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雁南天
突、突破？
衛兵啞口無言。
哪有你這種連實力境界都沒暴露出來的突破啊…要麼是身上的斗篷有問題，能夠遮掩住修為氣息，要麼是單純隨口胡謅。
「你~呃，先等等。」
不知道怎麼應付眼前這個潛在危險分子，隊長回頭看了眼城樓方向，想從守城斗王那裡徵詢意見。
或者說找個頂包的靠山。
到時候真要出了問題也有個高的幫忙扛一下。
「讓她過…」
斜靠在軟塌上的斗王啃著葡萄，在他感知之內根本不存在境界超過斗靈的傢伙，自然也懶得去管這些有的沒的。
實力低微的闖不過城門，實力高強的哪是他能攔得住的。
為金雁宗拋頭灑血之類的湊合說說也就行了，月俸才能拿幾個金幣啊？別說賣命，賣出去根指頭都覺得虧。
「嗯？不對…咳！」
斗王漫漫掃過的感知忽然一頓，連塞在嗓子眼的葡萄都懶得管，慌張撲到台前，視線緊緊盯在美杜莎身上：「這種古怪氣息，不會是枯月鴞吧？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夠得到這等異獸！」
他背後裝配的翅膀只來自於五階的雜血魔獸，像這種動輒七階的高階飛行翼對他而言算得上是神器了。
幾輩子都求不來的寶貝啊。
「快！快把這位前輩帶…請進來！一定要恭敬再恭敬。」
斗王慌忙傳訊，正要衝出去的時候卻猛地一拍大腿，朝著門外急聲使喚：「趕緊來人，為我更衣！」
這身守衛服裝顯得不太莊重，最好還是先換一套壓箱底金雁宗的制服，方便雙方和睦交流。
「是~」
衛兵半懵半慌地應聲，想不明白自己頂頭上司究竟在發什麼瘋。
這種來頭未知的傢伙放進去也就算了，還要待為賓客？萬一出什麼事，在場的所有人都得一擼到底，端茶送水的僕人都得換一輪。
「我可以進了嗎？」
看到局面向好，美杜莎收回即將脫手的鬥技：「還是說另有要求？城外禁止突破？」
「這倒不是……」
在鬼門關徘徊一陣的衛兵並無所覺，側身示意引路：「青守大人想見您一面，不知您意下如何？」
青守…那個斗王嗎？
美杜莎視線掃過城門頂上的『青』字，直指那道氣息的所在之處。
八位高階斗王分守城門倒是眾所周知的事，只不過現在看來，這幾人的話語權比想像中的要大一點？明明只是斗王而已，卻能隨便批人進城。
但更吸引她注意的還是斗王身側的陰冷氣息。
『這種感覺，是蛇人！』
美杜莎的神色忽得陰沉下去，驟然散發出來的寒意讓衛兵打了個冷顫：「走吧~帶我去見見這位守城者。」
「隨、隨我來…」
這兩人不會有仇吧？
衛兵嘴角一扯，總覺得頭頂的上司今日難免血光之災。
……
「咳！金雁宗執事長、親傳弟子、青門城守、青羽軍戍務長…」
美杜莎剛一踏進門內，面前穿著金雁宗制度的斗王都開始了唱詞，前半身隨著唱念越躬越低，最終一鞠到底：「拜見前輩！」
只不過他這一通莊重宣讀得來的卻是長久靜默，莫說是面前的美杜莎，就連內外靜立的僕人侍女都慢慢撇過眼睛。
沒眼看。
你這和當面立威有什麼區別。
「所為何事？不妨直說。」
美杜莎幾經握拳，這才慢慢壓下拔劍劈出去的衝動，金雁宗這坨金燦燦的制服實在太過惹眼，想忽視都難。
繡上去的羽毛像是故意做得光彩艷麗，閃得人一陣心煩氣躁。
「這個嘛~實不相瞞，在下確有一事相求。」
斗王當即運轉鬥氣展開背後羽翼：「雖然晚輩藉助飛行翼摸索到了如今境界，但到了現在，背後這對翅膀的等階卻變成我的負累，若是無法解決這一問題，恐怕五年之內都無望於斗皇。」
「方才我見您身上有一股來自於七階的魔獸氣息，論起血脈論起種類，用來重煉我這身翅膀都相當適合……所以，我懇請您出手相助。」
「您大可放心！哪怕事不可為，我也一定不會虧待前輩！想要金雁宗的客卿之位的話我都能給您要來，更別說什麼丹藥珍寶。」
「對了~您若是想要塔戈爾大沙漠深處的蛇人奴隸，我也能親自動手給您備好二三十隻！保證各個都是精挑細選的珍品，帶到中州一帶足以賣出千萬高價！」
