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沒節奏，跳】『生長』的迷宮，水下之物幽影綽綽
「迷宮在生長？」
「是的，艾倫先生，迷宮在生長，此前就已經有跡象了，但是沒人想過會到如今的規模」
艾倫靜靜看著眼前的奧斯，不知是不是因為氣溫過低，奧斯高大的身形都在顫抖。
雨線從天而墜，將兩人的嗓音割裂，只飄出不到一米便聽不真切了。
大雨滂沱如瓢潑一般澆在容納八人就已經顯得十分擁擠的小船。
兩個小時前，被修好的大船眼看要散架，冒險者們將事先準備好應急修好的三艘小型急救船拖了出來，終於在沉船前成功離開了原先的位置。
相比慌張趕工的遠航船，這捎帶準備的急救船端是修的精細，甚至專門安置好了很多船槳，且小心安置在船艙里。
分明就是為了如今的『突發情況』準備的。
此時，坐在船上的冒險者們分成了兩撥，一波人用鬥氣卷著船里的雨水，往外面潑，另一波則在船邊以船槳劃著名水。
而在小船前往的方向，「主島」已經就在眼前了，空中偶有電光閃過之時，這些人甚至都能看到主島岸邊的沙灘。
沒有人有興奮的神色，都臉色帶著惴惴不安的惶然。
因為迷宮確實在『生長』。
這是事實，兩個小時前已經驗證過了。
有人接過了奧斯的話茬，「對！艾倫先生，風暴眼的範圍也在擴大！以前還只籠罩著「主島」周圍五海里，現在已經延伸膨脹到了十三海里的範圍。所以，按理說，我們不該這麼早就扎入風暴眼之中！您也不該醒的這麼早！」
這話音落下，所有冒險者都身體一繃，都如同看瘋子一般瞅了一眼勒夫。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隨後齊齊一個轉頭瞧著艾倫。
雨線中，艾倫坐在船上，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他瞟了一眼旁邊端坐，與勒夫和冒險者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滿臉興奮之色的領航員『勒夫』。
——勒夫沒有被清算，甚至這兩個小時之中，根本沒人提起這茬。
因為大家心照不宣偷偷擁著艾倫『這把尖刀』返回主島，好跟著這位猛人通關迷宮，順便撈一筆衣錦還鄉的謀劃已經徹底敗露。
哪有冒險者甘願出海了快半年的時間，只帶了一些魚乾和因為被帝級神擊術洗裂、碎的跟石子一般的不值錢幽魂魔石碎片？甚至還搭上了用於消耗所購買的普通魔石？
那出海的意義在哪裡？還不如去陸地上的迷宮，至少半年斬獲的魔石數量也夠一年揮霍了。
這可是把腦袋綁在褲腰上的『冒險』！
不該如此
不該如此！
於是，大家都有意無意地配合勒夫行事，後者也順利地把梅爾娜敲暈扔在船艙之外，好讓艾倫『睡個好覺』。
畢竟，即便艾倫再沒有航海經驗，下次如果再次給天開了個口子，已經本該在「群島」海域外圍『迷航』的船隻，已經到了可以遙遙看到「主島」火山的位置，那保不准他要立刻掉頭返回。
到時候再糊弄，可就難了。
所以，船上有航海經驗的冒險者們一直在關注航線，估摸著行駛進度，好在一個『恰好』的時間喊醒艾倫。
但是，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
船隻在沒有艾倫精細的天氣控制下，在不知風暴眼已經擴大的消息的前提下，猝不及防一頭扎入風暴之中。
迎面就是一個小型龍捲！
冒險者們倉促扛過了一波，但龍捲帶過來的船隻斷裂桅杆卻是撞在了自家的船上。
事實證明，奧斯一直舉棋不定，缺少統合謀劃的草台班子們也並沒有太多智慧，玩脫了也合該如此。
這才有兩個小時前那一幕。
不過
這群冒險者還是沒有想到，艾倫那真如神明降臨的帝級魔術
竟是驅不散暴風眼的烏雲。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
這是否意味著S級迷宮「主島」已經比之前傳聞的更加兇險了？
大家仍不願意相信，可奧斯那『舉棋不定』的態度卻說明了很多問題。
因為他確實是從「主島」出來的，甚至在這群冒險者中，只有奧斯和勒夫進入過迷宮最底層——「煉獄火山」。
有人回憶起了被幽魂圍堵在山頭的生死危機，當即便萌生了退意。
或許沒登上主島前還有衝出暴風眼返回的機會？不是麼？
