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起身,躬身拱手。
李信還沒開口說話,李源伸手示意他坐下,道:「坐下說,坐下說。」
李信應一聲,坐了。
「父皇,那晚蘇先生在書語台作詩的時候,兒臣正巧也在書語台。」
李源「哦」了一聲,頓時來了興趣。
當然,李信是書語台的常客,幾個皇兄和大臣都知道,李源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個信王喜歡和文人墨客交往,不是秘密。
李信繼續道:「兒臣見到蘇先生作的那首『把酒問青天』,就被驚艷住了,即刻邀請蘇先生相談,蘇先生確實是我大唐國人,蘇先生雖說自己是旅居長安,但兒臣可以肯定,蘇先生就是長安人,或許是另有隱情,不便說出而已。」
「兒臣還想繼續打探的時候,賀老先生闖來了,並說破兒臣的身份,還要做東,在書語台請蘇先生。」
「賀老先生還讓蘇釋坐了八仙大桌的正位。」李源忍不住插了一句。
「正是。」李信點頭,接著道:「因為賀老先生的到來,兒臣也就不便和蘇先生說別的了。」
「兒臣一直想與蘇先生再相會,而蘇先生自那晚之後,就沒再到書語台來。」
「這蘇釋蘇先生真是神龍不見首尾啊!」李源感慨一句。
皇上想要知道蘇釋的事,看來只能是這些了,只有等蘇釋再現身的時候再說了。
幾個皇子和大臣等著皇上讓他們告退,各自也做好了告退的準備。
李源如何看不出他們的意思,不緊不慢的喝一口茶水,然後向秦公公招招手。
秦公公連忙到皇上身邊聽候吩咐。
李源道:「把朕那日抄寫的詩詞拿出來。」
秦公公應一聲,即刻帶幾個太監去把皇上的墨寶取了出來。
李源讓太監把墨寶展開,於是又進來十餘個太監,一人一幅皇上的墨寶,十六個太監排成一長遛。
幾個皇子和大臣不知皇上這是何意,只有耐心等著。
李源起身走到自己的墨寶前,獨自欣賞了一遍,然後道:「這都是天人的絕世之作啊!朕,想讓天下的人知道,我大唐國人傑地靈,有一位前無古人的曠世奇才。」
原來皇上是要向天下昭然顯著大唐國的文盛。
幾個皇子和大臣這才恍然大悟。
皇上就是皇上,眼界就是常人所不及。
「皇上聖明!」
幾個皇子和大臣連忙起身躬身拱手齊聲道。
這倒不是拍皇上的馬屁了。
李源一笑,讓太監收走墨寶。
「信王。」
「兒臣在。」李信上前一步應道。
李源略為一頓,道:「見到蘇釋蘇先生,告訴他,朕邀請他進宮來一敘,還要隆重的招待他。」
「兒臣遵旨。」
李信欣然領旨。
............
馬車行駛在熱熱鬧鬧的「東市」大街上時,葉秋影突然想到了什麼,側身把車窗簾挑開一道縫隙,看向外面。
小紅則好奇的把另一側的車窗簾挑開一道縫,看外面的熱鬧。
小紅看到外面精彩的雜耍,忍不住側頭,興奮的對殿下道:「殿下,快看,那個人嘴裡噴火。」
李晨當然不會湊上去看熱鬧。
李晨非常理解小紅,這丫頭自進宮伺候六皇子殿下以來,幾乎沒有出過宮,更不用說是逛街了。
馬車一路向前行駛,小紅還想看雜耍,恨不得把腦袋伸出去。
不多久,葉秋影放下車窗簾,身子斜靠在軟墊上,倒了一杯茶水,一臉心事的慢慢喝茶。
李晨放心大膽的盯著這丫頭看,只是心裡在想。
這丫頭有啥心事?
在想啥呢?
葉秋影慢抿茶水,抬眼之時,才發現李晨盯著她看。
葉秋影腦袋微一偏,也盯住李晨的眼睛。
李晨一個傻笑。
沒有躲避虎丫頭的眼睛。
葉秋影不僅沒有迴避李晨的眼睛,反而湊近,盯住李晨的眼睛。
李晨感覺這就像是在進行一場心裡測試。
呵呵!