斗王一副懇切模樣，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面臨什麼生死仇敵的追殺。
只不過對他而言，下放到邊境蹉跎一生和入土也沒什麼區別了。
若是能敢在宗門徹底搬遷之前突破斗皇，人事變動之下說不定他就能榮升長老，有諸多資源加持，將來一路闖到高階斗皇都猶未可知。
「前輩，幫幫我吧！」
斗王再三強調著：「我什麼都會做的。無論是奴隸還是功法鬥技…」
「咯…」
美杜莎手掌縮在斗篷之下逐漸捏緊，手中凝聚的鬥氣幾經閃爍才艱難散去。一時間，就連她本人都佩服自己能壓下這一口逆血，沒當場掀翻整座城門揚長而去。
察覺氣息？金雁宗？蛇人奴隸？
取死之道…
此人簡直是取死有道！一段話下來整整取了三五次！
『難道不夠？』
眼見得不到回應，斗王嘴唇抖了幾下：「那您提要求。只要是我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會…」
「呵~」
美杜莎撇了一眼側角處的人影，視線著重點在她身下的蛇尾上：「我要她。」
「！」
一直沉默到現在的蛇人猛地抬頭，和美杜莎視線相對之後，又瞬間抽走骨頭一樣癱倒下去：「您…？」
「——這個不行。」
斗王憋著臉鼓了半晌，才蹦出這麼一句話：「您要其他的隨便！但唯獨她不行。」
「是嗎~」
美杜莎打了個響指，流若熾火的灰色風刃出現在手中，吸引著斗王的視線：「那就同我說說金雁宗的事吧…要是合我心意，留下做個客卿也不是不行。」
「多謝前輩。」
斗王暗鬆一口氣。
……
如同陵園一般的庭院中圍坐著四個老頭，像是石像似的長久入定，雖然身上隱約透露出來的氣息無比強大，但其中兩人身上的死氣已經凝聚成實質。
行將就木這種形容都顯得有些不夠契合，更像是眼看著就只剩下半口氣，卻被醫生強行吊著性命的狀態。
「有人來了？」
一人睜開灰白眼瞳，由於未知傷勢而千瘡百孔的靈魂依舊強盛，隱約察覺到了遠處城門方向的動靜。
「那個所謂護法的勢力？」
時刻憂心雁落天的老頭子眼神一厲：「好哇！那群傢伙居然還敢來我金雁宗鬧事！」
要是再過兩年，他們這幾個老東西還剩幾個真不好說。
可現在正是能在臨死前再打一場的程度，如此隕落的話，倒也遂了他們的心意。
「隱匿蹤跡的手法有點相似。但也不對…氣息相比之下更加隱晦難明，根本定不清楚位置。」
那老人的灰白眼眸之上點亮光芒，但依舊毫無所獲：「就像是散發出來的氣息波動都被吃了一樣，只能確定那裡有個很強的存在，其餘的只能猜測。」
「我去看看。」
老頭一抖宗主衣袍豁然起身：「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誰敢試探我金雁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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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天！」
又有一人清醒過來，視線緊盯著他：「以你現在的狀態來看，一旦出手必定會露怯啊！」
就如同加刑天長久居於深宮退避爭鬥一樣，雁南天的狀態也不好過。
不出手還好，一旦和同級相鬥就是底細全部抖出去的結果。
「那也比無動於衷要好！坐視不理，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認為老夫已死？」雁南天冷哼一聲，展翅瞬身，殘餘金光在原地留下一道分身似的殘影。
「唉…」
看著他背影的灰白眼眸逐漸閉合：「要是有一顆青冥壽丹就好了。」
鬥氣大陸已知的一切問題都可以由丹藥解決，如果解決不了，那只能說明吃下去的還不夠高級，還不夠多。
「那種高級丹藥豈是你我能輕易搞來的？」
