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僻靜之地,皇后神情多有為難。
寧缺作揖,「地下通道一事,大皇子不是已經查出真兇,是宇文府所為嗎?」
皇后釋然一笑,「確實是宇文府所為,你瞧我這記性。」
「既夜晚,寧缺該離開了,皇后告辭。」
寧缺頭也不回離開。
每個人都有年輕的時候,年輕時候心氣很高,總會做出一些衝動的事情。
寧缺再也不想摻和這些破事情。
他想清楚了。
等遼帝改革變法結束,他便押送黑雷霆走水路回去。
第二天一早,寧缺就聽說了遼帝開始正式改革變法的頒布政策,核心以民為本。
沒有去關心具體內容,寧缺出了宮跟老黃一等人匯合。
「寧缺,你聽說了嗎,宇文府,馮家都被抄家了,好多百姓都看到了一馬車,一馬車的屍體被送出皇宮。」
曦月花容失色,這些天她一直睡不著覺。
生怕寧缺也深陷其中。
寧缺淡笑,「我說了,我不會有事,你瞎操心什麼?」
曦月白了寧缺一眼,坐在了椅子上,「誰擔心你啊,我笑死了。」
寧缺轉身問奎刀皇,「之前讓你找的人,你別找了。」
「也沒有找到啊,」奎刀皇好笑道。
其實寧缺要奎刀皇去找的便是百曉生。
當初,直覺告訴他,百曉生這個牆頭草,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死。
到底是在馮家驗證了他的猜測。
這時候蘇媚娘走了進來,「老闆,有個人說想要見你。」
蘇媚娘身段婀娜,氣質性感成熟,男人看了都挪不開眼睛。
當然,寧缺也是好奇看了好幾眼。
男人食色性也,若不看,那才可怕。
「誰?」
「您要不自己出去看看?」
寧缺下樓,看到竟是百曉生以及那個牙尖嘴利,頗為兇狠的丫鬟。
百曉生拿著糖葫蘆逗丫鬟,丫鬟跳起來就給了百曉生一腳,趁機搶了過去,做了一個鬼臉跑了出去。
寧缺笑了。
「堂堂江湖百曉生,竟然被自己丫鬟踢,你這沒有管好啊。」
百曉生看著酒樓外的丫鬟,淡淡道,「這妮子命苦,自幼死了爹娘,幾乎是我一手養大的。」
「看似丫鬟,實則比得上我半個妹妹,我不疼她,誰來疼。」
「找我幹嘛?」寧缺問。
「問清楚了,你昨天所說的十二地支事情。」
寧缺一愣,「你不是說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得加錢嗎,你免費啊?」
「算是看在你這人合我胃口,免費送你的吧。」
百曉生從懷裡拿出一個錦囊,「等我離開了你再看。」
寧缺皺眉,「你去哪兒?」
百曉生伸了伸懶腰,看向窗外灰濛濛的天氣。
「遼國的天就要變了,我也該收網了。」
「什麼意思?」
百曉生好笑打量起寧缺,「身為武王帝國人,你什麼事情你都好奇?」
「作為過來人,哥哥授你一句經驗之談,做人好奇是會付出代價的,有時候,適當放鬆點,君子不救,方為大道。」
「總之呢,接下來你就看戲吧,這遼國啊,屬於我的獨角戲要來了。」
說完百曉生走了出去。
寧缺預感不妙,追了出去。
忽的就看見三輛馬車而來。
後面兩個馬車已經有人了。
百曉生提著丫鬟將其丟上馬車,轉頭對著寧缺作揖鞠躬,「若我還活著,寧缺你這個朋友,我百曉生認定了。」
「等我請你喝酒吧。」
「你到底要做什麼?」寧缺問。
百曉生看向皇宮的方向,風輕雲淡道,「三十年前,屬於遼國皇室的秘密,終究要揭開帷幕,寧缺,那裡還有很多冤魂需要我去超度呢。」
說完百曉生上了馬車。
三輛馬車而過,其中一個珠簾因為車軲轆壓到了凸出的石板失去平衡。
珠簾搖晃,寧缺餘光意外看到了半張臉,頓時整個人如被雷擊一般石化當場。
熱鬧的早市,父母帶著娃娃上街,繁榮一片。
但寧缺卻手心涼到了腳背。
「寧缺你怎麼?」
身邊曦月跟了出來,叫了寧缺很久。
寧缺反應過來,對曦月道,「去叫大家收拾東西吧。」
「現在就走啊?」
寧缺頷首,「現在不走,怕晚點就要看煙花表演了。」
當天寧缺一行人,也顧不得黑雷霆,火速離開了京城。
在距離京城不到十里的破道觀住了下來。
夜晚,篝火冉冉,些許暖意。
寧缺說出了自己剛剛看到的其中一輛馬車主人。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呢!」
曦月那大大的杏眼出現害怕。
「一個死人能活過來?」
「你的意思是說,宇文雷沒有死?」
「大皇子公孫平安要他死,但有人不想讓他死。」
「誰?」
寧缺順手往火堆丟了木柴,雲淡風輕道,「江湖百曉生。」
中午,餘光下,分明就是宇文雷那冷冰的側臉。
而宇文雷也看到了寧缺,他對著寧缺淡淡一笑。
仿佛是在嘲笑寧缺,自詡什麼都算得上,但這一次你似乎失策了吧。
「人都燒焦了,他是如何活著的?」就連沉默的阿珠也問了一句。
寧缺拍了拍腦子,都說胸大無腦,這句話果然不假。
耐心解釋道,「人燒焦確實會死,但燒焦的不是宇文雷。」
「江湖百曉生的名號你們忘了?玉面郎君,千人千面。」
「我估計啊,那燒死的宇文雷就是百曉生弄出來的一個替死鬼,真正的宇文雷,早就逃出來了。」
「若是出來,為何無人發現?」
「地下通道了,」寧缺脫口而出。
他基本已經理清了頭緒。
但還有一點,他尚未清楚。
那就是最後一個馬車的主人是誰?
