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妃心如刀剜,哭喊一聲撲到兒子床前,哭得昏天黑地,幾乎氣厥。
肝腸寸斷的母愛之情,讓李晨這個錚錚鋼鐵硬漢,差點塌陷,要抱著母妃驚天動地的痛哭一番。
李晨拼盡全力控制住自己快要爆發的情感,現在還不是釋放情感的時候。
順妃一番磅礴淚雨後,哽咽道:「老天啊!我的晨兒已經被他們害成這樣了,難道他們還不滿足,非要趕盡殺絕嗎?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李晨聞言,心念顫動,原主並不是天生痴傻,是被人所害?
一定要查明真相,以告原主的在天之靈。
李晨鋼牙咬粹。
半個時辰後,麻姑和小翠才帶著一個老態龍鐘的太醫慢吞吞而來。
老太醫見過順妃娘娘和六皇子殿下,這才知道順妃娘娘和六皇子殿下住在這樣一個偏僻破舊的小殿裡,心裡嗟嘆,暗暗搖頭。
老太醫給六皇子殿下細細把脈一番後,道:「娘娘放心,六皇子殿下只是身子骨弱,受了較重的外傷,並無大礙,只要安心靜養就好,卑職給殿下開一個方子。」
順妃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稍安,還是忍不住道:「真的無妨?!」
老太醫拱手躬身道:「卑職豈敢戲言。」
順妃連忙請太醫處方。
老太醫取出自帶的紙墨筆硯,寫了一個方子,雙手呈給順妃娘娘,順妃娘娘接過,有勞了太醫,親送太醫出門。
院門前,老太醫請順妃娘娘留步。
順妃取下頭上唯一的金簪送給太醫。
老太醫慌忙道:「娘娘,這使不得,使不得。」
老太醫哪裡肯收,嘆道:「娘娘和殿下的苦,卑職知道了,還請娘娘和殿下多多保重,多多保重。」
不知多少年了,順妃才聽到一句關心她娘兒倆的話,忍不住簌簌落淚。
…………
「甘露殿」。
五位皇子和幾個重臣告退後,「甘露殿」里剩下了大唐國皇帝李源和秦公公。
李源斜身往後一靠,道:「說幾句吧!」
秦公公一動不動,低聲道:「老奴沒啥可說的。」
李源不滿的瞟了秦公公一眼,漫不經心道:「老奸巨猾的東西。」
秦公公咧嘴笑道:「老奴請皇上赦罪。」
李源翻翻眼,道:「少給朕來這套,說幾句。」
秦公公這才躬躬身,道:「皇上應該考慮立太子的事了。」
秦公公一針見血,說中皇上心思。
李源吐氣道:「朕是該好好考慮這事了。」
李源說完,見秦公公又不語,龍顏有幾分的不悅起來,道:「說說發生的這件事吧!」
秦公公應一聲「遵旨」,道:「皇上心如明鏡,心裡已經有了決斷,為難的只是賜婚一事。」
「這是一件事嗎?」李源重呼一氣,道:「不要耍滑頭,好好給朕說說。」
看得出李源非常信賴秦公公。
秦公公對皇上也是絕對的忠心耿耿。
秦公公道一句「老奴不敢耍滑頭」,接著道:「葉大將軍雖然遠在北疆駐紮,但他必定手握重兵,不管哪一位皇子殿下能夠拉攏到葉大將軍,手裡就有了大籌碼,更何況是賜婚。」
秦公公並非虛言。
李源點頭。
「此次葉小姐回京給葉老太爺祝壽,皇上也藉此機會要賜婚,皇上雖沒明示,也沒下旨,外面已經傳開。」
普天之下,也只有秦公公敢在皇上面前說這樣的話。
李源閉目靜聽。
「五皇子殿下天性淳厚,與世無爭,若能與葉大小姐成婚,那是百益而無一害的好事。」
秦公公說中皇上心思。
秦公公話鋒一轉,道:「老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六皇子殿下是怎麼進了太后的花園?而且還在花園裡調戲了葉小姐,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不要故弄玄虛。」李源插一句。
秦公公躬躬身,道:「老奴不敢,老奴是有啥說啥,不敢欺瞞皇上。」
「又給朕玩虛的了。」李源又插一句,心情好了不少。
秦公公咧嘴笑道:「老奴就算是有一百個豬頭,也不敢給皇上玩虛的,那還不夠皇上砍著玩。」
李源輕笑一下。
秦公公接著道:「皇上若真給五皇子殿下賜下這門婚事,其他皇子殿下雖心有不甘,也不敢有異議。」
話鋒又是一轉,道:「大皇子殿下言之有理,要查清花園一事,給葉大將軍一個回復,必定這事外面傳的沸沸揚揚,而且也越來越離譜,有損皇家尊顏。」
「二皇子殿下也言之有理,必定鬧出這事,再若給五皇子殿下和葉大小姐賜婚,必然尷尬,而且留下隱患。」
「如若藉此給六皇子殿下和葉小姐賜婚,一切反倒能迎刃而解。」
