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若不是因為當初你的求情，」
「看在你是皇后的面子上，」
「你以為你父兄還能留下一條性命嗎？」
聽到這話，皇后也不敢說話了。因為她也知道對方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她做了皇后的位置的話，她的父親早就因為貪污之罪而被判死刑，而不是被流放到偏遠之地。
雖然說流放到偏遠之地也不是一個好選擇，但是總比凌遲處死、沒了性命要好。
可是她心中還是難免感覺到委屈，畢竟這些是她父兄犯下的錯，與她自己本身又無關，為什麼就要因此而歸結到她能力不行上？
太后看她表情依舊不死心的樣子，留下一聲嘆息，「看來你還是不滿意啊，」
「那麼哀家便告訴你第二條你不能繼續穩坐皇后之位的原因吧。」
「你看看，在你入宮這麼多年後，一無所出，又沒有生下長子。」
「而你如今在後宮當中也已經待了這麼多年了，算得上是人老色衰。」
「未來的你，又不會得到皇上的寵愛，」
「即便坐在這個位置上，也註定是會丟了後位的。」
「皇上的後宮眾多，」
「你不生有的是人生，」
「如果是這樣的話，」
「你說哀家還有什麼理由讓你繼續留在皇后之位呢？」
皇后的臉色頓時一白，她這些年來基本上都沒怎麼承過寵，怎麼可能為皇上生下子嗣？
她咬住嘴唇，「可是這些年來，」
「皇上一直都寵幸武媚兒和柔妃兩人，」
「臣妾並沒有什麼機會得到侍奉。」
「這無法懷孕，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啊。」
「太后，請您給臣妾最後一次機會，」
「臣妾日後一定多多在皇上面前邀寵，」
「一定能夠懷上龍種的。」
太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都已經將話講得這麼明白了，皇后今天卻如此窮追不捨、死纏爛打。
這樣子簡直都不像平常那個唯唯諾諾、膽小如鼠的皇后了，要是以前的話，她難道不應該這個時候已經跪下來磕頭請罪，再將皇后之位雙手奉上了嗎？
她不知道皇后如今變成這番模樣，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雲姝對她所說的那番話導致的。
如今的她當然不想失去皇后之位，可是太后的心裡卻是打定主意了，要將武媚兒扶持上位。對於死纏爛打的皇后，自然就沒什麼好感。
「好了，不用再說了，」
「你能在這個位置上安穩到今日，」
「哀家願意同你細說這些事情，便是給了你一分面子，給了你一個體面的機會，」
「讓你能夠不那麼狼狽地從皇后的位置上下來，」
「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哀家此情已絕，若是你再繼續同哀家死纏爛打，」
「那可就別怪哀家對你不客氣了。」
皇后聽後陷入了絕望當中，「母后，您為何要如此絕情？」
「當初就是您一步一步向我扶持，從普通的一個世家的貴女，走到了如今這種地步。」
「現如今，您居然說丟下臣妾就丟下臣妾。」
「在整個後宮當中，您可是臣妾唯一的指望啊，」
「現如今連您也要背叛臣妾而去，」
「那以後臣妾在後宮當中還如何過活呢？」她眼角淚光盈盈，已經是萬念俱灰。
「太后，請您看在臣妾這麼多年辛勞侍奉您的份上，」
「讓臣妾多在這個位置上留一回，」
「給臣妾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太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只丟下了幾個字：「哀家不願再同你多說了，」
「是非對錯，是你自己決定吧。」
「反正這個位置你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下去的，」
「必須要讓出來給武媚兒讓路。」
聽到這話，皇后眼中閃過一抹決然。
是啊，這一切其實歸根到底並不在於她到底在皇后的這個位置上做的好不好、做的穩不穩，說到底也都要怪她身為皇后，娘家卻沒有勢力，沒有辦法像武媚兒一樣給皇上帶來什麼助益。
如今，太后有了更好的人選，當然要取代掉她。
自己這些年來，在後宮當中的一切不也就倚仗著太后的情面嗎？
如今沒了這份情面，她就算身為皇后，又算得了什麼呢？
最終，皇后無力地放棄了掙扎，仰起頭。「母后，臣妾知道了，」
「一切都聽由母后處置吧。」
太后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嗯，你聽話、懂事便好。」
「本來哀家也並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也想給你一個體面的走法。」
「你這些年在後宮當中，」
「確實挺不容易的。」
「但是現在，」
「世情已經不比當年，有了更好的新人，」
「就要讓其她人來坐這個位置，」
「這才是後宮當中的平衡相處之道。」
「你身為皇后，當然要對此有所覺悟。」
皇后低垂下眼眸，此刻她萬念俱灰，早已經沒了什麼念想，只低著頭聽太后說著這些事情，卻並沒有言語。
等到太后離開之後，皇后站起身來，走到了一旁的窗邊，最後看了一眼窗外的海棠花開。這幅花開花落的場景，她已經看了有十多年，如今甚至都已經看得有些厭倦了。
「也挺好呀，」她想著，「這下總算能夠不用守著這日復一日、清冷的深宮，」
「也不用再期待那個永遠也不會來的人了。」
「這一切終於能有個結局了。」
旁邊的貼身宮女看出皇后的心情並不是很好，於是體貼地說：「皇后娘娘，」
「外面風大，要不奴婢替您將窗戶給關上吧，」
「這樣怪冷的。」
皇后卻搖了搖頭，「不必了，就這樣讓它開著吧。」
「反正也只能再看這最後一陣子了，」
「何妨給自己再留下個念想。」
貼身宮女見她這副失落失望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點了點頭，「皇后娘娘，您小心著涼。」
皇后知道，太后既然下定了決心，
那麼最後她的下場大半是會因為隨便什麼一個錯處被揪住，然後從皇后的位置上下來，之後就會被貶低為其她什麼妃子，又或是被打入冷宮。
反正無論哪種情況都是一樣，她再也無法留在這皇后的宮中。
從今以後，她的人生只怕只會剩下失望和落寞。那些往常在她旁邊侍奉的宮女，估計也會對她的遭遇感到幸災樂禍吧。
她想著想著，忽然對旁邊的貼身宮女道：「青紅，你去替本宮泡一壺茶來，」
「本宮忽然覺得有些渴了。記得要拿那上好的龍井。」
青紅聞言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她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桌子上新泡的龍井茶，茶還在裊裊冒出白氣，顯然還熱得很，為何皇后娘娘還要再泡一壺新茶？
皇后看她不動，頓時眉頭一皺，「怎麼了？本宮現在還是皇后呢！」
「即便已經不想聽本宮的話了嗎？」
青紅低頭靈敏地回應，隨即轉身去泡茶。
等到青紅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當中之後，皇后臉上露出一個有些許悽慘的笑容，「哦，挺好，都走了，」
「只留下本宮一個人，這樣也安靜一些。」
她從旁邊的床頭扯出一段三尺長的白綾，往房樑上一掛，又找了一個凳子踩了上去。
看著面前這麼刺眼的白色，她腦海當中忍不住想起那一年她跟皇上新婚燕爾時的情景，那時的少年郎眼中像是泛著光，整個人光芒無比，叫人根本挪不開視線。
但是如今，這抹光已經徹底熄滅了。
她露出一個有些自嘲的笑意，或許從開頭到現在，那個男人對於她心中只有尊敬，而沒有過一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