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離懶洋洋地笑道:「姜師兄,別來無恙啊。」
姜原腦子『轟』的一聲巨響,就像那晚的天雷劈在他頭上一般,他迫不及待地小跑過去,怔怔地看著她。
目光所及之處,她身著一襲青衣,立在梧桐樹下下,眸色如一汪深潭,有著說不盡道不明的雋永。
月光透過稀稀落落的樹枝灑在她身上,在她周身籠罩一層明媚而不刺眼的光芒,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月亮一般永恆。
一股滾燙的熱血在姜原內府激烈洶湧,只覺得把他二十年來積存的寒冰都融化了,整個人歡喜的手足無措,想走過去抱住她,卻一動不動。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淚怔怔流了下來。
阿離,阿離,他幾乎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姒離手指微動,右手上瞬間多了個小火苗。
她是再向他展示,她的靈力未曾折損。
姜原的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他捂著嘴緩緩蹲了下來,直坐在地上。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喃喃重複很多遍。
待到他回過神來,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姒離,如同凡人仰望著神明一樣,痴痴道:「你……」
『為什麼會沒事』五個字,還是給他咽了回去。
姒離神色輕鬆的聳聳肩,淡淡道:「女媧之腸在我手裡。」
這是說她在跟女媧之腸借力。
姜原激動地點頭。
他長了張嘴,又想問姒離剖丹後發生了什麼,然而姒離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
「我有女媧之腸和朱雀,宋善已經不是我的對手,先商量商量救你父親……對了,你父親還好吧?」
姒離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姜儀還活著吧?
聞言,姜原臉上露出一絲淒楚的苦笑。
姒離心裡一揪。
晚了一步?
「曹恆在茶山湖圍堵宋善被他發現了,邊成非重傷不醒,現場只有狐狸屍首……」
姜原轉過來看著她:「大家都認為是離火宮動的手,以為當晚我在獄法峰等待時機,故而暫時沒有懷疑問道宗。」
姒離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宋善失了智?
「我師父自然是為我說話,燕歸林也沒有揭發我,主要他們不知道那晚我的動向……」姜原擠出一絲苦笑。
宋微不滿宋善已久,自然不願揭發心愛的弟子。
至於燕歸林,他內心矛盾煎熬不已,什麼都沒說。
那一晚,亂得厲害。
一十八道天雷劈在姑射峰上,整個天衍宗的護山大陣被破壞,宋微以為姜原趁亂去獄法峰,有意為姜原放水,也就沒怎麼指揮弟子。
獄法峰原本關押的別派修士瞬間鬧起來,這邊放了火,那邊在殺人……
直到宋善帶人趕過來控制局面。
事後姜儀好好呆在獄法峰,宋善也就沒理由懷疑他,加上姒離曾經跟他借『青金劍』誅伏綏,宋善自然把姒離和離火宮列為頭等嫌疑人。
聽完後,姒離忍不住笑出來。
「哎呀……姜道友,我現在就好奇,你是怎麼跟宋微解釋你那晚的去向?」
說這話時,她的語氣非常的輕快。
姜原被她逗笑。
「我跟他說,我原本是在獄法峰等著,本來都見到父親了,但是姑射峰那邊動靜太大,父親讓我趕緊離開,然後我就離開了。」
姒離『哈』了下:「宋微去跟你父親對口供,我相信你父親也會說在獄法峰見到了你。」
姜原下巴微微抬起,露出得意的笑容。
姜儀是知道他們的計劃的,早就想好怎麼應對,父子默契嘛。
但姜原又不能不出現在獄法峰——他不知道姒離的計劃有些說不過去。
說謊嘛,七分真三分假是最難分辨的。
加上前面有姒離和離火宮擋刀,姜儀可得一夕之安寢。
姒離一拍手:「好吧,我去見宋善,跟他說是我引爆的天雷。」
姜原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些擔憂道:「可你……誒誒……」
卻見姒離拎著他後衣領,帶著他直接飛了上去。
嚇得姜原趕緊捂住玉府內丹的位置,生怕有個閃失,不經意間往下瞅,發現她壓根沒有御劍,而是像壁畫上的神仙一樣飛天。
更令他心生膽寒的是,他壓根聚不起靈力。
不知何時,她居然把我的靈力給封了。
實力恐怖如斯。
飛了一會兒,姒離把他放下,驕傲地拍了拍手:「你現在覺得我打不過宋善嗎?」
姜原拱手抱拳。
宋善雖然是化神,天衍宗精銳如雲,但茶山湖一戰,宋善損失慘重,修為大減,就算是有心跟姒離打,也沒有那個力氣。
更何況,姒離有朱雀幫忙。
青丘之戰時,宋善帶三千修士去青丘慘敗而歸,而朱雀比宋善還要厲害,怎麼也得四千修士吧?
可以想見,宋善面對姒離恨得牙痒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姜原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這輩子都沒這麼開心過。
姒離忽然拍了拍腦門子:「忘記一件大事,我先跟曹恆說下。」
……
妘牧抱過來一沓厚厚的資料放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震得桌子上毛筆咕嚕嚕滾落下來,曹恆接住毛筆,輕輕擱在筆架上。
忽然覺察到手腕上一熱,曹恆神色一凜。
妘牧叫嚷道:「不會吧,我就放東西重了些,你就甩臉色。」
不等曹恆回答,他又嘟囔道:「這些都是前面遞來的帖子和資料,說是要依附離火宮,想要拜見少宮主,希望您能撥冗一見。」
「最上面那幾個保護了我們在外地的丹藥鋪子,少宮主,麻煩您給看看。」
曹恆神色複雜地看他一眼。
「有問題嗎,少宮主?」
妘牧有些陰陽怪氣。
每次跟曹恆做事,都被他拎著耳朵教訓,偏他是少宮主,每次跟他起爭執偏還是他正確,一想到這裡,就更煩了。
他隨手抄起茶盞放到唇邊。
「阿離給我傳消息,說她一切無礙,現在天衍宗救姜儀,救完姜儀就回來。」曹恆看著妘牧,一字一頓。
妘牧一口茶水全部噴了出來,咳嗽個不停。
曹恆呵呵笑兩聲:「她什麼脾氣我想你是知道的。你收拾收拾包袱,我也收拾收拾,捲鋪蓋滾人吧。」
「誒誒,不……宮主……」
「什麼事都牽扯到宮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就算她生氣……」
「朱雀和女媧之腸都在她手上攥著呢。捲鋪蓋滾蛋已是寬大處理了,不然你就找個坑把自己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