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寧烈的戰馬就停在了老丞相的府上。
沒有等門房通報了寧烈直接闖了進去，一路橫衝直撞，來到了老丞相如今所在的書房。
剛剛踏進書房，老丞相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毛筆，扭頭看向了寧烈。
見寧烈殺氣騰騰的樣子，老丞相頓時有些意外。
「怎麼大難臨頭想要先殺了老夫？」老丞相有些戲虐地出聲道，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調侃寧烈。
「我知道你來的意思，信我已經寫好了，你只要拿給女帝，她立刻就會跟著你走。」
「你們帶著5萬軍隊，立刻朝長河以北退去，不要有任何的停留。我會在沿途部下軍隊發布軍令，讓全國的軍隊朝你們匯聚而去。」
寧烈聽到這句話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伸手拿過老丞相寫的書信，剛想開口，就被上面的字給震驚到了。
「你也要留下？」
「你可是國家的老丞相，如果你留下來，那百官該怎麼辦？女帝以後又依靠誰？」
面對寧烈的質問，老丞相悠悠的搖了搖頭。
「我這一生都在為國爭戰，這些年修身養性也算是享受夠了，就算跟著你們跑了那又怎麼樣，我還能夠活幾年，索性就留在這裡指揮軍隊作戰。」
「生於馬上死於馬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老丞相笑著拍了拍寧烈的肩膀，從懷裡面掏出來一沓鈔票。
「這些銀票都是各個國家通用的，只要你拿著隨便到一個國家的錢莊裡面都能夠換取，帶著它們和女帝快點跑吧。」
寧烈低頭瞥了一眼，這件老丞相手中的銀票，各種面額的都有。
「這裡面足足有黃金一萬兩，白銀二十萬，另外還有一些抵押的票據，想必有了這些錢，你想要重新拉起來一支隊伍也並不困難。」
「同時我還安排了一些人用來輔佐你，這些人都是我最可靠的部下。他們雖然本事不大，但用來輔佐你還是夠的，相信只需要有十年的時間你就能夠重新雄霸一方。」
「到時候你是自己建國登基也好，又或者輔佐女帝重新打回來也好，都隨你的意，反正老夫已經看不到了。」
寧烈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拳頭越握越緊，恨不得一拳打過去。
鮮血順著寧烈的手指滴落，他的指甲已經深深的嵌入了肉里。
「為什麼明明沒有任何希望的戰爭，你還要留下來跟我一起跑，難道不好嗎？」
「這場戰爭打到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對，是這一場戰爭連開始的意義都沒有了，我們已經輸定了。」
老丞相臉色不變，依舊笑眯眯的樣子，甚至還坐下去品了口茶。
「你不懂，你還年輕，沒有經歷過這些，有的時候就算是明知必死，依舊要留下來。」
「我如今年老體衰，已經提不起刀上陣殺敵了，可是只要有我在，就能夠振奮軍心，哪怕多殺一個人都是好的，只要能夠對他們造成傷亡，你們日後再重新打回來的時候就能夠再輕鬆一分。」
老丞相談笑間似乎將生死置之度外，可寧烈分明看到他喝茶的時候在輕微的顫抖。
沒有人想死，也沒有人能夠面對死亡的時候能夠坦然自若。
可就算是這樣老丞相依舊眼神無比柔和的看著寧烈，不停的示意寧烈立刻離開。
寧烈咬緊了牙扭頭就要走，可是在走出房門的那一剎那，他卻停下了腳步。
「你桌子上，那不是墨水吧？」
寧烈聲音有些哽咽，雙眸有些微紅。
「怎麼不是墨水。」
「我如今就是一個文官，寫兩個字難道不行嗎。」
老丞相帶著爽朗的笑聲。
「沒有人會同時研磨這麼多的墨水，而且更不會散發出一股藥味兒。」
「這是毒藥！」
寧烈豁然轉身，目光無比的犀利。
「你想求死？」
老丞相輕輕嗅了一下空中的氣味，隨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沒有想到你的鼻子竟然這麼靈敏，竟然聞了出來。」
老丞相輕輕的從旁邊抽過一張紙，蓋在了硯台上面。
「尋常人家尚且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更何況我這種大臣從一而終，更是我的立身之本。」
「如今的女帝是我一手看到大，眼下的天下是我一步一步，從亂軍之中打下來的這些子民，與其說是陛下的子民，不如說是我的子民，我當年給予了他們承諾，要他們太平，他們相信我跟隨我奮勇殺敵，如今大難臨頭，我又怎麼能夠棄他們而不顧？」
「我這些天時常在夢裡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他們是鄰居家的孩子，我的侄子，我的叔叔，又或者那些鄉間淳樸的山野村民們，他們相信了我，放下了手中的農具，拿起了刀槍，隨我一起在沙場上浴血奮戰。」
「他們雖然死了，可是卻依舊活在我的心中，如今天下又要面臨戰亂，我怎麼能夠走，我心中難安。」
寧烈此刻已經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指甲在血肉裡面越陷越深。
「我地位太高了，如今年歲又大，根本逃不走的，但我又不能讓大梁的軍隊把我給抓到，否則以我的性命做威脅，天下有太多的人會找到理由投降的，你們就算再重新打回來也只能面對一個爛攤子。」
「放心，在城破之時我一定會服下毒藥。」
「你們都瘋了瘋了！！！」
寧烈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
「明知道此戰毫無勝算，留下來全部都是必死，結果現在有活路你們不走還要一心求死。」
「難道你們不知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嗎？」
「有我在，何愁。大事不成。就算所有的國土全部淪陷了又如何？只要給我五年時間，我們就能夠捲土重來，甚至能夠席捲天下。建立一個大大的王朝。」
寧烈罵的很髒，老丞相卻聽得非常開心。
越是如此，寧烈心裏面越是不解。
他在來的路上早已經看到，那些豪族都已經四散奔逃，就連普通百姓都已經卷著鋪蓋卷離開了。
眼下還有生的希望，可是如果留在這裡就真的沒有任何的希望了。
「好，既然你們都不走，那我走。」
「等到我重新打回來之後，在你們墳頭上開慶功宴。」
寧烈狠狠的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