李源聽到這,眉頭跳動,道:「不要說葉小姐,葉大將軍能滿意嗎?」
秦公公「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道:「老奴妄言,皇上開恩。」
「真的不能讓朕省省心。」李源沒好氣道。
…………
「葉府」。
葉秋影雖號稱大唐國虎女,卻天生麗質,肌膚白皙玉潤,身材窈窕姣美,水蜜桃般細膩嬌嫩的臉蛋,纖細如畫的黛眉,清澈烏亮含情的雙眸,秀挺精緻的玉鼻,嬌艷欲滴的紅唇,無限嬌媚絕倫美艷。
葉秋影這次回京給爺爺祝壽,一直是歡天喜地,沒有想到去拜見太后後,在太后的花園突然遇上一個色膽包天之徒。
葉秋影羞憤至極,虎威暴怒,暴打了那個色膽包天之徒。
如若不是太后身邊的宮女和自己貼身丫鬟小玉和小蓮的拼死阻攔,葉大小姐早就擰下了那人的腦袋,並碎屍萬段。
回到府上,怒氣難消的葉秋影,很快就得知那個色膽包天的無恥之徒,居然是一個皇子,而且還是那個痴傻的六皇子。
自己差點打死一個皇子,儘管是一個痴傻的皇子。
葉秋影還沒來得及後怕,一想到痴傻的六皇子要抓自己的胸脯,就羞憤難當,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就算是把六皇子大卸八塊,剝皮抽筋,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也難解葉秋影的心頭之恨。
葉秋影雖然對六皇子深惡痛絕,但必定那是皇子,心裡還是多多少少有點顧忌。
萬一那個皇子真被自己打死了——
葉秋影又不敢多想。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啊——」
葉秋影甩頭一聲獅吼。
自己被人調戲了,以後還怎麼見人。
葉秋影又是殺氣暴騰。
葉秋影一番歇斯底里的抓狂後不久,門外傳來爺爺的聲音。
「秋影,我是爺爺。」
葉秋影跺跺腳,滿臉見不得人的羞紅,咬著朱唇打開了房門。
開門後,葉秋影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件有辱家門的事一般,不敢看爺爺,深埋著頭。
葉老太爺進屋落座,葉秋影絞著手指立在爺爺身邊,心裡開始委屈至極起來。
「秋影啊!這裡是京城,不是北疆,我們葉家在京城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否則就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葉老太爺一字一句緩聲道。
葉秋影聰慧至極,即刻明白爺爺的意思,只是緊咬朱唇,不出聲。
葉老太爺略微停頓兩息,接著道:「昨日在太后花園,就算是遇上天大的委屈,也不應太過衝動。」
說到這,葉老太爺又是停頓一息,道:「受到委屈,只要不衝動,不僅太后會安撫你,皇上也會給我們葉家一個公道。」
「那必定是皇子,雖說他與眾不同——」
葉老太爺說到這,清一下嗓子,話鋒轉動道:「快二十年了,十九年前,皇上獨寵賢淑的順妃娘娘,一年後,順妃誕辰下了六皇子殿下——」
葉老太爺說到這,老眼突然泛起精光,臉上也浮起一抹悅色。
「六皇子殿下那叫一個粉嘟嘟的可愛,皇上疼愛至極,百般寵愛,就差沒抱著六皇子殿下上朝了,但在甘露殿就抱著六皇子殿下召見我們這一幫大臣。」
「六皇子殿下那叫一個聰明,就是爺爺也驚奇,六皇子殿下三歲不足,居然認識不少的字了,四歲就不可思議的翻閱書籍,而且出口成章,真是奇蹟。」
「皇上更是疼愛,有了要立六皇子殿下為太子之意——」
葉老太爺說到這,眼裡的精光消散,臉色也黯淡下來,仰頭沉寂片刻,然後緩聲道:「秋影,你傷的是一個皇子,去賠罪吧!天大的委屈,承受了吧!」
虎性的葉秋影居然沒有爆發,沉默片刻,點點頭。
葉老太爺見狀,這才寬下心。
…………
後宮破舊的小殿裡。
順妃一直守候在兒子的床前,不離半步。
小紅煎好藥,準備伺候殿下用藥,順妃接過藥碗,要親手給兒子餵藥,小紅小心翼翼的在床頭撐扶起殿下。
順妃根本就不在意那兩個宮女在何處,兩人不在身邊最好。
「晨兒乖,吃糖糖了。」順妃含笑逗哄兒子吃藥。
從來沒有享受過母愛的李晨,特別享受這種母愛,早忘了一身的疼痛,甚至還想裝瘋賣傻,撒一撒嬌。
「這不是糖糖。」李晨把頭一偏,嘟嘴故著傻氣道:「母妃騙人,這是藥藥,不好喝。」
額!