可由不得眾人反悔了。
因為。
退不退，他們說的不算。
頭頂的雲層更厚了。
風浪將船晃得上下擺動，一如冒險者們此時忐忑的內心。
奧斯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在不斷潑下的雨水中卻只是在徒勞做著無用功，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艾倫。
後者在一天前對迷宮分明沒什麼興趣，一心一意都想要返回陸地，可此時來到了「主島」之前，雖然面上不說。
但是奧斯明顯能感覺出來艾倫對「群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在奧斯的注視中，艾倫正瞅著船邊如濃稠墨汁一般的海面，雨幕里，眼瞳倒映：
——隱隱有一道道微弱的陰影在粘稠海面下掠過。
但電芒閃過，水面只有波浪翻湧而已，仿佛只是艾倫的眸光閃爍而已。
他眯起了眼，開口道。「展開說說「群島」和「主島」迷宮。」
奧斯咬牙，「這「群島」迷宮群是一年多前才發生了驟變，以前整座迷宮群是由島嶼礁石下的小型迷宮和「主島」上的B級迷宮「煉獄火山」組成，但因為過於零散，相比海上這些因為魔力紊亂自然誕生的迷宮，陸地上的迷宮對冒險者而言更加有吸引力。」
「所以在一年前，這群島主要還是遠洋漁船的捕魚地。您也知道，海族與人族締結的「林古斯海所有談判」中劃分的可供捕魚的區域就是這些陸地與陸地相連的群島，以及一些港口周邊的海域而已，甚至海岸線可航行的範圍也被規定在十海里的範圍之內，所以群島是漁民們天然的捕魚『聖地』。」
「我不知道。」
「嗯，您果然知.額.什麼？？」
「我說，我不知道。」
艾倫十分耿直地接過了話茬，如實回道。他從小扎在水神流總道場裡，所以並未接受過所謂貴族學校的精英教育，其實對這個世界一些貴族應該知道的『常識』不是特別清楚。
不過比其他冒險者強太多了，這世界文盲占了百分之九十九，貴族之間的『常識』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常識。
艾倫抬眼看向有意逢迎，卻被尬住了的奧斯。「你懂得很多，以前是貴族麼？」
奧斯點頭應道。
「以前是王龍王國的.落寞貴族其實這些歷史也只是在王龍王國那片區域三令五申而已，畢竟在第二次人魔大戰中黃金騎士將原來的陸地擊碎變成林古斯海，從而得以被海族占據之前。我們祖上就已經和海族中那幫「海魚族」常常打交道了。」
「「海魚族」？我記得還有「海人族」。」
奧斯露出思索之色，「嗯，「海魚族」。」
「在王龍王國的史書記載中，海族分為兩個種族，在遠古時期，因為龍神毀滅世界從「海的世界」逃難而來的「海魚族」，和在這人族大陸逐漸繁衍生息，因為與人類交往過多，產生一些人族特徵的「海人族」。」
「「海魚族」魚類特徵更多，十分暴虐，不喜歡人類，多居住在林古斯海之外的「外海」深處。在林古斯海誕生之前，它們完全占據了所有海上的領域，連島嶼也不放過，更別說海岸線了，那時候王龍王國的前人們常常因為捕魚和「海魚族」發生衝突。」
「「海人族」則是則多是魚尾人身，身體特徵更接近人類，且更願意交流。當時林古斯海產生之後，海族中的海人族就以讓出海岸線一部分海域，開通一部分航線，且允許碼頭和群島歸屬於人類用以捕魚的條件，與人族談判，來換取林古斯海這座新生海域的所有權。」
「所以「群島」才能被各國漁民青睞，因為這裡靠近深海區域，可以隨意撒網，且不用擔心海族的侵擾，是天然的捕魚聖地。」
艾倫又轉頭看著海面。
「哦，所以說「群島」被海族讓給了人類，這片海域並沒有海族。那為何突然從捕魚聖地變成了你們這群崽種爭相前來的迷宮？」
崽種兩字清晰地傳入了大夥的耳中，但是所有人權當聽不見，眼觀鼻鼻觀心該做什麼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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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轉頭看了一眼船前進的方向。
