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3章 1405.下藥 工坊區！
紅鬍子矮人並不在今晚的宴會邀請名單上，他確實是瓦雷利亞商會的經理人，但是這並不足以為他贏來一份術士峰會的晚宴名額。
在這個時間，他本應跟自己掌管吉安卡迪銀行，苟斯·威倫支行的叔叔一起，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焦灼的等到術士們的會議結果出爐。
並且等待這會議的結果，如同砸入水面的石頭一樣，將波浪擴散到金融市場的方方面面。
他們只有接受變故，並且努力生存下去，這一條路。
只不過跟艾瑞圖薩的關係，還有跟藍恩的關係，讓席樂頓相比起自己的銀行家叔叔顯得輕鬆許多而已。
但是在這個時間，在這個已經月上中天、夜色深沉，宴會都已經從高潮時的熱鬧，漸漸轉變為平穩的時候，藍恩卻在學院裡見到了席樂頓。
並且這紅鬍子矮人面色焦急而無措，看見藍恩高大的身體就像是看見了某一盞指路明燈、救命稻草似的！
「哦！老天爺啊！藍恩！」
他高呼著，接著一雙短腿飛快倒騰著，跑步接近。
這時藍恩才在昏暗的光照下發現，他不光是臉色焦灼，就連身上都穿的亂七八糟，一件外套夾克壓著睡衣袍子就跑到這裡來了。
「你怎麼在這裡，席樂頓？」
藍恩對於看見矮人的驚訝只發生了一瞬，隨即眼睛就微微眯起來，鎮靜的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
「工坊區！」矮人還沒走到跟前，就已經喊著說，「我接到消息！有人要襲擊工坊區！還要搶走瓦雷利亞鋼的配方！」
他噴出的唾沫星子在半空中飛濺，艾瑞圖薩奢華的長廊中迴蕩著矮人渾厚的嗓音。
作為瓦雷利亞鋼生產主要地區的工坊區。
在如今，這一性能超群且能夠量產批發的鋼材已經成為了毫無疑問的戰略物資。
藍恩自己的產業，資金根基仍舊在每年的瓦雷利亞鋼商會分紅上。
甚至就連艾瑞圖薩學院，到今天為止這也是學院進項中最大的一股現金流。
更不用說，事關瓦雷利亞鋼生產過程中最關鍵的配方問題！
今夜！
全部事情都擠在了今夜！
高丘堡預計被強攻的時間就是今夜！工坊區在今夜傳來將要被襲擊、搶劫的消息！威戈佛特茲在今夜幾乎是明目張胆的將宴會的氣氛攪成了這幅詭異的樣子！
藍恩本來的計劃，是在今夜以談話擴散影響力，最終影響巫師峰會的決議。再通過北境巫師們崇高而獨特的政治影響力，較為溫和且平緩的達成目的。
但現在看來，是他太過樂觀了。
一張暗中的大網，其中的幾根觸鬚已經明擺著是想要他在今晚分身乏術。
他的產業，他的資金來源，他的騎士團，他的各個關鍵節點，都將在今夜經受考驗。
毫無疑問，藍恩也完全能夠想像，那些暗中的人已經估算好了：如果他本人不親身出現在這些相隔甚遠的地方的其中一處，那麼損失就一定會出現。
他的勢力、他的影響力，無論如何都會在今夜被血淋淋的砍掉一部分！
這還是他四處奔走之下的結果。
而一旦他聽到消息，並且真的在今夜開始四處奔走.那麼空出來的艾瑞圖薩，又會發生什麼事？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將自己之前的樂觀拋棄，開始朝著荒誕的現狀繼續向下聯想的藍恩，頃刻之間就已經在曼妥思的幫助下理清了數條思路。
而直到這時，席樂頓才剛剛小跑到藍恩身前喘著氣。
「怎麼辦，藍恩？咱們現在怎麼辦？」
「你是從哪得到的消息？」
可是在紅鬍子矮人六神無主的狀態下，獵魔人卻冷靜的問了一句。
「啊？什麼？」
矮人還有點腦子沒轉過來彎的感覺。
「哦！是我在苟斯·威倫城防隊認識的一個隊長，他接受過我的媽的！直說了吧！我給過他錢買消息！買服務！經常買！算是合作夥伴！」
「他剛才披著斗篷找到我的房門，神秘兮兮跟我隱晦的說今天有點不對勁，但是他們不敢管！我扔給他一袋子錢就趕緊過來了！」
「他說了你就信？還有，你是怎麼進到艾瑞圖薩裡面的？」
接連不停，幾乎是席樂頓剛說完，藍恩就緊接著問。
這問話把紅鬍子矮人都搞懵了，他磕磕絆絆的只回答了後一個問題。
「呃我就直接坐馬車到學院門口，然後說是、說是瓦雷利亞鋼商會的急事，守衛就讓我進來了。」
