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輝離的很遠,便看到了立在兩軍陣前的女子。
雲荒極地,四處寒風凜冽,吹起少女飄揚的長髮,少女額間的額飾在這一片極寒的白中顯得奪目而又張揚,讓人看一眼,便覺得天地黯然失色。
尋了這麼久,他竟沒想到,她竟然跑來了這雲荒的極寒之地,還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
夜月輝氣的想把她打一頓的心都有了。
偏生少女看到她,也不見半點兒心虛之色,反而笑眯眯的打了一聲招呼,「嗨,夫君,你也來了啊。」
夜月輝狠狠的磨了磨牙。
跟在他身後的離憂等人更是駭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二皇子妃也恁大膽了吧。
不聲不響的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如今見到了自家主子,竟然都不心虛一下。
夜月輝不語,看著她半晌,才勾唇冷冷輕笑道,「我倒是小看你了,想不到娘子你竟有這般能耐。」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他弄來的神魔混血,又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來了這極寒之地破壞了陣法想要偷拿走磨骨。
若不是破陣的動靜太大,怕是神骨和磨骨就被她悄聲無息的盜了去都沒人知曉。
他身後的那些魔衛早在夜月輝來的時候便一臉警惕,紛紛上前一步護著花醉月。
花醉月倒是一臉無所畏懼的表情。還笑嘻嘻的開口問了一句,「對了,夫君你怎麼想起來這雲荒的極地了?」
夜月輝目光緊緊的盯著她,聞言倒是被她氣笑了,「我倒是想問問娘子你,不好好的呆著,跑來這雲荒的極寒之地做什麼?」
花醉月笑了起來,「也沒什麼,就是聽到這邊弄出了大動靜,我便過來瞧了瞧。」
揣著明白裝糊塗,誰都會。
「哦?」
夜月輝問了一句,「那娘子可有瞧見什麼?」
花醉月厚著臉皮兩手一攤,「你也看見了,屁都沒瞧見一個,倒是惹了一身騷。」
「我這還沒瞧見有趣的呢,顧被秦將軍發現了,秦將軍還誤以為我要偷什麼東西。」
反正只要她打死不認,他們也拿他沒有辦法,大不了鬧個你死我活,她們魔族人最不怕搞事情了。
花醉月躍躍欲試。
夜月輝:「……」
他竟然從花醉月的臉上看到了興奮之意。偷神骨和磨骨,就讓她如此高興?
是了。
只要磨骨重歸魔族,虛天魔帝必將實力大增,屆時天族與魔族又是互相牽制的局面。
一旁的秦將軍聽不下去了。
他朝著夜月輝的方向行了一禮,氣憤道,「殿下,封印神骨和磨骨的陣法就是二皇子妃破壞的。」
花醉月立馬便道,「你胡說,我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能耐破壞陣法。我從未破壞陣法,我身邊的人都可以作證。」
要比臉皮厚,誰能比得過她啊。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她可是練了許久。
夜月輝:「……」
夜月輝自然知道陣法是花醉月破壞的。
如今看來,她還沒來得及拿走神骨和磨骨,就被秦將軍給發現了。
他拍了拍秦將軍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又轉頭看向花醉月,「既然娘子並未破壞陣法,可否先等在這裡,容為夫去探查情況。」
這怎麼行?
她來這裡毀壞陣法,可不是為了給他人做嫁衣的。
探查情況,趁機毀掉魔骨嗎?
花醉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這貨在人前裝的太像了,怪不得那麼多人都被她騙了,大概連秦將軍都不知道,這貨一直都想著取回自己的神骨呢。
花醉月踢了踢腳邊的雲霧凝結成的冰塊,毫不猶豫道,「我同你一起去。」
秦將軍警惕,「二皇子妃,您去不合適?」
花醉月也不多說,直接召喚除了自己的魔器,一瞬間殺意凜冽,「不想讓我去,那就誰也別去。」
夜月輝:「……」
秦將軍:「……」
秦將軍很是氣憤,礙於夜月輝在,他又不能開口。只憋的一張臉通紅。
夜月輝伸出手指,輕輕將花醉月的魔器挪開點兒,含笑道,「娘子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同行一起探個究竟也未嘗不可。」
花醉月冷哼了一聲,「夫君不介意就好。」
秦將軍:「……」
介意!
