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火靈
「乓！」
原本平靜的泥沼忽然震出巨響，表層水澤在衝擊作用下爆成淺綠色的厚重霧障，呈拱形迅速沖開。
濃霧破散煙氣盡消，整片毒澤上空都為之一清，露出一片緩慢膨脹頂起隆出水面的泥土。
「看來鬥氣大陸也不是所有物理規則都不遵守，雖然奇葩表現確實很多，但最基本的力學還是能找到對應表現。」
蕭炎停下手中的活計，對照著記憶中的場景仔細打量著爆炸場景。
隨著內部熱息持續向上衝擊，鼓成山包的淤泥已經超過了自身的承受極限，就地爆成一座泥塑火山，滾燙的毒流混合著火氣如同噴泉一般沖天而起，方圓百里都清晰可見。
「…就是可惜，力學照舊也救不回科技樹。」
蕭炎深深嘆息。
他也不是沒有動過改造世界的念頭，但奈何連區區大斗師都能套一身王八殼子。
鬥氣鎧甲那種硬度，就是架起大炮對著愣轟也破不開防禦，更何況，按照那等誇張的速度差距，普通人連瞄準的機會都沒有就得被一道劍氣梟首。
到頭來，還是老老實實修煉吧…這就是斗破世界無數先人探索出來的科技樹。
你還能有老祖宗聰明不成？
「這次的動靜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看來找得還不是地方。繼續走嗎？」
美杜莎隨手拔了根紫晶，掌中點亮起赤紅色焰光，緩緩將其熔煉成一枚圓潤球體。
也許是人類和魔獸有所區別，源自蕭炎體內的火種顯得格外溫和可控，拿捏起來相當容易，稍微熟練幾天時間就能追上不少煉藥師的控火水平。
「再等等吧，至少先等我忙完了……」
蕭炎埋頭繼續擦著黑魔鼎，小心翼翼地哈氣，每一處紋絡拐角都要仔細扣乾淨，不留一片泥點。
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看得美杜莎忍不住一陣無言。
這人到底怎麼回事？
之前就當個破銅爛鐵隨手亂扔，不怕崩不怕炸，怎麼突然跟供祖宗一樣的精心照料…不對，說不定連先祖牌位都沒有受過這等程度的照顧。
「蕭炎~」
小醫仙打著哈欠，身上就像剛從被窩裡鑽出來一樣熱氣騰騰，氣息比之前要強上很多。
「這東西很需要養護嗎？之前怎麼不見你仔細清理？」
這古怪黑鼎她也見過不少次了，一直都以為只是個能夠煉藥的硬疙瘩，主業抗揍副業煉丹，完全跟玄重尺坐一桌的道具。
現在倒是頭一回看到蕭炎像這麼鄭重的對待它。
肯定不需要啊…
蕭炎額頭垂下黑線。
就是把上百朵火蓮裝它肚子裡一起爆炸都留不下半點痕跡，丟進空間風暴中也只會開啟奇妙漂流，鼎壁根本傷不到分毫。
「只能說：『我去養護』這件事，很需要。涉及到身家性命的那種！」
蕭炎無比認真的回覆。
藥老總是要動手煉藥的，現在這情況要麼用黑魔鼎，要麼就用蕭炎。萬一哄不好這個倔脾氣老頭，說不定真的會動手拿著他架火開煉。
至於以人為鼎的可行性……
藥鼎所需要的三要素無非耐燒、引火，還有裝藥材三項，若是能自帶靈火熔煉藥材，那就更好不過了。
而蕭炎麼~貌似還真是個『可成大器』的材料。
「不過這麼一來，我是不是能將藥材吞下去，然後在肚子裡開始煉丹？成丹之後引來的雷劫不就全劈身上了？」
血火煉內丹雷鑄外，要是能承受住淬鍊，想必效果足夠驚艷。
尤其是丹藥本身，隨煉隨吃，其所含的能量全部截留在體內，就連一絲丹香都別想飄出來。
旁人最多能吸兩口滿是藥渣子的廢氣。
「簡直完美利用…嘶？」
蕭炎莫名打了個寒顫，體內懸游的異火不受控制地沖向某個角落，就好像發現了什麼獵物一般躍躍欲試，想要突出體外將其襲殺。
「大人！」
獅王有些慌張地扇動翅膀升向雲層，可周遭空間卻先他一步開始暗淡，陽光賜下的灼熱氣息也在飛速退減，幾乎無法維持赤陽火種的燃燒。