這個好玩。
李晨開始充分表演。
死盯住虎丫頭的眼睛,還傻傻的搖頭晃腦挑逗虎丫頭。
三息之後,葉秋影的眼光軟下了。
「你要不傻,那該多好。」
葉秋影沒頭沒腦的一句,讓李晨燒腦。
這丫頭到底是啥意思?
唉!
女孩子的心事真是難以猜透,也變幻莫測。
「不過——」
葉秋影話鋒一轉,道:「你這樣傻也好,本小姐想要說什麼就可以說什麼,總比有話悶在心裡說不出來好。」
葉秋影側頭看了一下差點把腦袋伸出車窗外的小紅。
然後回頭,輕聲道:「傻大哥,你知道剛才我在看什麼嗎?」
鬼知道你在看什麼,李晨難得猜測。
當然,葉秋影也沒有要李晨猜測。
因為六皇子殿下傻呀!
「剛才我在看書語台。」
「幾日前,書語台突然出現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君,那喝酒的姿態,簡直瀟灑得如天人。」
葉秋影說到這,俏麗的臉蛋開始嬌艷,胸脯也開始碧波蕩漾。
特別是那雙美睛,秋水盈盈起來。
感覺她親眼目睹了一般。
「傻大哥,你知道嗎?這還不算啥,他寫的詩詞,那才,那才——」
葉秋影激動得無法用言語表達了。
「說了你也不懂,他的詩詞寫的太絕了,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哼!
還用你來夸。
那些詩詞本來就是千古絕唱。
本殿下把這些詩詞帶到你們這個空間世界來,是你們的福氣。
「遺憾的是,我還沒見到這個蘇公子。」
蘇先生在葉秋影的嘴裡變成了蘇公子。
看來這虎丫頭在單相思了。
李晨心裡樂開了花。
說不定,這虎丫頭動了要和蘇公子私奔的念頭。
唉!
李晨又暗嘆一口氣,你心念的蘇公子就在你眼前,可惜你不知道。
李晨還在暗暗嘆息,就見這虎丫頭的美睛又閃爍起來,道:「傻大哥,我本想就這兩日帶你離開長安的,現在不行了,等我見過蘇公子後,我再帶你離開長安。」
啥?!
李晨聞言懵逼了。
這丫頭不會是暗戀上了蘇公子吧?
怎麼?!
為了幫助一個痴傻皇子脫離苦海,這丫頭還真拼了,連喜歡上的蘇公子都不眷戀了?
李晨一下想到了「高尚」二字。
這虎丫頭還真配得上是高尚的人。
而且,今日並不是要帶一個皇子私奔,而是真心帶一個痴傻皇子出宮遊玩。
瞬間,李晨自形慚愧起來。
............
「杜府」。
李瑞垂頭喪氣,頗是沮喪。
上一次歡天喜地領旨,以為可以干一件讓父皇刮目相看的差事,沒想到卻是燙手山芋。
如若不是父皇終止那個差事,說不定他這個瑞王,現在是焦頭爛額,到處都不是人。
而這一次,一個美美的肥差,卻被信王因為在書語台認識了那個蘇釋,得去了。
李瑞差點慪的吐血。
要發飆。
杜如海如何看不出女婿煩躁的心情,親自端一杯茶水送到女婿手裡,故作不知女婿的心情,道:「瑞王殿下,嘗嘗這新來的貢茶,前幾日皇上賞賜的。」
李瑞哪有什麼心情品茗,虛做了一個喝茶的動作,算是沒有拂岳父大人的面子。
杜如海也不計較,自個有滋有味的品了一口。
好茶,不愧是貢品。
杜如海心裡道,沒有說出口。
杜如海喝過茶水,放下茶杯,暗暗看了女婿大人一眼,這才不緊不慢道:「瑞王殿下,皇上只是讓信王殿下如果見到蘇釋,邀請蘇釋進宮見駕而已。」
「以老夫對皇上的了解,皇上恐怕早就在書語台安排下了眼線,只要見到蘇釋,就要邀請蘇釋進宮,讓信王殿下邀請蘇釋,只是做給外人看的。」
岳父大人這一番話,消除了李瑞的幾分不快。
杜如海請了女婿大人用茶,接著道:「皇上已經把話說明白了,要款待蘇釋,那是要當眾甄別蘇釋的文采,只要蘇釋通過了甄別,真的是一個曠世奇才,皇上才會真正拿出大手筆。」
「大手筆?」
李瑞一愣,想不明白。
杜如海繼續道:「皇上爭強好勝,心性極高,既然我們大唐國橫空出世了這麼一個曠世奇才,皇上豈肯放過要讓天下人敬仰的機會。」