怎麼就不介意!
二皇子妃分明就是來盜取神骨和磨骨的。
陣法雖然破壞了,但是神骨和磨骨還在其中。這會兒眾人心思各異,各懷鬼胎,一起朝著損壞的陣法走了過去。
周邊雲霧繚繞四周,除了陣法被破壞,周圍一切都很平靜且並無任何異常。
花醉月不動聲色的湊近,命人就在附近。
陣法雖然破壞,但是神骨和磨骨暫時還沒有動靜。兩方人馬對峙,誰也沒有先行動作。
過了不知道多久,那破壞的陣法中突然有兩道光柱在破壞的陣法中閃現。
異變陡然發生,最緊張的莫過於在場的人。
現場寂靜無聲,也沒有人再說話。所有人都全神灌注的注視著這突如其來的異變。
「是神骨和磨骨!」
白茫茫的冰面不在平靜,好像被什麼巨大的東西頂撞破開,冰面開始震盪,逐漸變得劇烈起來,發出巨大的聲音。
知道是磨骨和神骨,駐立的神魔兵將臨危不亂,見狀齊齊起身,整裝待發,等著接下來的搶奪之戰。
花醉月和夜月輝都沒有動。秦將軍跟在夜月輝身邊也沒有動。
視線盡頭處,光忙大盛,繼而有兩道光芒一前一後飛彈而出。
秦將軍臉色大變,禁不住呼出聲,「不好,神骨和磨骨要逃了。」
夜月輝是神骨的主人,那神骨不用說也自會循著主人過來,倒是那磨骨,因為沒有主人在場,橫衝直撞。
夜月輝當機立斷,「眾將士聽令,全力截殺魔骨,不能讓它逃出去!」
花醉月臉色變了變,當即對著眾魔衛下令,「你們負責截住天兵天將,父親的磨骨,由我親自去取。」
她說著,身體早已經飛奔出去,朝著魔骨的方向而去。
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直衝著她的方向過來,竟是要朝著魔骨劈下去。
花醉月臉色大變,直接撲上去用身體擋在了魔骨之前。
長劍動作一凝滯,在花醉月的面前堪堪停了下來。
心頭的擔憂變成現實,形勢緊急,夜月輝眉目冷然道:「花醉月,讓開!」
花醉月手中已經溢出了汗水,面上卻是一片鎮定,「我不會讓開!今日我必須要帶有魔骨。」
其實她在賭,賭夜月輝不會對她下手。
若是贏了,皆大歡喜。若是賭輸了,怕是今日她便要葬生於此了。
夜月輝眸色冰冷,「再不讓開,我定不會手下留情。」
花醉月心中一顫,心頭隱隱做痛。
她抿著唇不語,只是堅定的撐起結界,一部分護著魔骨,一部分護住自己。
大概是認出了花醉月的身份,那魔骨也不在橫衝直撞的亂闖了,反而乖乖的呆在花醉月身邊,朝著夜月輝的方向挑釁似的動了動。
毀掉魔骨事不宜遲,夜月輝也不再遲疑,高舉右手掌心凝結體內的術法,直接朝著魔骨的方向過去。
花醉月咬咬牙,將自己的身上的結界也挪到了魔骨那裡,雙層結界,堪堪擋下了夜月輝那一擊。
花醉月也被那神氣震的猛的吐出了一口血。
夜月輝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隨即臉色一變,聲音凝固,「你是不是傻!寧可自己不要命了,也要護著那根骨頭。那骨頭對你就那麼重要嗎!」
花醉月抹了把嘴巴上的血跡,「我今日盜取魔骨成功,你的神骨也就沒有了鎮壓的對象,它就能名正言順的回到你的體內了。我的父親,也能恢復。」
夜月輝心中大震。
他以為她取魔骨只是為了虛天魔帝,沒想到,她還是為了自己。
夜月輝沉下聲,「這裡除了這麼大的動靜,想來我那好父親很快就要到了,你以為到時候你能逃得掉嗎?」
夜月輝原本想要趁機毀掉魔骨,之後就能名正言順的拿到自己的神骨。
只是他計劃的很好,萬萬沒想到會出現花醉月這麼一個變數。
花醉月無所謂的笑了笑,「這麼大的動靜,神帝能知道,魔帝也會知道。實不相瞞,我已經讓人去給父王報信。今日,父親的魔骨我必須要拿到手。」
夜月輝:「……」
夜月輝眸色沉了沉,「花醉月,你不要逼我。」
花醉月也勾著唇角笑了笑,「夜月輝,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逼迫我。你在逼迫我們反目成仇!」
夜月輝:「……」
夜月輝不再說話,再次運氣。
花醉月心神一稟,同樣再次運起魔氣抵擋。只要她不死,今日她定要護住這魔骨。
花醉月心頭髮狠。
