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黨彩霞請老師吃飯也不算奇怪,畢竟她家白成林是學校出了名的皮猴子,三天兩頭闖禍被找家長。
白滿銀也支持妻子的做法。
「請!必須要請!到時候我親自給老師敬酒,讓他們多多管教咱們兒子!」
在這個淳樸的年代,老師的地位很崇高,不少家長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好好學習,可謂是煞費苦心。
什麼?老師打我家孩子?
老師您千萬別客氣,孩子犯了錯就該打!
因此這天傍晚放學之後,野孩子白成林縮著腦袋如鵪鶉般,溜牆角回了家,一聲也沒敢吭。
畢竟老師都在他家吃飯呢,他生怕引起老師注意,以至於抖落他在學校幹過的壞事。
壞事做太多了,隨隨便便拎一件出來,就足夠親爹揮著擀麵杖將他打個半死!
「白大哥!」
趁著白滿銀過來端菜,秦舒窈說道:「你一會兒想辦法讓張靈芝多喝幾杯!」
「她多喝幾杯?她算個什麼東西!」
一聽這話,白滿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叫一個不屑。
「要不是看在校長的面子上,我壓根不會讓她進我家的門!什麼玩意兒!」
一想起自己手下最優秀的班長被張靈芝折磨成那鬼樣,白滿銀就一肚子火氣。
還喝酒?
她去喝尿吧!
「喝酒也是對她的懲罰呀,不能打不能罵,那咱們就讓她醉酒,讓她吐個天翻地覆,讓她明早頭疼到炸!」
秦舒窈說道:「讓她也吃點苦頭,權當是給吳班長出口惡氣!」
「對!小秦的主意好!」
吳彩霞力挺自己的好姐妹。
她早年間被丈夫哄著喝多過一次,哎喲,吐到半夜不說,連著兩三天都頭疼不已,甭提多難受了。
「就讓她喝!讓她喝到吐為止!」
妻子發了話,白滿銀哪裡敢不從。
端著菜回到飯桌上,白滿銀還沒使勁兒呢,張靈芝倒是主動起來,借花獻佛開始給校長與其他老師敬起酒來。
她為了立個好人設,都是對方抿一口她干一杯,不多會兒,桌上兩瓶白酒便空了。
張靈芝雙頰泛著紅,連著打了好幾個飽嗝。
「校長,您放心,我的能力不比秦舒窈差,您要相信我!」
「她現在囂張跋扈,那是仗著陳啟瀾給她撐腰,趕明兒陳啟瀾一死……」
剛說到「陳啟瀾一死」這話,白滿銀已經變了臉色,重重將酒杯放在桌上。
「張老師,你什麼意思!」
張靈芝酩酊大醉,含糊不清說道:「我什麼意思?我沒什麼意思!我就是……就是說實話而已!」
「我告訴你們個秘密,這趟陳啟瀾上戰場,就再也……哎!好痛!」
話沒說完,張靈芝大聲呼痛。
只見秦舒窈進了屋,直接架起張靈芝就往外走。
「校長,劉老師,我看張老師喝醉了,先扶她去屋裡休息,你們接著吃接著聊,別被她掃了興致!」
秦舒窈笑著打了圓場,黨彩霞反應過來,趕來幫忙一起拖人。
「對!就是!這飯菜還有一大半呢,別被她給壞了心情!」
校長皺眉看著酩酊大醉胡言亂語的張靈芝,失望搖了搖頭。
「這個小張啊……」
他欲言又止,可言語間卻流露出對張靈芝的不滿。
老師是多麼崇高的職業啊?
家長尊師重道請吃飯是禮節,老師就更該遵守禮節適可而止。
一個女老師在學生家喝醉成這樣,像話嗎?
這邊,秦舒窈與黨彩霞合力將張靈芝拖到偏屋的床上。
張靈芝嘴裡胡亂嚷嚷著什麼,秦舒窈不動聲色捂住了她的嘴。
「大姐,你是主人,還是去屋裡招待客人吧,這邊我盯著就行!」
黨彩霞也是這個意思。
今兒個大費周折擺席,不就是想在老師面前替自家熊孩子求個情,讓他們多照顧照顧?
自家男人嘴笨,有些話還得她說才放心。
於是黨彩霞叮囑幾句便匆匆走了,房間裡一片昏暗,只有牆上那盞十五瓦的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
「張靈芝,你有前世記憶對不對?」
秦舒窈直接掐住張靈芝的下巴,勁兒很大,疼得她直哆嗦。
「你……你誰啊!你怎麼知道我能記得前世的事?」
張靈芝勉強睜開眼睛,隱隱看到一個黑影在自己面前,聲音有點熟。
「告訴我,陳啟瀾是怎麼死在戰場上的!」
秦舒窈單刀直入,沒有任何鋪墊。
時間寶貴,她怕黨彩霞忽然闖進來,也怕老師們提前離席帶走張靈芝。
「我憑什麼告訴你啊?你踏馬的算什麼東西?還有,以後別叫我名字,記住了,叫我張老師!」
張靈芝打了個酒嗝,濃烈的酒味熏得秦舒窈幾乎作嘔。
「不說是吧?行!」
秦舒窈後退幾步擼起袖子,拳頭直直揮向張靈芝的腹部。
和人打架若是不想留痕,最好的辦法就是往肚子上死命招呼,又疼又保險。
這是陳啟瀾教虎子打架時秦舒窈偷學的。
幾拳砸下去,張靈芝捂著肚子哀嚎,當時就老實了。
「說!我說!」
她抖若篩糠,說道:「陳啟瀾是死在老松坡戰役的,他帶領一個班潛入敵軍火炮陣地執行任務……」
說到這裡,張靈芝忽然反應過來,衝著秦舒窈嚷嚷。
「我可是張老師,你竟敢打老師?你家孩子叫什麼,回頭我非打死你孩子不可……啊!」
回應她的,是秦舒窈更狠更痛的拳頭,打得張靈芝從心臟到小腸都是劇烈的痛楚。
「繼續剛才的話!不然我先打死你!」
張靈芝被打怕了,她蜷縮到床角,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秦舒窈提醒道:「陳啟瀾去敵人火炮陣地執行任務,然後呢?」
「然後……然後成功端掉了敵軍火炮陣地,可他們卻被困在坍塌的掩體中無法脫身,三天之後,敵人反攻上來……」
張靈芝生怕再挨拳頭,所以努力回憶著上一世里陳啟瀾犧牲的過程。
「陳啟瀾為了掩護戰友撤退,他佯裝投降,等一個排的敵人靠近後引爆了光榮彈,和敵人同歸於盡……嘔……」
剛說完,張靈芝終是無法承受秦舒窈拳頭的威力,哇里哇啦吐了滿地。
可秦舒窈卻不在乎那些噁心的污穢,她顫抖著手扯住張靈芝的衣領。
「時間!他犧牲的具體時間呢?」
張靈芝吐得上氣不接下氣,含糊不清說道:「五月,哦不對,六月初八,他的忌日是六月初八!」
「從他出發去前線到死,剛好七個月。」
「我告訴你個秘密哦,我很快就要當寡婦了,然後能賺到一大筆撫恤金!」
她笑得惡毒,胡亂說道:「和陳啟瀾一起引爆光榮彈的還有吳鐵柱呢,這一世,可沒人為他殉情了!」
「哎,你知道余翹楚嗎?那個蠢女人,她竟然為了個臭當兵的,生生哭到心臟病發作死翹翹了,你說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