另一人無奈搖頭：「西北大陸就這樣子，有能力的煉藥師全都衝著中州丹塔而去，願意留在這個窮鄉僻壤的，估計只有人家看不上眼的雜牌六品。」
「噓~我看你還是少說兩句吧！在這發牢騷有什麼用？」
灰白瞳眼瞪了他一下：「這話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傳出去，金雁宗又要風雨飄搖一陣了。」
丹塔是什麼德行大家都懂，分散在各地的煉藥師公會有多上不得台面眾人也明白。可要是把這些翻到明面上說，那就等著大禍臨頭吧。
那可是煉藥師群體的精神故鄉…
但凡絮叨半句，當地的煉藥師們八成會找上門來討個公道。
「在場的就只有三個人，你緊張個什麼勁。」
老頭像是有些不服氣：「要是現在有個大人物舉起大旗，散落各地的煉藥師擰成一股繩，未必就怕了所謂丹塔！」
那可太未必了。
灰眸老人一陣無語。
一大群雜牌六品合起來反攻丹塔，他怎麼會做這種夢？
……
「前輩，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斗王雙手扼住喉嚨，脖頸處逐漸蔓延的七彩紋絡迅速侵吞他的鬥氣與生機，甚至連枯萎下去的血肉也在進一步乾癟，被詭異的吞噬之力消化：
「我可是誠心誠意的！我什麼都說了！」
「對啊~該交代的事全都交代清楚了。」美杜莎坐在七彩蛇影身上懸停於半空，「我只是替她算帳而已。」
她？
斗王掃了一眼蛇人，再度看向美杜莎的眼神滿是難以置信：「你就是…蛇人女王？」
能夠如此悄無聲息的佇立虛空，眼前人顯然是個斗宗。
所以~
「有關蛇人族的傳說居然是真的，你真的能夠蛻變成七階魔獸！」
斗王艱難喘息著，生命眼看著就要到達終點，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不過你也就到此為止了，真以為隱藏氣息潛入城中就能萬無一失嗎？未免將幾位太上長老的手段看得太低了！」
「也許吧。」
美杜莎伸手一指，在他體內衝殺的蛇影瞬間加倍，幾乎將他撕扯得慘無人形。
也在同時，她體內的血脈傳出些波動，感應到了某個已經枯寂的強大血脈突然顯現，飛速靠近此處。
『已經察覺到我的存在了？倒是挺快。也免得我再多磨蹭一段時間。』
美杜莎拍散身下的蛇影，帶著蛇人就要離開。
此行只是為了看看金雁宗能動彈的戰力狀態如何，沒必要現在就拉開陣勢掐架，見好就收。
「等等，女王大人！」
「說。」
「…把他也帶上吧…」
「？」
美杜莎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蛇人，沉默半息之後撤回了鬥氣，將已經丟了半條性命的傢伙一併卷帶著沖霄而起。
「賊人休走！你這藏頭漏尾之輩還想去哪？」
城池上空的金光一頓，突然擰轉衝來，危險氣機瞬間鎖定美杜莎。
兩者之間不僅在境界有所差距，飛行速度更是天差地別，背後的金光不過馳行數息時間，就成功追到她近前。
「哼！居然敢同老夫比速度，太過天真了！」
雁南天森然冷笑。
若是對方成心隱藏，最終結果還真不好說。靈魂感知掃過城內地界時只能粗略探查，要是那人動用隱匿手段說不定還真給他跑掉了。
「可現在……你這是找死！」
雁南天已經有些乾瘦的身體突然鼓脹，變得肌肉虬結震碎衣衫，背後的赤金色雙翼也隨之延伸出一道道血痕。
早已死寂的血脈波動藉由他的身軀激活一分，在身軀外圍構建出虛幻鳥形，讓他的氣息再度高漲。
顯然，為了震懾宵小，他打算畢其功於一役。
「落雁霜天！」
縱貫天際的寒光劈裂而下，身前慌忙逃竄的身影根本躲無可躲，令雁南天眼中幽光更甚：「等等…你？」
瞬間，這個久經沙場的老頭徹底失態。
游竄在身前的只是一道七彩光影，除了隱約能看到的內部幾片硬鱗之外，再無其他。
「混帳！！」
雁南天仰天長嘯。
聽著遠方傳來的滾滾雷音，美杜莎神色輕鬆地拉著斗篷：「壽命將盡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