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真理圓桌（下）
面對凱夫這毫不客氣的問題，約翰森也毫不客氣「啪」一巴掌呼了回去。
「痛嗎？」
「痛就不是夢。」
能說出這種話，顯然兩人都不懂夢境學。
但痛是真的痛。
兩人互相把彼此都給拍清醒了，看向肖恩的目光不再是驚疑不定，而是去掉「疑惑」，確定自己沒看錯，這就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肖恩，於是眼裡的情緒變成了純粹的震驚。
至於托尼·.—·
已經變成了雕像的樣子，他瞪大眼睛、如遭雷擊、一動不動、難以置信-—---仿佛一隻因為過于震撼而陷入沉睡的石像鬼。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肖恩為什麼會成為榮譽裁決官？？
他憑什麼？！
肖恩一上圓桌便注意到了托尼見鬼似的目光，只能回以一個無辜的表情。
早說過了嘛，咱們不是一個賽道。
你是考生，我是考官，怎麼比嘛？
托尼：「？？？」
他讀懂了肖恩想表達的意思，一張老臉瞬間憋得通紅。
你他媽的.—...為什麼不直接說清楚？
連個提示都沒有，誰知道你說的「賽道」是這個「賽道」？？
觀眾席上，埃莉諾姐妹也驚呆了。
埃莉絲微張著小嘴，雖然沒發出聲音，但看口型也知道她在說什麼「王德發———.—？
「真是肖恩那個傢伙？？」
真理圓桌是很嚴格的，連想參與比試的巫師都需要經過篩選考核才有資格上桌，更何況是裁決官？
以學者萊爾昂多先生為例，他是虛假天堂里公認對真理術式理解最深的人，所以他是首席，其他像詩人、紙上鋼琴家這樣的副裁決官也很有實力，尤其是女爵大人，她是大家最熟悉的一個，因為她也曾坐在圓桌考生的位置上，是曾經一屆真理圓桌的第一名。
這其實就是在告訴大家，想當裁決官，最少也要有女爵那樣的水平。
而作為特邀的榮譽裁決官，本事應該更大，否則怎麼承受得起「特邀」和「榮譽」這兩個詞？
「難怪他不願意來上課—
「原來肖恩這麼厲害的嗎？」
埃莉絲又驚又喜，但又有一絲小小的不確定，看向埃莉諾的目光似是在詢問。
埃莉諾則表情迷茫，表示我也不造啊·—
她從認識肖恩開始就只知道肖恩是階位三，除了長得養眼之外，其它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反正她沒感受到。
可此刻肖恩卻坐在了裁決席上，這讓她腦子裡不由重現浮現出萊爾昂多的話-
—
「哦，他啊———·我教不了他。」
所以這個「教不了」，不是氣話，是真正意義上的教不了？
因為肖恩對真理術式的理解不弱於他，甚至比他還強？？
「可惡的傢伙，居然瞞了我們這麼久，害我們白擔心。」埃莉絲貌似生氣地揮著拳頭，但彎彎的眸子和眼裡的笑意出賣了她內心的歡喜，「等圓桌結束，我一定要找他好好約個會———-不是，找他好好算個帳！」
對於埃莉絲這樣的女孩子來說，肖恩外貌的殺傷力，絲毫不亞於黛安娜對男人們的殺傷力，如果再加上遠超同齡人的才華與實力·
埃莉絲怦然心動。
要不，她也去當肖恩的小狗狗算了？
雖然肖恩的「才華」暫時還沒表現出來，但埃莉絲確信，聖女殿下、凱特琳大人，以及學者先生，都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恰恰相反，但凡肖恩的實力有任何一點水分，他們一定是最先動手把肖恩趕下圓桌的人。
但他們沒有。
肖恩安然落座，且萊爾昂多還衝肖恩點了點頭，一向古板嚴肅的臉上罕見地帶上了一絲笑容，
證明肖恩早已得到了萊爾昂多的尊重，這點讓同為裁決官的女爵等人都頗感意外。
他們其實並不認識肖恩，只是不會去質疑肖恩的身份，就像埃莉絲所想，肖恩既然能出現在這，必然是經過了聖女殿下的首肯，輪不到他們指手畫腳。
但萊爾昂多這個態度，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眾所周知，學者先生是個很「遷腐」的老學究，凡事只看學識，用他的話來講叫「達者為師」一一你不如我，那我就是你的老師，所以我對你板著臉是應該的。也是因此，他們這些副裁決官在萊爾昂多那也基本討不好什麼好臉色。