和美杜莎那股黑洞似的吞噬之力不同，這次，是真的遮住了太陽。
「老師？」
隨著那股伴隨陰影而來的寒意越來越甚，蕭炎僵硬著身子慢慢停下動作，眼中神色越發凝重起來。
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一件事…
這片沼澤之中充當獵人的，未必只有他一個！
「刷——」
熟悉的附體技能發動，蕭炎的意識幾乎在一瞬間脫離身體，以第三者的視角感受著靈魂力量狂增猛增，不過半息時間就沖高十倍不止，甚至還在向上噴涌，近乎永無止境。
「轟！」
一圈明亮靈光附著身體表層，托舉著他無視重力緩緩懸浮。
只見瘋狂擴張的靈魂力量猶如實質水液一般轟出海嘯，恐怖急流四處沖盪，短短一瞬就將方圓數百里範圍填滿，又迅速下滲，分化出千萬縷探測觸手直捅向沼澤深處。
『這……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蕭炎顫抖著攤開手，就連自己這副歷經錘鍊的身體都在緩慢掙開細痕，又在氣血作用下飛速修復，似乎難以承載與駕馭這股恐怖能量。
「蕭炎？你恢復正常了！」
美杜莎剛剛拔劍起身，就被驟然浮現的靈魂威壓死死摁住，只不過眼中浮現出的不是駭然而是驚喜。
難不成，這個有些不著調的傻帽要變回那個神秘強者了？
「嗯…」
蕭炎隨意應聲，注意力順著目光投向地下深處，那條隱藏於地底的神秘之物隨之暴露身形。
那是宛如蛇軀的墨色靈體，卻又顯得枯瘦至皮囊皺縮，泛著綠色螢光的骨構都撐著墨色表皮凸起，架起節段清晰的身軀。
它就像深海中的鯨魚一般靜默遊行，緩慢穿越幾人的正下方，向著那火蓮爆炸之處探尋而去。
身周跟隨著的，是一圈幽影般的幕障，這些東西幾乎由純粹的陰毒能量所凝聚，只是靠近些許就能淹沒掉天地間的雷火能量，甚至連陽光都能削弱。
雖然在這種鬼地方，這類屬性的鬥氣本就留存不多，但這種自然而然就能影響環境的能力，無疑是異火所有！
「颯~」
仿佛感受到了上空窺視，嵌在頭頸肉瘤上的骷髏頭面猛然擰轉，躍動著幽碧毒火的眼眶盯向蕭炎。
一股裹著奇怪陰冷的灼燒感瞬息浮現，就像灌下去一口冰鎮硫酸一樣無比奇異，倒是有了幾分骨靈冷火那種自身屬性相衝相融的意味。
「嗤……」
那道火靈緩緩張嘴，濃郁的陰冷氣息開始侵蝕他探去的靈魂力量，甚至還順著靈魂朝本體迅速蔓延。
「這個鬼東西，倒是當得起那聲『幽冥』之稱。」
蕭炎眼神稍微一沉，這團衍生出完整靈體的毒火已經穩固在了斗宗程度，加上自身屬性和所處環境，恐怕連晉級高階的斗宗強者都未必能穩穩拿下。
若不是藥老恰好甦醒，補上了戰力空缺，不然就算是獅王加上美杜莎齊上，也只能在半空乾瞪眼。
打不過啊…
要是不慎被火靈燒上一遭，體內殘存的毒氣恐怕都能將小醫仙撐到頂飽。
「嘶~這就是那幽冥毒火麼？居然已經摸到了凝聚靈智的門檻，要是再算上這詭異屬性和地形加成的話，恐怕比起榜上前十五的異火也不遜多少。」
藥老神情微震，不自覺得扯著鬍子。
顯然，異火誕生靈智這件事給他的衝擊，已經超過了蕭炎強運帶來的震撼。
「幸虧那傢伙未有機緣相助，不然你今日可就危險了！」
藥老再三打量著蕭炎一行人的陣容，表情更加後怕。還好還好……不然他只能拖著蕭炎的魂兒一塊找個冤種吸鬥氣，教焚決。
「這麼說來，還挺僥倖？」
蕭炎有些尷尬地摸著鼻子。
「…倒也難說。」
藥老張了張嘴，又只是有些感慨地嘆氣：「天地靈物想要凝聚靈智可不容易，看似只差臨門一腳，卻比魔獸進化還要艱難百倍有餘，運氣不好了，直到自身靈性消散都未必能跨出最後一步。」
「更何況，靈物強度越高，其聚靈難度也就越高，若是像那些位居異火榜前列的存在，恐怕得花上數千年上萬年。」
猜對了。
蕭炎嘴角一咧。
陀舍古帝萬年聚靈萬載潛修，這才冥冥之中誕生一抹靈智，之後才靠著吞火慢慢修行。