論神力,她其實並不是夜月輝的對手,但是她如今搭上了自己的命,也就什麼都不怕了。
好在夜月輝還算有良心,顧忌著以前的交情,處處對她手下留情。
花醉月就是摸准了他這一點兒,趁機將魔骨收入囊中,再同眾魔衛匯合,由他們互送逃了出去。
……
待事情塵埃落定,眾人已經沒了戰意。
魔骨被拿走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魔骨沒了,神骨沒了作用,自然也被夜月輝收入了體內。
……
天族最近發生了好些大事件。
先是閉關多年的虛天魔帝出關,實力大增。
但是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那是因為當初被封印的魔骨已經回到了虛天魔帝的體內。
其次,天族的二皇子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鑄下大錯,被神帝勒令廢去其修為,貶下凡界入六道輪迴。
神帝的做法可算是激怒了隱族舊部。後有隱族殘部一怒之下打上天族,問天族討要說法,還道出了一些陳年舊事。
原來當年的隱族覆滅,並不是因為神魔大戰,而是因為神帝忌憚他們隱族,故意讓他們死在了神魔大戰之中。
而這些事情,除了他們這些殘部,就只有隱族的公主是唯一的知情者。
然而隱族的公主早在神魔大戰之後就已經亡故,只留下了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便是天生擁有神骨的二皇子夜月輝。
二皇子當年是何等驚才艷艷,卻被神帝勒令抽取神骨來鎮壓磨骨。還美其名曰這是身為天族皇子的責任。
這些年,二皇子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這些事情沒有捅出來之前他們還不覺得有什麼。
然而這些事情一旦捅了出來,神帝的聲望也大打折扣。
尤其是當年的隱族,那可是上古神的後裔。
花醉月不知道天族後來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神帝下台了,然後太子夜月謠繼承了天帝的位置,成為了新的天帝。
「阿九。」
花醉月喚了一聲,阿九便從門外進來,「小殿下?」
「可有夜月輝的消息。」
初九搖了搖頭,「屬下派人去查了,只知道當時隱族人打上天族,再後來,二皇子便同隱族人一起消失了。沒有人知曉他們去了哪裡。」
「好吧。」
花醉月癟了癟嘴,心裡莫名有些難受,「不見就不見,誰稀罕!」
他不來找她,她也不會去找他的!
當初神帝下令要將夜月輝貶下凡的時候,花醉月倒是想去找他來著,結果好巧不巧的被魔醫診出了懷孕。
因為那一次去取魔骨打架受了傷,胎兒不穩,差點兒就沒了。
然後就是一群人勒令她哪裡也不准去,最後天族自然也沒去成。
花醉月以為夜月輝會來魔族找她,結果特喵的這故事都到大結局了,他都沒來找過她。
花醉月:「……」
沒愛了。
【哈哈哈,宿主你還信誓旦旦說他回來找你,這下子被打臉了吧。】
「閉嘴!」
花醉月面色不虞。
「不來就不來,姑奶奶我就當他死了。」
花醉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無表情的喝掉魔醫開的藥,懶懶散散的問了一句,「孩子沒事兒吧。」
「小殿下放心,魔醫說了,小殿下的孩子是保住了。只是小殿下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打架了。」
「好吧。」
五年後
萬妖鎮的某處小鎮。
一家院子門悄然打開,接著,從門外偷偷摸摸的探進來一個小腦袋,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極其可愛的小女娃。
「怎麼樣,娘親在不在?」
小女娃一臉緊張的捏著自己的手指,顯得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