可萊爾昂多現在卻主動跟這個年輕人打招呼。
那笑容，跟早上吃泡芙不小心把奶油糊到了臉上似的，相當滑潤。
而見到自己的老師對肖恩這麼恭敬有禮，托尼只覺臉上火辣辣地疼，越憋越紅，繼上次為混入舞會的《雙向騙局》之後，他又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了·——
不同的是，這次他很不服氣！
畢竟沒有親眼見到過肖恩使用真理術式。
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托尼也多少帶點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性格。
可不服氣也沒辦法。
因為他們之間真的賽道不同.—
真理圓桌可不像某些貴族家族的內部比試那麼鬆弛，即使他有那個膽子質疑肖恩，向肖恩發出挑戰，也沒有被肖恩接受的資格，結果大概率是直接被騎士團轟出去。
在真理圓桌上，考生挑戰考官不叫「勇敢」，叫「擾亂秩序」。
不然一千多名巫師，每人上來挑戰一下，還比不比了？
所以他再不甘心也只能憋著。
唯一的辦法是先奪得圓桌第一，獲得聖女認可，這時再去挑戰肖恩，事情就會變得合情合理，
聖女殿下應該也會給個面子。
然而，他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不是能不能拿到第一的問題，首先第一關的慣例比試，他就過不去-—
肖恩是最後一個裁決官，等他入座，凱特琳便宣布今年的真理圓桌正式開始。
「請各位保持安靜。」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觀眾席迅速安靜下來。
凱特琳將手中的試卷往天上一扔，試卷頓時綻放出一陣光輝，那紙張像是被燙化了一般，融於空氣，只在空中留下一行行飄搖拂動的金色字跡。
從0到12，一共13道題，
沒有選擇題，也沒有填空題，全是證明或求解之類的「大題」。
這讓不少像凱夫等人這樣第一次參加或觀看真理圓桌的巫師都在心中吐槽。
媽的，這是一點活路不給啊。
沒有ABCD可蒙，想混分都混不成。
這麼多人看著，如果能表現出色，自然倍有面子，可如果一道題都做不出來，丟人也是真的丟人，以後在街上走路怕是都要低著頭。
凱夫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寫他個「解」字上去再說。
根據他以前考試的經驗，「解」字可得1分，算是閱卷老師對考生態度的認可。
可是下一秒。
似乎注意到他動作的凱特琳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們之中有些人是今年新來的，不清楚真理圓桌的規則，我和你們說一下，這十三道題每題一分，答對得分，答錯扣分，不答不扣也不得，最終分數最高者即為本輪第一。」
所謂答對，不僅需要最終答案正確，過程也不能有任何差錯。
否則即視為答錯。
可見真理圓桌對於「對」或「錯」的判定都很嚴格，「不答」同樣也是。
沒把握的題你就別去碰，但凡寫了一個字，就算作答，比如「解」。
凱夫：「？？？」
不是，還讓不讓人玩了！
寫「解」混不了分就算了，竟然還要扣分——」
這簡直是所有差生的噩夢！
瑞恩則很淡定放下了魔力筆。
他選擇放棄。
一道題不做。
肖恩注意到他的「擺爛」舉動，不由挑了挑眉頭。
他發現自己這室友還挺聰明。
他之前就對黛安娜的行事風格做過總結，這一代的聖女殿下，喜歡「一事多用」。
所以這看似奇葩的考試規矩背後，大概率隱藏著其它更深層的意思。
它考驗的不止是巫師們的學識，還有面對困境時的態度。
「聖殿餘孽」在如今這個時代可以說是舉步維艱，稍不注意就會被教廷抓回去綁在十字架上燒死，這些題就像是一件件危險的事，做到了固然好，會有不小的回報，相應的，做錯了也會付出代價。
而如果你沒有把握，拿不準能不能成，那就最好不去做，否則自己丟了小命事小，搞不好還會連累同伴。
「不做不錯」的態度雖然談不上多好，但起碼不會為聖殿帶來麻煩，反而是明知事不可為還非要去作死，那才是真的難堪大任。
肖恩一邊琢磨著聖女的心思，一邊看向主位上的黛安娜，心說這一代聖女的心眼子是真多，不知道跟誰學的·.