李晨說完,不由汗顏,因為裝傻的感覺雖爽,但他必定是錚錚鐵漢,穿越之前的超級特工王。
「晨兒乖,晨兒聽話,母妃怎麼會騙晨兒呢?這是糖——」
順妃還沒說完,突然愣住了。
知兒莫如母。
因為兒子從來不會說母妃騙人這樣的話,只會搖頭「啊啊啊不要,不要,我要吃糖糖,我要吃糖糖」的叫。
李晨見母妃發愣,而且神色驚愕,即刻敏銳的意識到,母妃發現了自己言語的端倪。
「晨兒。」順妃緊緊盯住兒子,顫聲道:「你,你知道母妃了?你認得出母妃了?」
如果李晨是在執行某項任務,肯定會天衣無縫的裝傻下去。
但是在親情面前,特別是面對母愛時,又是李晨最缺失的母愛,李晨難以再繼續表演下去。
李晨一口含住母妃還停留在他嘴前的藥勺,他的眼睛雖然只能開成兩道細小的縫隙,但清澈的眼神告訴母妃,他已經不是痴傻的六皇子了。
「娘娘,是殿下吩咐奴婢去皇后娘娘那裡請娘娘回來的。」小紅終於忍不住哽咽道。
順妃完全驚呆了,難以置信聽到的每一個字。
趁著麻姑和小翠不在,李晨拉住了母妃的手,控制住語調道:「母妃,兒子回來了,但兒子還要傻下去。」
小紅緊張的望著發呆的娘娘。
直到李晨連喚了好幾聲「母妃」,順妃才神魂回竅,幽幽應了一聲。
見到兒子精光閃爍的眼睛,順妃又差點神魂離竅。
兒子真的恢復了?是真的嗎?
「母妃,兒子回來了,但兒子還要傻下去。」
李晨一字一句又說一遍。
「我的晨兒啊——」
順妃這次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早忘了還端著藥碗,雙手一松,也顧不上湯藥撒了一床,一把抱住兒子驚天動地的嚎啕。
順妃居住的小殿確實夠偏僻,驚天動地的嚎啕之聲只是驚動了躲清閒的麻姑和小翠。
啥情況?
兩人先是一驚,心念突閃——
那個傻子死了?
只有那個傻子死了,順妃才會如此驚天動地的嚎啕。
兩人確信是那個傻子死了。
必定是皇子過世,兩人不敢拖沓,連滾帶爬到六皇子殿下的廂房前,跪著裝腔作勢的乾嚎,口裡只顧亂喊:「娘娘節哀,娘娘節哀,六皇子殿下啊——」
順妃正在酣暢淋漓的嚎啕,突然聽到門外兩個人乾嚎「娘娘節哀」,積壓已久的火山瞬間被引爆。
這些人還真的盼她娘兒倆有個三長兩短的不測,心腸惡毒啊!
順妃鬆開兒子,如同被激怒的獅子,撲出門去,就差沒把兩人撕裂。
「掌嘴——」
順妃開門,衝著兩人一聲怒吼。
麻姑和小翠原仗著是皇后娘娘的人,順妃娘娘又是過氣之人,對順妃娘娘有所不恭,突然見順妃娘娘暴怒,心裡駭然,不敢抗命,只有稀里糊塗的自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