說不定連靈智誕生都有焚決影響……
「嘢！」
下方毒火醞釀好了攻擊，趁著蕭炎分心突然暴起，吐出一束湮滅天光的暗色毒流，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泛起漣漪，又在能量侵蝕之下逐漸泛黃翹曲，蝕刻出印痕。
『危險！』
美杜莎神色驟變，在她的視角之中，下方泥沼就在突然間化作暗色漩渦，連敵人在哪、是什麼都還沒探查清楚，其內部就衝出一道流息撲面而來。
一旦吃中攻擊，不死也是重傷。
連她體內的吞天蟒血脈都不自覺驚動，七彩光芒映射於瞳孔幾乎化作芒刺衝出，背後浮現出通天蛇影。
至於獅王…
當被氣息鎖定的時候，赤陽血脈被廢掉的他就已經開始考慮自己該埋到哪裡。
現在倒好，直接就能在半空死無全屍，連思考都可以停下了。
「嘖…」
藥老猛地皺眉，衝著地面隨手一揮，中途空間在陣陣波瀾沖折迭扭轉，將那道流息拐成『7』字形打向遠處。
不愧是沒有靈智畜牲。
明明已經察覺到他的實力了，卻還敢主動襲擊，簡直是有取…咳。
「小炎子，讓為師親自來教訓它。」
藥老順勢接管身體，朝著火靈遙遙點出一指：「此間，鼎！」
一語既出，周遭空間突然浮現起剛硬流紋，彼此相接而成鼎形，將那傢伙封鎖在正中央，任其沖頂攻擊都無法破開壁壘。
再一翻手祭出骨靈冷火，藥老首次凝聚出冷火之靈，將其投向毒火。
『人形…』
蕭炎看著那道森白人影沖入鼎內，裂解破碎，衍生為千百異獸之形撲到毒火身上，不斷撕咬、吞噬。
身長百丈的火靈像是套上了一層森冷火衣，伴隨著連片的『咔咔』聲，它的身形也於掙扎咆哮中逐漸定格，在冷火焚燒中寸寸崩潰。
「呼~」
藥老長出一口氣，原先張揚勃發的靈魂力量都有幾分萎靡：「沒想到消耗居然會這麼大，看來以前的手段還是得暫時封存了。」
九轉巔峰再加上天境靈魂，藥老生前琢磨出的各類技巧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還是太過高端，頗有種用一瓶蓋汽油發車的美……
「老師，你剛才那招？」
蕭炎有些遲疑地開口。
實在是方才骨靈冷火的表現太過邪性，演化出的各類獸形也多為形態蠻荒的古獸，不像是這個年代能有的樣貌。
「哦~你說這個？」
藥老掌心凝聚火靈，約莫巴掌大小的人影浮現，焰鋒浮動間像是朝著蕭炎點了點頭。
「這骨靈冷火似乎在被我收服之前就擁有過靈性，自己摸索出了一條修行道路，借著自身陰陽合一的特性不斷吞噬靈魂，乃至於吸納各類火種…」
說著說著，藥老自己也有些發懵：「也不知道它為何失去了靈智，讓我有了趁虛而入將其煉化的機會。」
「至於它以前吞噬的東西，也在煉化之後徹底融入火種難以分離，念其形態多樣、威力不錯，我也就沒再管過。」
同時化生無數火靈攻擊，論威力是一等一的強，但消耗也是真的高，哪怕是他全盛時期也很少用於戰鬥，基本只會在處理難頂的藥材時這麼幹。
吞噬…
蕭炎怔怔看著骨靈冷火，心中莫名有些荒謬的猜想。
這東西不會是想復刻陀舍古帝的事跡吧？
甚至這傢伙比起陀舍還要誇張，不僅吃火還吃靈魂，真要給它練成了這套功法那還得了！其危害比起域外邪族都有得一拼。
「那…這道人影，也是被吞噬掉的存在嗎？」
蕭炎對著火靈左看右看，總覺得這個東西正在盯著他瞅。
「並不。」
藥老的語氣也有些不確定，伸手攏著火靈低眉思索：「這是後來才出現的。準確的說，直到我從納戒中甦醒以後，它才姍姍來遲。」
「噗。」
冷火微微躍動，像是在肯定著他的話。
還是藥老的大手溫暖……藥尊者的大手伸向哪裡，哪裡的丹藥就泛濫成災。火火盡心盡力向前游，終究不如快艇發動躥幾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