李瑞隱隱明白了幾分。
「皇上不是說了嗎,要讓天下人知道,我們大唐國人傑地靈,有一位前無古人的曠世奇才,這不明擺著,要昭告天下,怎麼才能昭告天下?」杜如海停頓下來,端杯品茗。
李瑞的腦子飛速一轉,恍然大悟道:「父皇是要邀請天下的文人,到我大唐國來一睹蘇釋的文采?」
杜如海點頭,道:「皇上一定會安排一個名目出來,要出師有名。」
杜如海見女婿大人連連點頭,索性把話說明,道:「如果那個蘇釋的文采真能讓天下文人折服,瑞王殿下要做的,就是在皇上認可蘇釋之後,馬上請皇上安排一個什麼大會出來,邀請天下文人。」
「只要瑞王殿下先聲奪人提出來,皇上定會讓瑞王殿下——」
杜如海這一番話如醍醐灌頂,李瑞完全明白了,不由激動道:「岳父大人言之有理,如能接旨辦成此事,那是莫大的功勞。」
杜如海哈哈大笑。
李瑞也是開懷一笑,心情舒暢至極。
杜如海一捋鬍鬚,道:「瑞王殿下,小酌幾杯如何?」
李瑞爽朗道:「今日小婿陪岳父大人好好的小酌小酌。」
…………
「建王府」。
建王府後花園的荷池中,李建懶懶的斜坐在涼亭里,左手持酒壺,右手端一支白玉小酒杯,自斟自飲。
這三年來,大哥因為有丞相這個岳父大人和一幫大臣相助,在朝廷撈到不少肥美的好差事,幹得風生水起,深受父皇的賞識。
而自己,雖有戶部尚書這個岳父大人和一幫大臣,勢力顯而易見比不過大哥,沒有撈到多少好差事,業績平平,少被父皇賞識,在朝中混得差強人意。
最糟糕的是,這次因為父皇賜婚一事,自己雖然成功攔截了父皇的賜婚,但差點得罪一個實力極強的人物,反助了大哥一臂之力。
想想就讓人心酸,心寒。
今日在「甘露殿」,李建聽出了父皇的意思,準備要辦一個薈聚天下文人的盛會,這可是一個天大的肥美差事。
李建自然是想把這個肥美的差事攬到手。
但大哥是最大的競爭者。
如何能夠拿到這個肥美的差事,李建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一個策略來。
不能再輸給大哥了。
再輸下去。
就真的會失去想要登上至尊之位的機會。
亞歷山大啊!
大哥一出皇宮可是徑直去的他岳父大人的府上啊!說不準已經商量出了策略。
李建喝下一杯酒,準備去岳父大人府上走一走了。
這時,管家來稟報曹夫人來了。
李建想都沒想,甩出一句話道:「告訴我小姨,就說本王去岳父大人府上了,她要等就在府上等著。」
李建說話之時,已經起身走上朱欄曲橋。
管家應一聲,去回話。
李建也不更衣,為避開小姨,從王府的側門剩馬車去岳父大人府上。
戶部尚書陳中合見女婿大人突然來府上,心裡嘀咕是為何事,請了女婿大人到書房。
落座,丫鬟送上茶水。
陳中合請了女婿大人喝茶。
李建喝過茶,直接開門見山道:「岳父大人,小婿此來是有事相商。」
陳中合了解這個女婿大人,雖然這個女婿大人看上去冷傲,一副桀驁不馴,不近人情的模樣,說話也幾分的尖酸刻薄,但對他這個岳父大人還是足夠的尊重,大小事都向著陳家。
只要女婿大人有什麼需要,陳中合也自然是巴心巴腸的為女婿大人。
「建王殿下請講。」陳中合也不虛言。
李建道:「今日在『甘露殿』父皇的意思是要準備辦一件文壇的大事,如果小婿能接旨,這是揚名的機會。」
陳中合如何不知。
陳中合點頭道:「這確實是一次機會,老夫想料定,杜如海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一定也想到,也會想辦法兜住這件事。」
李建吹一口氣,道:「岳父大人,小婿一時難以想出應付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