必要再追問。正好南陽郡出了災民,有魏咎幫忙的話,倒是能省去些功夫。
「就不提這些事了。」秦稷擺了擺手,笑著道:「我聽說南陽郡出了批災民。因為大雪,導致房宅被毀。再加上去年收成不好,手裡沒有多少存糧。他們是只能背井離鄉,想要來河東郡。只是因為沒有路引無法過關,所以沒辦法來河東郡。」
「州牧有所不知,現在河東郡正是用人之際。如若這些災民來河東郡,便可解決他們的生計,還能幫助河東建造工坊。」
「是這事?」
魏咎頓時恍然大悟。
他來之前就已聽說此事,他還特地提醒南陽郡守,讓他全權負責。只是因為南征迫在眉睫,當地糧倉基本都已耗空。南陽郡守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調動儲備糧。但這也是杯水車薪,畢竟距離糧種收穫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所以,還請州牧幫個小忙。」
「那簡單。」魏咎淡定點頭,緩緩道:「既是如此,那就如你所言。我通知南陽郡守,讓他將災民逐步安排至河東郡內。你這裡做好接收準備,勿要生亂。」
「州牧大可放心!」
「嗯。」
魏咎眯著雙眼,輕聲道:「至於那項堅……」
「本守會依法審判。」秦稷無比認真,嘆息道:「他雖然是被迫出手,但終究是連殺了十餘人。甚至還有諸多官吏,本守也只能判其死罪。」
「可惜了個壯士。」
魏咎也是嘆息。
項堅雖然是出自靖國的項氏,但魏咎素來欣賞這類壯士。項堅個人武力不用多說,還有勇有謀。只可惜因為犯案,也沒別的選擇。
秦稷同樣是沒得選擇。
如果項堅沒有殺人,那他還能幫著求情。但如果不殺人,秦稷也未必能幫他報仇,並且是扳倒魏文才。
「罷了,我先回去。」
「恭送州牧。」
秦稷微笑著抬手。
魏咎輕輕點頭,他也是一宿沒睡實在困得不行。好在是這回順利把事情解決,後面也無需再擔心。
「夫君,州牧走了嗎?」
魏咎的身軀猛地一顫。
呆呆看著阿九走出,瞳孔更是收縮。
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