席樂頓懵了，藍恩的思緒卻一點沒有亂。
此時他繃緊的神經和曼妥思的算力將每一條線索都理得清清楚楚！
「你被人搞亂了腦子。」藍恩俯身從席樂頓糾結雜亂的紅鬍子上抹了一把，接著放到鼻子下聞聞，篤定地說道。
「鬼靈蘑菇的孢子粉末，這東西能讓人心神不寧。」
六神無主就會變得神經緊張，進而反應激烈、偏聽偏信。
用藥物輔助言語的策略，對付一般人，甚至是經過訓練的人都輕而易舉。
但還不止如此
如果是平時，是白天，席樂頓一張嘴說『瓦雷利亞商會的生意』找上門來，艾瑞圖薩確實可能直接就准入了。
可是現在呢？
巫師峰會的歡迎晚宴！大晚上！席樂頓一張嘴就進來了？甚至都沒有人去找瑪格麗塔或者蒂沙雅通報一下，詢問意見？
藍恩搓了搓剛才沾染上孢子粉末的手指。
通過這件事，藍恩能明白暗中的人兩個潛在的情況。
他們很想讓藍恩知道，他名下的產業、勢力突然遭到了劇烈衝擊，正急需支援和鎮壓。
這是讓他在今晚疲於奔命，被緊急情況搞得焦頭爛額，沒時間動腦子的關鍵所在。
而且毫無疑問的是：艾瑞圖薩里有他們的人。
至少在今晚的守衛力量里，有大把他們的人！
藍恩沉默不語的走向席樂頓來時的方向，紅鬍子矮人這會兒愣愣的跟在後面。
「怎、怎麼個說法？是我被人下藥了？騙了？」
說著，席樂頓雖然臉上依舊在藥物的影響下焦躁不安，可是卻拍了拍胸脯順了順氣。
「騙了也好，騙了好！工坊區跟配方可不能出事！」
藍恩卻陰沉著臉，工坊區對他來說只是一堆房子、工廠而已。
只要裡面的匠人沒事，他就不放在心上，但是配方
瓦雷利亞鋼哪來的紙面配方？現在但凡關注鋼材市場的誰不清楚？
現如今瓦雷利亞鋼的生產和加工技術，首推那個拿出這份技術的獵魔人鐵匠宗師！
說是要找配方，實際就是要找貝連加爾！
在幽深黯淡的走廊里走到一半，藍恩突然停下。
而他身後跟著的席樂頓還在嘟嘟囔囔的說著：「敢給我假消息？以前吃我的都讓他吐出來！嚇我一跳！」
「不，席樂頓。」停下腳步的藍恩轉頭，看向走廊上的一扇開窗，平靜的說著，「他們做手腳是為了確保你會儘快跑來找我，但.消息不是假的。」
矮人聞言掂著腳，臉色僵硬的在窗台上扒著往外看。
走廊上的這個窗戶正好對著苟斯·威倫的城內，而在城牆邊上，一片火紅色的蒙蒙亮光，從下往上的照映到天上。
席樂頓的嘴慢慢張開。
工坊區里到處都是燒的通紅髮亮的熔爐和鋼鐵、鐵水，晝夜不停。
但是那些熱光、火光.本來都應該被悶在建築物的天花板之下，透不出來才對啊。
心情大起大落，本身又被人用藥物影響了思維的席樂頓，此時只覺得身上直冒虛汗，喉嚨突然乾澀腫脹到說不出話來。
「藍恩！藍恩！」
他的眼睛挪不開似的盯著那火紅蒙蒙亮的城牆根，手卻晃晃悠悠往旁邊扒拉著，像是要拽住藍恩的衣角。
「得過去救人啊！咱們得過去救人啊！」
他幾乎是恍惚中下意識的喊著。
「不。」但是藍恩冷靜的拒絕了他，並且俯身把他的肩膀掰過來，直視著他的眼睛。「是你去，席樂頓。」
「我？」紅鬍子矮人驚愕的用手指著自己，瞪大的眼睛中充滿迷茫。
看看藍恩，又扭頭看看窗外的紅光。
「是的，就是你。」藍恩肯定了他的疑問，並且補充著，「但不只是你。拿著。」
一邊說著，藍恩一邊從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一個金屬搖鈴，遞給席樂頓。
席樂頓呆呆的接過來。
這搖鈴看著並不出奇，只是紅鬍子矮人拿到手之後，卻莫名的感覺一陣陰翳的氛圍，仿佛這精緻的搖鈴上面已經浸潤了時光腐朽的痕跡。
「工坊區裡有格德，貝連加爾也不是個只會打劍不會砍人的純職工匠。」
「如今這情況，工坊區就算出事，在裡面搞事的人應該也不會太多，因為他們的重點不是那裡。所以.」
將搖鈴交到席樂頓手上之後，藍恩就不再往窗外的工坊區更多的投射視線了。
他臉色平靜，手指卻伸到了這件瑪格麗塔為他挑選訂做的緊身上衣領口處。
就像是撕碎紙片一樣，『刺啦』一聲，結實的領口就被他扯出來道大口子。
獵魔人解脫束縛似的左右擰了擰脖子。
「只管往工坊區走，席樂頓。遇到危險就搖響那鈴鐺，然後說清楚是我請你幫的忙，剩下的你只用領路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