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皇城往北數十里,峽谷幽長,山水不知因何染上一層血色,峭壁之上,古樸恢宏的建築群寂靜無聲,給人一種沉悶的陰森之感。
往後山坐北朝南的洞府周圍,血霧瀰漫,一片猩紅。
森森白骨在血色陣法之中若隱若現,隱約間似乎迴蕩著悽厲哀嚎之音。
三名蘊道境、二十幾名凝丹境的男女身披血色長袍、盤膝而坐於陣法的不同陣眼,以自身為中轉,控制著提煉而出的精血,往洞府之中送去。
身為血皇宗副宗主、長老的他們一個個面色慘白、臉頰瘦削,像是很久沒被光照過一樣。
這和他們所修煉的《血皇經》有關。
這種功法通過汲取別人的鮮血以達成快速提升實力的目的,雖然在陸今安眼中這部功法有太多的缺陷,但是對南卓域這種小地方來講,卻算是相當了不得的修煉功法。
放眼整個南卓域,也就只有血皇宗能拿出這麼多蘊道境、凝丹境後期的強者了。
隱於天空的陸今安隨意瞥了一眼,沒有在外面發現冰魄寒霜花後,便直接進入了洞府之中。
血皇宗宗主厲黃泉的閉關之處更是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石台周圍更是堆疊起數不清的屍體,有已經乾癟的屍體、有尚還新鮮的屍體。
鮮血沿著通往石台的凹槽逆流而上,沒入石台中間凹陷處綻放的的血蓮中,光著膀子的中年男人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掐著法訣,提純之後的鮮血不斷沒入他的體內,血管猶如蟲子在身體上蠕動著。
蘊道境後期的厲黃泉所修煉的《血皇經》顯然比長老們所修的要完善許多,起碼他外表看著和常人無異。
這是因為他從前段時間現世的真君古墓中發現了完善功法、繼而破境的機緣。
「不夠,還不夠,還差點……」
睜開血色眼睛的厲黃泉握了握雙手:「現在只是半步坐照,還遠遠不夠……」
「坐照境就是坐照境,蘊道境就是蘊道境,哪來的半步之說?」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厲黃泉臉色一變,抬手就是一道血色靈力匯聚而成的血芒朝著聲源處轟了過去:「什麼人?!」
轟出去的血色靈力如雲霧般飄散,厲黃泉瞪大的眼睛中滿是驚駭的看著浮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僅僅只是對上視線,便感渾身發寒,如墜冰窟。
修煉《血皇經》的他對死亡比一般修士要敏感,所以他知道自己絕不是眼前青年的對手。
作為南卓域的大佬,厲黃泉有幸去過外面見識過南卓域外的真君,然後就一溜煙跑了回來……
而眼前的青年比他遠遠看到過的真君更深不可測,所以……
「見過仙人!」
血池中的厲黃泉立刻五體投地,面容沒入血池之中一動不敢動。
放眼整雲頂大陸,南卓域就像是一個尚未脫貧的村莊,受『信息繭房』的影響,在固化的認知中,坐照境真君便是能接觸的頂點,對於更高層次的信息並不了解。
所以厲黃泉理所當然的認為陸今安便是存在於傳說中的仙人。
對傳說中的仙人,自然要進行膜拜以彰顯自己的敬畏之心。
「你從古墓中得到了一朵花……」
陸今安話音未落,厲黃泉第一時間奉上自己的納戒:「就、就在裡面,請仙人笑納。」
陸今安直接從納戒中取出擁有七片葉子、仿若冰雕而成的冰魄寒霜花,第一時間掐了一個法訣將藥性正在溢散的冰魄寒霜花保存進結界之中。
幸虧這等對合道境修士都有用的奇珍異寶生命力強大且被取下的時間並不長,所以藥性流失的並不多。
『七葉的冰魄寒霜花,夠用了。』
收起冰魄寒霜花的陸今安看向依舊跪著的厲黃泉,伸手放在他後腦勺上方,給予他一些點撥。
厲黃泉身子一僵,只感覺體內由《血皇經》運轉的靈力比之前更為通順,對如何將所修功法更上一層樓更是有了明悟。
厲黃泉一臉狂喜的抬起頭,哪還有仙人的身影?
「明天……我有預感,明天我就能突破到坐照境!」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
神情激動的厲黃泉朝著空氣猛磕了幾個響頭,繼而便專心致志的以更為完善的《血皇經》提純鮮血,進行破境。
······
離開血皇宗返回血皇城的途中,觀想了一會兒時間長河的陸今安睜開雙眼,神情看不出異樣。
在逆流時間長河之前,後天厲黃泉才能破境出關,解決宗門被圍之危後殺向古墓中閉關的林牧,危機時刻林牧完成破境出關,同厲黃泉激戰在一起,再然後……
沒等這場戰鬥結束的他就在顯露病嬌一面的祝南枝手中逆時間長河而上,回到了現在。
這一次他提前了厲黃泉發起進攻的時間。
陸今安本不想提前涉及這場南卓域的氣運之爭,因為他不想沾染名為『林牧』的修士的因果氣運。
擁有著七星通脈體、個體名為『林牧』的修士在時間長河中的地位比普通修士更重要,非正常氣運之爭染上別人的因果會有些問題。
現在的林牧還只是蘊道境修為,自己和他沒有任何交集的時候以強欺弱。就是欺負人——身負大氣運者之間的同輩相爭叫有緣(實力)者得之,不在相爭的情況下以強欺弱則和霸凌一個道理,就有種破壞規則的意思,會纏上不必要的麻煩。
都說天地不仁,將萬物都視作芻狗一樣平等對待,但也只是在每個個體都會『出生』和『死亡』這兩件事上『無情』的平等,而從生到死之間的過程並不平等。
不然就不會有三六九等之分了。
所以和厲黃泉進行交易的陸今安此刻覺得有些晦氣。
但是為了自己不被煉成劍靈的命運,所以陸今安雖然覺得晦氣,但是並不後悔。
好在冰魄寒霜花所涉及到的仙緣氣運尚未開始,所以染上的氣運並不算大。
林牧突破坐照境肯定沒什麼問題,而只要他坐照己身,自己也就能把染上的一身騷給化解了——等林牧突破坐照境然後處理掉,就是是他在這裡待一年多的最大原因。
陸今安完全不想掠奪並繼承林牧的氣運,不是說承載不起,而是他不喜歡。
因為他有自己的道,也因為他的目的是七星通脈體。
返回醫館已經到了中午,陸今安直接閉館午休,因為一年來皆是如此,所以在場的魔修也不會多說什麼的乖乖離去。
關上門的陸今安走向後院,對著夏鳴說道:「別讓外人打擾,我煉個丹。」
「好的!」
變回原形的夏鳴從窗戶飛出,落在屋檐上認真的監視著周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