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
所謂的女媧後人,是繼承女媧遺志的獻的後人。
伏綏因為自覺不配女媧娘娘,所以才堅持讓獻的後人飛升,也就一直沒發現女媧之腸的真正秘密。
她一代代撫養獻的後人,一代代殺獻的後人。
簡直是個神經病。
難怪獻始終沒有告訴她實話,就她這個腦子,一旦告訴給她,不知大地上又有多少生靈塗炭。
把事情做成是很難的。
破壞卻很容易。
畢竟靠著女媧之腸吊著大地眾神,免得他們發現無機會返回九重天,惱羞成怒,怒殺凡人泄氣。
姒離嘆口氣,希望最後一枚女媧之腸能順利獻祭,把這個延續數千年的計劃劃上符號。
而伏綏……呵……
費那麼大勁,就是為了讓我飛升九重天,完成她數千年的夙願。
可她卻不知道女媧之腸不是門票,是祭品。
或許獻放心伏綏拿走女媧之腸,是知道沒用,希望伏綏用女媧之腸飛升時,發現情況不對,走她走過的路,讓伏綏獻祭。
可惜伏綏對女媧的崇敬低於對獻的感情。
甚至姒離也很難分清楚,女媧是伏綏的信仰,還是獻。
真是命運的捉弄啊。
朱雀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祂很順利地殺了伏綏。
幻化出女媧的樣子,伏綏以為女媧找她算帳來了,恐懼和悔恨驟然蔓延全身,俯首帖耳,任由天雷劈在身上,沒有絲毫反抗。
姒離道:「還算有個她怕的人。」
朱雀道:「別說她了,即便是我們見了女媧娘娘,也只有俯首稱臣的份。哪怕是反對女媧娘娘的神,當著祂的面什麼都說不出來。
所以……所以獻的路很難走,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實非她所願。」
姒離微微點頭。
獻沒有女媧娘娘的威信和號召力,可用之人更是了了,加上天門封閉,眾神惶恐不安,反對力量遠勝於女媧在時。
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
朱雀掏出雞蛋大小的女媧之腸,整個山洞裡熠熠生輝。
姒離感受到無限的生機。
朱雀道:「現在我可以說為什麼你沒有內丹是好事了。因為我希望你跟我一起獻祭,我需要一個身體,你需要力量……」
祂下來就是為了祭祀的。
姒離臉色僵硬的如同行屍走肉。
她有些懷疑,剖丹時朱雀是不是就在外面看著。
「我現在沒有身體,不能獻祭,而且獻祭時必須有凡人,你就是土生土長的凡人,你就很合適。」
「前面九顆已被獻祭,所以最後一顆要求不是很高,一個土生土長且擁有內丹的凡人即可。」
姒離是凡人。
朱雀沒有往下說,而是讓姒離自己決斷。
說實話,姒離心裡是有些生氣的,她更加堅信這廝故意等到她失去內丹才來找她,因為只有她失去了內丹,才好控制她。
最後一次獻祭,不容閃失。
朱雀費這麼大勁投下一個虛影,連自己都犧牲了,利用一個姒離多正常啊。
儘管能想到這一層,但她還是答應了朱雀。
難不成當個廢人嗎?
如果她不答應,朱雀自然去找別人,祂找合作者就跟玩似的,比如姜儀之流,估計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朱雀找別人合作,姒離就尷尬了。
她瞞著那麼多人那麼多事,比如跟她一起長大的燕歸林和姜原,還得罪了宋善,至於背地裡還有多少人記恨,數都數不清。
一旦她失去力量,朱雀又『好心』救活她的話,估計她會被人剁成肉醬。
就算不被剁成肉醬,也是危如累卵,每天都擔心被人追殺。
她寧願死也不要失去力量!
想到此,她張開雙臂,對朱雀道:「我把我自己交給你了。」
朱雀有些猶豫。
「怎麼了?」
「上古時代的神明跟你們是不一樣的,比如,我需要取代你的心臟,而不是你內丹的地方。」
臥槽!
玩這麼大。
「好吧。」
姒離平躺在地上。
「不用弄疼我。」
「我儘量。」
說罷,朱雀飛到她身上,兩隻腳踩在她肚子上,鳥嘴停在她心上兩寸。
姒離緩緩閉上眼。
朱雀的手法很好。
她整個人就像是手術台上被打了半麻的病人,周圍暖暖的,一點兒都沒有冬日的嚴寒。
她感受到自己的胸口被人掀開,感受到心一點一點兒地消失,偶爾有暖風吹過,順著心口拂過全身。
腦海里忍不住想像心被挖出的感覺,身體不由自主地一抽。
朱雀感受到異樣,瞧了她一眼,姒離的頭往旁邊一歪,直接昏了過去。
……
姒離是被全身的灼熱給熱醒的,她忍不住摸了摸額頭,手心裡全是汗。
兩手撐地坐起來,本能地低下頭,解開胸口的衣扣,只見左胸出現一個拳頭大的洞,朱雀在洞中一圈接著一圈的飛著。
手掌微動,她感受到無限的靈力和生機,整個手掌氤氳在紅光中,她似乎能通過隔著手掌看到下面的砂石。
她似乎變透明了。
「完全融合需要三天,這三天你需要休息。」朱雀道。
「好。」
姒離又躺下來,闔上雙目。
……
魚台山莊
姜原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渙散,迷茫不已,而他旁邊的虞淞神色淒楚,微微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嗯……我留在天衍宗的人傳來消息,姜儀暫時無礙,你可以再休息兩日……」
虞淞說不下去了。
姜原的眼淚一下子湧上來。
他不知道為誰而哭,就是控制不住的難過。
其實那晚把問道宗交給姒離時,他……就是感覺太累了,母親和哥哥被殺,父親被關,覆滅問道宗遙遙無期,他不知道路在何方。
他特別累。
所以當失去內丹時,他有一剎那的輕鬆。
他以為哥哥剖丹,除了給問道宗上個保險甚至保護自己外,還有個小小的原因,那就是哥哥真的愛上了伏綏。
但萬萬沒想到,伏綏竟然是導致母親死亡的間接兇手。
更沒有想到,姒離竟然因為瞞著自己而愧疚,直接把內丹送給了他。
也許當時姒離不抱希望,或者更早一些,她同意伏綏奪青金鼎只是為了百姓,而不是誅殺伏綏。
所以……
所以她才會把內丹送給他,然後獨自迎接死亡。
她死了?
他又失去一個摯友。
宋善讓我來天衍宗為人質,不是說我命好嗎?
這是好命嗎?
姜原很是懷疑。
虞淞見他久久無語,想了想道:「我跟離火宮和鐵血堂不熟,不清楚茶山湖那邊的戰況,而且那邊已被封鎖,我的人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