此時眾人已經距離沙灘不足百米，離得近了，更顯「主島」火山的龐大，即便隔著雨幕，猶然遮天蔽日一般。
一年前，常常看到一排排漁民在沙灘上清點遠洋收穫的場面早已作古，而半年前，那在沙灘上擠滿了因為有人退出/受傷以求一個臨時組隊刷A級迷宮「主島」的冒險者帳篷也沒了蹤跡。
如今，「主島」邊緣除了一些擱淺的巨大船隻，看不見任何人的影子。
他舔著嘴唇艱難說道。
「一年多前，準確來說，是一年零九個月前，「群島」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年零九個月前，正好就是雪谷魔物潮的時間點，思緒在艾倫腦海中竄過，他點了點頭。「繼續。」
「外圍那些島嶼礁石下的小型迷宮中魔物激增，而原先只在「煉獄火山」內的B級迷宮發生了嵌合現象，在迷宮最底層出現了魔力旋渦，迷宮的範圍也逐漸往火山外圍膨脹，與此同時，一些聞所未聞的魔物種類也都冒了頭。」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漁民紛紛從群島撤走，取而代之的是，冒險者們紛至沓來。」
「那幾個月，魔物多，魔石也多。雖不如冒險者公會的發布的魔石委託一般，三步一個迷宮，五步一堆魔石，那也真是不遑多讓了.」
「而從那之後「主島」迷宮在短短的一年的時間內，等級一路從B級漲到A級。每個冒險者團隊都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每個人都覺得再冒險幾個月，就能賺到足夠多的金幣」
說到這奧斯臉上一片煞白，竟是閉上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艾倫瞅著海面突然接茬問道。
「一年，今年年初發生了變故，「亡鬼秘劍」——依達茲烈德？」
「對」
「迷宮在那時重新評估為S級？」
「是」
「島上的魔物數量越來越多，越來越兇險，但是消息已經散了出去，連王龍王國都對這領主魔物手中的秘劍產生了興趣，發布懸賞令，引得更多的冒險者湧入主島？」
「對」
唰！！閃電划過蒼穹。
艾倫抬起了頭。
「所以你們聚集了一波冒險者，對「亡鬼秘劍」發起了征討，結果幾乎團滅？」
奧斯怔然，隨即卻是咬牙說道。
「何止一波？前人死，後人去，所有人都被沖昏了頭腦.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暴風雨已經起來了我就是那時乘船逃出「主島」的」
冒險者們連槳都不劃了，一個個呆若木雞。
艾倫只是點頭應道。「真行。」
他伸指指向火山。「離開逃出迷宮之時，嵌合式迷宮範圍擴散到了哪裡了？」
「以「煉獄火山」為中心，距離海岸線四公里遠的位置。」
「橫跨主島多少公里？」
「.十公里.」
艾倫點了點頭，突然轉頭看向身側的梅爾娜，後者手中一團暖黃色光芒，光芒氤氳在雨幕中，如同一盞提燈一樣，照亮幾人所乘的小舟之上，讓人感覺十分溫暖。
仿佛只要有光，黑暗都能被驅逐在方圓幾米之外。
「這什麼玩意兒？」
渾身濕透的梅爾娜雙手抱胸托蜷縮著托舉著手上的光，瞅著艾倫，表情有些茫然。
「初級神擊術您沒見過麼.也.也是，這個還未登船我就釋放出來了，神擊術的表現形式只有在步入上級之後才有閃電狀的表現它.威力太小了，只能驅散D級的弱小鬼魂而已照明還是可以的.」
艾倫點頭，突然站起了身，環顧周遭。
——三條小船貼的很緊，冒險者們或多或少都在注意著艾倫所在的這艘小船的動靜，梅爾娜手中的光正好將三艘小船籠在其中。
光外，海面一片漆黑。
艾倫突然說道：「滅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瞅著艾倫，表情不明所以。梅爾娜卻很聽話，也不問為什麼，直接將手中的初級神擊術熄滅。
『燈』滅的一瞬間，黑暗驟然侵蝕所有人的視野。
大家還是保持著注視艾倫的姿態，在所有人的眼瞳中，本該漆黑無比的艾倫身影，不知為何.
卻顯得格外清晰。
冒險者們都意識到了什麼，梗著脖子緩緩轉頭。
雨幕帷幕不曾掀起，黑暗卻不再純粹。
一盞盞『燈』。
隔著雨幕，漂浮在海面上。
將三艘小船團團包圍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