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後宮中打聽的消息,幾乎全都是跟熙答應有關。
她搬進了延寧宮,皇上去用了午膳,下旨在延寧宮設了小廚房,晚上侍寢的還是熙答應。
如果雲沁之前住在通明殿的時候,眾人的感受還沒那麼直觀,經過這麼一天,她們總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受寵。
翌日,坐在鳳儀殿中的各位宮妃,臉上的臉色都算不上好。
皇后照例姍姍來遲,她側身靠在鳳椅的扶手上,精神算不上特別好,眼瞼有些腫,還透著一些紅。
像是哭過一場。
殿中眾人對視一眼,想到的自然都是昨日的事情。
看來皇后也很傷心啊……
行過禮,便有人迫不及待地開口。
「這位熙答應架子還真是大,竟然讓皇后娘娘等了這麼久。」
陰陽怪氣的話才剛說完,就有宮人進來,說熙答應身體不適,皇上免了她今日的請安。
那說話的宮妃,臉上立刻忽白忽紅,煞是好看。
皇后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直接揮手讓宮人退下。
「什麼身體不適,昨日不還風光了一天嗎?」
「姐姐難道沒聽過什麼叫恃寵而驕嗎?」
可不管她們怎麼說,坐在上首的皇后面色始終都很平靜,完全瞧不出怒氣,倒是多了些不耐。
太后如今還「病著」,眾人也不必去請安,皇后乾脆道:
「本宮身體有些不適,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們就回吧。」
「娘娘……」
眾人想起上次徐答應被罰的事情,也沒有敢多說,只能站起身來行禮告退。
背後卻不免議論。
「皇后明明也不高興,未免也太軟弱了。」
「沒準是咱們皇后娘娘裝得好呢?」
——
這邊眾人散去的時候,雲沁正沒什麼精神的坐在鏡子前面梳妝,人還沒完全清醒,人也有些懶洋洋的。
身上衣服穿得嚴嚴實實的,只有偶爾抬手的時候,露出手腕上的點點紅痕。
殿中除了正給她梳頭的容欣,丹雪和庭春也都在。
只是對比容欣的淡定,垂著頭的兩人,耳尖都是紅的。
之前就是她們兩人伺候雲沁穿的衣服,那一身被憐愛後的痕跡實在太過扎眼,兩人羞得頭都抬不起來,這會都還沒緩過來。
容欣看著鏡中哈欠不斷的雲沁,低聲道:「吃過早膳,答應再睡一會吧。」
雲沁淡淡應了一聲。
等到殿上只有她跟容欣的時候,容欣才露出幾分擔憂。
「搬過來的第二天,按規矩理應去皇后那裡謝恩的,不去真的好嗎?」
雲沁正給新來的廚娘寫點心配方,聞言抬頭對她笑了一下,「不是皇上下令免了我的請安嗎,姐姐不必擔心。」
想想也是,容欣只能暫且把這事放到一邊。
低頭繼續寫配方的雲沁卻笑了笑,不過才一天,這才哪到哪。
於是。
接下來的三天,就算皇上只是來陪雲沁吃了回晚膳,雲沁也依然用身體不適做藉口,沒有踏出延寧宮一步,自然也沒有跟皇后請過安。
太后壽辰的前一天,雲沁終於起了個大早,打著哈欠慢悠悠地梳妝好,帶著容欣去給皇后請安去了。
雲沁到的時候,皇后早就已經坐在了鳳椅上。
在她出現之前,眾人還都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差個人來說身體不適。
所以看到她出現的,一個個倒是比她第一天沒來請安的時候驚訝。
等目光移到她的臉上,眾人的眼神除了難以隱藏的驚艷之外,就只剩下一些無力。
因為差距太大,而生攀比之心的無力。
雲沁今天穿了身織錦褶裙,上身穿著件對襟長衫,顏色以粉綠為主,在這沉悶的冬日,立刻就讓人眼前一亮。
雖都是亮色,可衣服款式算不上特別出挑,就連衣襟處繡著的團花圖案,都透著溫婉低調。
可,略顯臃腫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卻襯得她身形越發纖細窈窕,再加上她那張艷麗嫵媚的臉,便是再低調的裝扮,在她身上也難掩風流。
把殿上精心打扮過的眾人,襯得如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雲沁目不斜視,看著眸色冰冷的皇后,一步步走上前。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安康。」
按理說,剛剛受封的妃子,應該到皇后這裡三跪九叩,還要給高位的妃子奉茶。
就連侍寢後,也該過來給皇后行禮。
可雲沁封妃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現在根本就沒有行禮的必要了。
就算是要行禮,雲沁也沒有做,所以連跪都沒跪,只是蹲著身子,行了個常禮。
皇后還沒發話讓她起身,就聽旁邊的徐答應哼笑道:
「熙妹妹進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連行禮的規矩都不知道,宮妃第一次來皇后宮裡請安,是要行跪拜大禮的!」
雲沁壓根沒搭理她,只穩穩地蹲在地上,等皇后說話。
皇后看著她的臉色有幾分陰沉,就算皇上已經交代過,她也答應過,可對雲沁她依舊看不順眼。
但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她也沒打算為難雲沁。
她冷淡道:「平身吧。」
皇后這三個字,讓殿上眾人皆是一驚,就連雲沁都忍不住眉毛一動。
還以為有一場硬仗要打,怎麼皇后突然轉性子了。
愣怔只是一瞬的事情,雲沁隨後便道:「臣妾謝過皇后娘娘。」
說完她便站了起來。
「娘娘,嬪妃受封后給皇后請安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熙答應這般不把規矩放在眼裡,娘娘怎麼能輕縱!」
皇后看雲沁不順眼,不代表她看旁人就順眼了。
她冷冷瞥了眼徐答應,又看著雲沁道:「你身體不好,行禮就免了,可茶不能不奉!」
奉茶的事情,關係到妃嬪的名分。
只有皇后接了茶,妃嬪這個位置才算是名正言順。
雲沁抬眸看她一眼,自然能看出她高高在上的姿態。
「娘娘莫不是忘了。」她帶著些笑意,聲音軟糯,「臣妾已經給娘娘奉過茶了。」
皇后腦中立刻回憶起,那日在通明殿,她借著奉茶戲弄自己的事情,臉色瞬間又冷了三度。
但她想到扭頭皇上就可能會來尋晦氣,只能暫且壓住心中怒氣,冷聲道:
「你可想好了,這關係到你自己的名分!」
雲沁心中禁不住冷笑。
什麼名分不名分,她已經得了實在,誰還在乎那點虛禮。
何況她的名分又不是皇后給的,那是太后給的。
太后都還沒喝上她奉得茶呢!
面上,雲沁依舊不卑不亢,「娘娘確實已經接了臣妾奉得茶了,這事,皇上當時也在場,是知道的。」
提起當日的事情,皇后又不禁暗自咬牙。
也沒說究竟是不是,只乾脆從自己頭上拔了一根鳳簪,遞給了雲沁,冷聲道:「奉茶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