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直稱病,也不好大擺筵席,今日只是宮宴,並未邀請其他皇室宗親。
沒外人在,宮妃們也就不必矜持,從皇上進來,她們的視線就幾乎圍著霍金池打轉。
自然也把德妃和雲沁的交鋒看在眼中。
可在她們看來,德妃的所作所為更像是在跟雲沁示好。
先是皇后,後是德妃,難道她們就這麼接納了這個宮女了?
就算心裡再不舒坦,她們卻也只能忍氣吞聲,誰讓如今熙答應聖眷正濃呢!
接過徐安斟好酒的杯子,霍金池垂眸便看到,雲沁手指摩挲鐲子的動作。
「不喜歡?」他低聲問道。
雲沁側眸看他一眼,細白的手指按住了自己袖口,眸中帶著些嗔怪,臉頰也微微紅了。
他才想起昨晚沒控制好力道,又在她手腕上留下了些指痕。
在大庭廣眾之下,她袖口下,卻隱藏著只有兩人才知道的隱秘。
這讓霍金池心中微微發燙,就連鼻間呼出的氣息都跟著燙起來。
他指骨緊捏著酒杯喝了一口冰涼的酒,才看著雲沁道:「讓人替你收著。」
「謝皇上。」雲沁垂著眸子道了聲謝,才把鐲子交給了側後方站著的容欣。
兩人的對話沒有人聽得清,可雲沁的動作殿中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刷新了皇上對雲沁縱容的認知之外,也不由紛紛去看德妃的臉色。
畢竟自己剛送出的鐲子,被轉手交給了宮女,是個人都要會生氣吧。
可惜,德妃就是忍得住,她非但沒有生氣,還笑眯眯跟旁邊的人說笑。
就算是再遲鈍的人,都已經意識到,這位一直低調的德妃,似乎很不簡單。
殿上稍稍凝滯的時候,太后終於來了。
今日過壽,太后的氣色比剛回宮的時候,臉色好了許多,扶著皇后的手,前呼後擁地從殿外走進來。
不知聽孫嬤嬤說了什麼,太后呵呵笑著,卻在看到皇上身邊站著的雲沁時,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下去。
「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千歲萬福。」
霍金池走下去,扶著太后的另一隻手,將她扶到了主位上。
太后落座後,臉上又恢復了些笑意,「都快起來坐著吧。」
卻在雲沁要跟著眾人一起坐下的時候,將她喊住。
「熙答應是嗎?」她笑看著雲沁,「今日哀家還是頭一回見你呢?」
雲沁重新站直了身子,又福了下身,低柔道:「嬪妾拜見太后娘娘,是嬪妾身子不爭氣,一直病著,沒能去給您請安謝恩,請太后娘娘恕罪。」
「你說這話,哀家哪還敢怪你啊。」太后依舊笑呵呵道。
雲沁抿了下唇,本想抬眸去看霍金池。
可她頭還沒動作,霍金池就搶先開口。
「母后,是兒臣免了她去寧和宮謝恩,您要是生氣,就氣兒臣吧。」
雲沁就算沒有抬眸,都能感受到太后落在自己的,冰冷宛如實質一般的眼神。
但也僅僅如此。
如果,等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抬眸看過去,皇上再說這話,太后估計活剝了她的心都有吧。
還是少一點默契啊。
雲沁只能垂著眸子,繼續裝作一副委屈的模樣,低聲道:「是嬪妾不會說話,還請太后娘娘息怒。」
兩人一唱一和的,太后的臉色越發冷下來。
「太后娘娘,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動氣。」
皇后趕緊手搭在太后胳膊上,出聲圓場。
太后這才轉身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還是你孝順。」
她也不能不給皇上面子,揮了下手道:「還不坐好。」
「謝太后娘娘。」
等皇上落座,雲沁也跟著坐回了凳子上。
她始終垂著眸子,自然也沒有看見,霍金池正垂眸看著她,眸色有些深。
人都到齊,壽宴也正式開始。
絲竹之聲一起,本窩在乳娘肩頭睡覺的大皇子,便被吵醒了。
他醒來之後,卻並未哭鬧,只是有些睏倦地揉了揉眼睛,隨後就好奇的看著四周,眼神雖有些怯懦,卻並未被這麼多人嚇到。
對一個很少出席這種場合的小孩子,這倒有些驚奇了。
見他醒了,德妃便伸手將他接了過來,牽扯他來給皇上和太后請安。
他身板還很小,卻一本正經地學著大人的模樣給太后祝壽。
惹得殿上眾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本冷眼看著這對母子的雲沁,也不禁被逗笑。
人類幼崽什麼的,還是很可愛的。
心神本就放在她身上的霍金池,自是沒錯過她瞬間變柔軟的眸子,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他不由伸手握住了雲沁放在膝蓋上的手。
雲沁一怔,下意識抬眸對他一笑。
裝作給他倒酒的模樣,把手從他的手心中抽出來。
她今天的任務雖然是在太后面前「作死」,可怎麼也得有個限度,大家都在瞧著大皇子,皇上卻跟她在下面拉拉扯扯的。
這要是被太后瞧見,大概要給她打上個魅惑皇上的「妖妃」印記了。
寵妃和妖妃,差別還是很大的。
霍金池瞧她「做賊心虛」的模樣,目露哂笑,剛才不還大膽得很,這會倒是又害怕了。
太后並未往這邊看,而是滿眼慈愛地看著大皇子。
「真是沒想到啊,好像就幾天沒見,突然就長這麼大了。」
她對德妃道:「哀家瞧著,大皇子這底子很不錯,你也該多帶他出來走走,老是悶在宮裡,才要把他給悶壞了。」
「太后娘娘說的是。」德妃柔聲道:「托太后娘娘的福,這孩子的身體確實比以前要強健不少。」
「還是你這個做母妃的照顧得好。」太后笑得開心,「來過來,讓皇祖母抱抱!」
可大皇子卻拉著德妃的手,不願撒手,見太后伸手,還往德妃身邊躲了躲。
「這孩子。」德妃有幾分尷尬。
霍金池此時開口,「母后,大皇子不常出來,多少有些認生。」
太后臉上笑意也淡了些,對德妃說:「罷了罷了,等以後見得多了,就好了。」
倒是因為剛才霍金池說話,大皇子漆黑的眸子看向了他,往前走了兩步,脆生生道:「父皇,父皇抱……」
霍金池並未拒絕,而是伸手將他抱到了自己的膝頭。
「皇上,這怎麼敢勞動您,您還是把她給臣妾吧。」德妃有些惶恐道。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