「馮老戰神?」
若宇文雷尚有野心,想要禍亂朝綱,但為何馮老戰神也要參與其中?
最關鍵的是,二人為何要跟著百曉生一起?
百曉生上輩子救過他們的命?
想不通,寧缺怎麼都想不通。
忽的篝火搖曳,破廟外有風而來。
奎刀皇猛然起身,一個閃身便是如臨大敵出現在外面。
「有高手,很高的高手,」奎刀皇看向山林的黑暗,寧缺在他的臉上,第一次看到畏懼。
「有多高?」寧缺走來。
奎刀皇看了看老黃了,伸手比了比老黃的身高,「可能跟老黃一樣高。」
忽的只聽見山林傳來一道悠揚的老者聲音。
「笑問君子何處去,君子遙指北涼地,那日瓊樓問道人,今夕再無故人迎。」
「北涼王寧缺,你為何還不走?」
一名紫衣道袍老者,一頭白髮如雪,身高一米九的他騎著一頭青牛走來。
「是他!」奎刀皇看到此人滿臉震驚之色。
號稱殺神的他,此時竟是卑恭卑敬收刀。
「晚輩奎刀皇拜見老仙人。」
「奎刀兒?」白髮老者笑容慈祥,扶奎刀皇額定,扶須道,「十四年囚禁之苦,想必不好受啊,但結果終究是好的,你的煞氣到底是被壓制了。」
「當年還得感謝老仙人指點,讓我去北涼苦寒之地,日日念誦靜心三部道經。」
「你是誰啊?」曦月好奇走來。
見騎馬,騎驢的,但騎著大水牛的,倒是頭一次見。
奎刀皇嚴肅道,「不可無禮,這位可是...」
「當今武道第一人,龍虎山老天師!」寧缺脫口而出,上前也是恭恭敬敬行禮。
「北涼王,寧缺拜見老天師!」
「不錯,不錯,有你父親當年些許風骨,根正苗紅的厲害,」老天師也是扶寧缺的額頂,給予了自己高度的評價。
「老天師啊,我知道,」曦月激動道,「我聽人說,你活了一百二十多歲,是不是真的?」
「不可無禮,」寧缺呵斥。
老天師卻笑,也不生氣。
「準確的說,老道已經活了一百六十七歲了,不過知道我歲數的人,都已經化作黃土啦。」
寧缺道,「老天師,您為何來此地?」
「是來清理門戶的,」老天師笑道。
寧缺想到了帝師,當今遼帝的老師。
那人聽聞是龍虎山老天師的師弟。
「那為何到此,而不是進京城?」
「因為你啊,」老天師撫摸寧缺臉龐,非常溫柔。
特別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睛,給了寧缺一種莫名的平靜。
「為我?」
「是啊,當初你出生,這名字還是我取的呢。」
「有這事情?」寧缺大驚。
「你父母將你抱到龍虎山,行了沐浴之禮,是我為你操辦的。」
「當初你母親讓我取個名字,我見你天命艱難,希望你做人寧缺毋濫,這就是你的名字由來。」
寧缺道,「老天師,我父母之死...」
老天師卻捂住了寧缺嘴巴,「時機未到,不可妄加揣測,寧缺,你父母之死,比你想像的要迷霧重重。」
「你若真心想知道,時機一到,真相便會自動向你靠攏。」
「時機是何時?」寧缺激動。
老天師肯定知道。
老天師笑了笑,「一直在你身邊。」
寧缺還想問什麼,忽的京城那邊傳來轟隆巨響。
是黑雷霆。
有人點燃了黑雷霆。
老天師道,「待天亮,一切就該落下帷幕了,你們在此等候,幫我照看老牛,待我將那欺師滅祖的師弟抓回來,我自會來取。」
言罷,老天師竟是腳不沾地,御空而行。
曦月眨了眨眼睛,指著消失夜空的老天師,張大小嘴道,「喂,寧缺,你看到了沒,他...他在飛啊。」
寧缺淡淡道,「人類極限,練氣天花板,飛一下又怎麼了?」
奎刀皇笑哈哈道,「咱們修的是武道,別人可是正兒八經的修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