恰好，黛安娜這時也在看他。
兩人四目相對。
肖恩：
f....
他立馬轉過頭。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偷看女孩子是很不禮貌的，而且對方心眼子那麼多，肯定很聰明，不能讓聖女殿下看出他「居心不良」。
殊不知，黛安娜就想要他居心不良。
試問，一對夫妻幾百年未見，重逢之時怎能忍得住不卿卿我我，互訴相思？
即使是場合不適，暫時不方便相認，眼神也騙不了人。
肖恩之所以躲避她的目光，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男人沒有認出她來。
她還特地為了肖恩穿上了禮服。
既然如此·—那她今晚也沒有客氣的必要了。
黛安娜意味頗深地看了肖恩一眼，這才收回目光。
而圓桌上。
「考試」已經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大家都很安靜，表情各不相同地盯著天上的題目，或沉思，或苦惱，又或者恍然大悟，以魔力為墨，奮筆疾書。
其實早在最初的真理圓桌，這場筆試是可以互相交流的一一現在也可以，因為它不是真正的考試，而是一次學術探討，只是人多少都有點私心嘛，要是自己把思路全說出來，別人卻藏著，偷偷拿了滿分，自己怎麼辦？
時間一長，「開卷」就變成了「閉卷」。
偶爾有小聲討論的巫師，基本也不會聊什麼有用的東西。
黛安娜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氛圍，可人如果毫無私心，不為自己考慮，也不去想自己的家人，摒棄七情六慾，一心只為學術，那也不算是真正的人了。
比如某布萊克先生。
黛安娜想著反正這事也無傷大雅，各自做題也能更好體現出巫師的個人水平，便沒有多干涉，
由他們去了。
是以這些年的真理圓桌，第一輪的筆試都是大家各憑本事。
可慢慢的，巫師們逐漸意識到，今年的題目，好像不討論不行了———」
因為他們發現一道非常奇怪的題。
「求證：3=8」
眾巫師：「？」
3怎麼可能等於8？
他們的第一反應與萊爾昂多如出一轍，心想這題該不會是出錯了吧？
或者「印」錯了？
理論上講，試卷上的題目都是經過所有裁決官審核的，不可能有錯，可他們橫看豎看，甚至把頭倒過來倒著看，8也還是8，3也還是3。
一時間，圓桌上千名巫師，齊齊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的迷惘之中。
觀眾席上的人也看得很迷茫3是1234的3。
8是5678的8。
哪怕是上幼兒園的小孩子都知道3比8小，怎麼劃得上等號？
連自信滿滿的托尼此刻也倒在了這道題面前。
他苦思冥想，用盡了一切這個月在課堂上學到的知識，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證明過程。
終於有人忍不住出聲了。
是之前那位猜測黛安娜心思的「老年人」。
「這到底要怎麼證明？」
總共13題，他已經做了12道，不談對錯，起碼他都能找到思路，唯獨最後一題，他把本就不多的頭髮都撓掉了好幾根，也沒想到該怎麼解答。
「確定不是在逗我們玩？」有巫師抱怨道。
這題太反常識了，他真覺得是裁決官們故意為之。
「3=8———」-公式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代，這題誰出的啊，這麼難！」
「還能有誰？學者先生唄。」
「他平時就老喜歡折磨我們這些學生了。」
正在喝茶的萊爾昂多：「？」
誰折磨你們了？
那明明是磨鍊，為你們好！
一幫不識趣的傢伙。
再說了，這道題也不是他出的，跟他有什麼關係？
於是，見眾多巫師都眼神幽怨地看向自己，甚至連聖女殿下也跟著投來詢問的目光時，萊爾昂多果斷放下茶杯，看向身旁的肖恩，將大家的目光全部轉移到真正的始作俑者身上。
肖恩：
「......
幹嘛幹嘛，怎麼都看著我？
是我長得好看嗎？
他直接反客為主：「你們是不是題都做完了，有把握滿分？那我收卷了喔？」
眾巫師：「？」
收你個頭啊！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出的什麼題在說話？
3=8.
你來證明給我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