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裡的人驚了。
誰都沒想到魏公銘直接開口就把柳月柳打死?
他不是和柳月初有恩怨的?竟然沒有抓住這個把柄不放。
眼見眾人發呆,魏公銘道,「還看本官作甚?打板子也要本官親自去?」
手下連連點頭,立即去做事。
魏公銘貌似忙碌,卻在手下離開之後才放下手中的筆,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自嘲一笑。
他也沒想到,自己聽到柳月初險些受害時會揪心的發抖,那一刻他真想衝過去直接把柳月柳砍了。
但他卻不能那麼做。
一是柳月柳不配讓他親自動手,二來,他要做給李侍郎看。
他並不在意李姝如何想,卻不得不顧忌他的父親,畢竟三皇子十分看重李侍郎偏頗於他……
魏公銘又想到了田雅芸前陣子到李家門口去鬧事,他看了一眼時辰,召來了王全安幫他去備一份禮。
禮物備好,他要親自去李府道歉。
真情實意比不得虛偽的寒暄,反正他姿態做到了,至於李侍郎怎麼想就與他無關了。
此時柳月初也得到柳月柳已死的消息。
白芍很是興奮,立即就把消息告訴給花椒,「欺負主子和你的那個賤人直接被打死了,根本不用等到審案。」
花椒的情緒微驚,立即問道,「會不會對主子的名聲不好?那畢竟是姓一個柳字。」
「你不用想這些,只需要知道,往後走在大街上,不會再有人突然衝出來傷你。」柳月初對待柳月柳的死十分冷漠。
她重生一世,可不計較前世恩怨,各自安好。可柳月柳卻不懂得知恩圖報這四個字,死了也是天意。
況且那時大街上站滿了人,不知多少雙眼睛看到柳月柳潑婦一般的傷她。
若這樣的人能得好報,往後對她下手的人豈不是更肆無忌憚。
柳月柳的死,倒是扼殺了不少暗處蠢蠢欲動的人。
甚好。
這個角度去思忖,花椒也不由心安,她做奴婢的能幫主子擋一次,卻擋不住更多次。
「姑爺一早把藥給了奴婢就出去了,那時您還沒醒,這次真是虧得姑爺動作快,不然奴婢的臉就廢掉了。」花椒還能想起袁厝那時的果敢決斷。
再想她之前還排斥過姑爺,此時不由湧起一絲愧疚色。
柳月初想到袁厝,似乎從昨晚就沒見過他。
她知道他要報復,卻不知柳月柳的死是否與他有關係。
他總不會親自去動手吧?
這個念頭一出,柳月初都覺得自己可笑。即便知道袁厝不是個文弱書生,也沒必要把他想像成行俠仗義的俠客。
「事情過了就好好養傷,養好了小臉兒白嫩嫩的,會比之前更好看。」
花椒感激著柳月初,柳月初也吩咐了廚房單獨給她開小灶。
身上有傷,不能吃辛辣刺激的味道,更不能吃顏色重的留疤痕。
又絮絮叨叨說了半晌,說到花椒眼皮子都開始打架,她才為花椒蓋了被子,靜悄悄的離開了。
她剛出門口,就見柳慕敕在外面等著,那詭異複雜的神色,寫滿了兩個字:有事。
「有事你就說?在這裡別彆扭扭的作甚?」她這兩日心緒被消耗過大,耐心全無。
柳慕敕湊上前,「事情有點兒詭異,也有點兒可怕,我是怕說完了二姐心裡難受,再做點兒噩夢就不妥了。」
他聽完都渾身汗毛倒豎,何況柳月初。
即便二姐如男子一般的豁達勇敢,但那是格局氣魄,與要說的那件事不太一樣。
柳月初只給了一個字,「說。」
「柳月柳不是縣衙挨板子打死的,是打板子之前就已經斃命了。」柳慕敕小心翼翼,聲音很輕,「縣衙的人說,她身上一共有三百六十處刀傷,而且每一刀都露了骨。」
他說完就死盯盯地看向柳月初,做好柳月初驚嚇尖叫的準備,還有可能昏厥不起。
柳月初頓了頓,異常淡定,「刀法不錯。」
「嗯?什麼?」柳慕敕仿若幻聽,不敢確定她剛剛的話。
「還有什麼事?」柳月初直接轉移話題。
「沒,沒什麼事了。」柳慕敕唏噓,他發覺自己真的不了解二姐了。
柳月初並未停留,直接回到了緣初閣。
她坐到自己床上,朝額頭抹了一把,這才發覺上面早就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涼的。
三百六十刀,刀刀露骨。
袁厝的確廚藝甚佳,而且刀工極好。
莫非真是他做的?柳月初一個激靈。
若真是他做的,往後他再做的菜她還怎麼吃?單純的想一想,她都有些犯嘔。
此時不知從哪兒飄來了一股肉腥氣,她直接歪頭就吐了!
白芍端了一碗排骨湯進來,就看到柳月初在吐。
她連忙小跑去打水擦臉,隨後又端茶漱口。
「剛才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柳月初看著她,自然不敢說,「沒什麼,或許是昨天也受了一點兒驚嚇。」
她直接歪倒在榻上,閉上了眼睛,渾渾噩噩的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經日暮星辰。
她伸了一下胳膊想翻個身,誰知碰到一股軟綿綿。
她緩緩地回頭,頓時驚聲尖叫,刺耳的幾乎要把房蓋給掀了!
白芍急匆匆地從外進來,「怎麼了?怎麼了?」
袁厝抱著柳月初,朝白芍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
白芍看到柳月初蒼白的小臉,猶猶豫豫,待柳月初確定的點了頭,她才關上房門離開了。
「什麼時候回來了?」她的確沒想到身後有人,更是看到袁厝的臉,就想起了那三百六十刀。
其實三百六十刀也不過是個數字,主要是無法把「刀刀露骨」和他聯想在一起,更無法想到做飯。
袁厝拿了帕子幫她擦汗,「怎麼了?做噩夢了?」他眸中布滿了關切,還從未見她如此害怕過什麼。
之前一同去山中寺廟,路邊遇見了竹葉青都沒害怕,此時卻十分膽怯的望著他。
柳月初翕動下嘴唇,欲言又止,「沒什麼,的確是做了噩夢。」
她很想從他懷中起身,卻發現被他牢牢的禁錮住,根本無法掙脫。
袁厝靜靜地看著她,「不是我。」
「嗯?」柳月初一怔,「什麼不是你?」
袁厝慢悠悠道,「動那三百六十刀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