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晨的「劫人」計劃是。
李晨昨日在下游找到合適靠岸的地點後,今日一早就讓飛鳳帶了兩個影衛先在此來等候。
讓彩鳳打探影衛押送童孟的車隊行程,只要影衛的車隊即將達到渡口,就發信號,然後留在渡口,只要出現對劫人不利的情況,控制住渡口守將。
當然,讓堂堂的一個八段級高手控制一個渡口,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
而李晨和其他的十來個影衛喬裝成渡河的人,一隻船一隻船地把船夫全部換成影衛的人。
萬事俱備,就等著關押有童孟的馬車了。
當然,在押送童孟的影衛隊中,有一半的影衛在接受押送任務前,就接受了秦公公的密令,配合「劫匪」劫走有童孟的馬車。
童孟從被地牢提出,關進馬車裡的精鐵鐵籠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當真要被交到大楚國人的手裡,否則大唐國絕不會提他出地牢。
大唐國人真要把他交給羋宸華。
童孟鐵了心,只要自己到了羋宸華手上就一死了之。
至少自己死明白了。
一路之上,童孟絲毫沒有想找機會逃脫的念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首先就是這一身的手鍊腳鐐,還有這精鐵鐵籠。
要想掙脫這兩個大件,除非有縮骨功,或者會遁術。
呵呵。
不要開玩笑。
沒有逃脫的機會,就更不會有被救的希望。
從影衛手裡逃脫,沒有先河之例。
更何況是被秘密押送。
那一晚在「清風客棧」,童孟在馬車廂的精鐵鐵籠里,聽見外面的異響,就知道遇上打劫的了。
童孟只有為劫匪哀嘆。
童孟靜聽外面的動靜,沒多久外面就沒有任何的聲響。
第二日,童孟就聽見了殺人的聲音,刀聲非常的利落。
從影衛簡短的言談得知,那些被殺的,就是昨晚想要打劫影衛的劫匪。
劫匪打劫影衛,童孟在精鐵鐵籠里也忍不住差點要笑起來,這是童孟五年多來,第一次想到要笑。
而在今日,童孟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真的被劫了。
而且還是被劫成功。
劫他的人是什麼人?
什麼目的?
讓童孟有種死裡逃生的夢幻之感的原因是,劫他的人,目標就他童孟。
在渡船上,一個俊朗的後生,打開馬車廂門後,用一根銅絲,非常輕鬆地開了精鐵鐵籠,並直接又非常輕鬆地解開了的手鍊腳鐐。
童孟一身的手鍊腳鐐解開後,突然間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人一旦有了求生之欲......
童孟只有等待了。
也只能等待。
半日之後,童孟被帶到了密林深處的一個洞穴。
一個影衛給童孟送了一竹筒的泉水,和兩個肉餅。
當然,童孟不知道這些人也是大唐國的影衛。
這是童孟五年多來,第一次吃到如此鮮美的食物。
在影衛的地牢,童孟每天只能吃上兩頓,而且每次也只是半飽,只要不被餓死就行。
吃的食物,只是粗茶淡飯,沒有發霉,沒有臭就是好的了。
肉,從給他的食物里已經消失了。
童孟確實也餓了,也確實太想知道肉是什麼味道,肉餅一到手,就差點一口吞吃掉一個肉餅。
肉,太好太好吃了。
童孟狼吞虎咽下兩個肉餅後,又向影衛又要了一個肉餅,吃了一個痛快。
童孟吃完,咂著嘴,舔著嘴唇,一邊回味肉香,一邊等著被問話。
童孟卻沒有想到,好一陣過去了,沒有一個人要問他話的意思。
這些人只是津津有味地吃肉餅,喝泉水,完全把童孟當著空氣。
一炷香之後,童孟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
這些人只是奇怪地瞟了一眼童孟,那眼神,童孟就好像是他們打劫來的財物,現在安全了,被隨意地甩在一邊。
童孟一連問了三次,這些人連瞟他一眼都懶了。
童孟頓覺被侮辱了。
之前被關在影衛處地牢,自己還算得上是一個人,因為只有重要的人物才會被關在影衛處的地牢。
現在,大楚國「白虎軍」的將軍,被來路不明的人,當著被劫的財物一般,扔在一邊。
最重要的是,差點連財物都算不上,因為就算是現在他想逃走。
不,想開溜。
好像也不對。
說得好聽一點,就算是現在他想要離開,這些人也懶得理他,隨他的便。
這豈不是被羞辱?
奇恥大辱。
要是在早一些,只要有一線生機,童孟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走、開溜或者離開。
而現在機會就擺放在面前,童孟反而放棄了。
這樣被無視地逃走、開溜或者離開,還不如去死。
童孟要表現自己的存在了。
童孟起身,走到洞穴口,仰著頭,深深地呼吸新鮮的空氣,自由的空氣。
待到神清氣爽之後,轉身,看著這些劫持他出來的人,道:「為什麼要救本將軍?」
啥?
將軍?
飛鳳和幾個影衛笑了,指點著童孟,越笑越歡,把童孟說的話當著了笑料。
很滑稽的笑料。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童孟怒了,豹眼環嗔。
飛鳳和影衛們看著暴怒的童孟,笑得更狠,差點緩不過氣來。
童孟感覺自己是被人扒剝光了衣袍一般。
那種被無視的羞辱之情,簡直就是殺人誅心。
「不得對童將軍無禮。」
熟悉的聲音從童孟的身後傳來。
這聲音對童孟來說,是刻骨銘心的。
在影衛處地牢,童孟就說過「本將軍要殿下殺」,但殿下搖了手指,你不配。
在影衛處地牢,童孟向這個殿下下跪,差點跪碎雙膝,要「全憑殿下」讓他見太子殿下一面。
而殿下要他憑你自己。
童孟猛地轉身,看見一個身著白袍,氣宇軒昂的少年郎君,不怒自威地立在他身後。
那雙炯炯有神的星目,是童孟在影衛處的地牢里,對視過的。
這少年郎君,是大唐國的殿下。
童孟只是不知道是大唐國的哪一位殿下。
不過,這位殿下能到影衛處的地牢來看他,又能把他劫出來,這位殿下的身份不簡單。
童孟現在知道了,他不是被劫出來的,是殿下放他出來的。
童孟再次「撲通」一聲,向這位殿下跪下,拱手道:「童孟謝殿下!」
李晨沒有扶他起身,先坐在了石上,然後展展手,示意他坐。
童孟起身,和李晨相對而坐。
飛鳳給殿下送上用竹筒盛的泉水,李晨接過,喝了一口。
飛鳳候立在殿下的身後,其他的影衛也都恭恭敬敬地候立在一側。
李晨看著一個影衛,再次向童孟展展掌。
影衛即刻去取了童孟用過的竹筒,送給童孟,童孟接過。
「有什麼打算?」
李晨輕描淡寫地問道。
童孟現在哪裡有什麼打算,就算是有,也要打消。
童孟放下竹筒,向李晨躬身拱手,道:「童孟聽殿下的。」
李晨點頭之後,突然朗聲道:「三婆,出來吧!」
眾人一驚。
李晨話音剛落,只見從不遠處的密林間,閃出一個瘦小的老太婆。
正是徐三婆。
徐三婆身影一閃,眾人眼睛一花,徐三婆已經在李晨的面前。
李晨能發現徐三婆,這已經讓徐三婆驚愕了。
徐三婆知道六公子的功力遠遠不及上官姑娘和她,卻能發現她的存在,實屬不可思議。
李晨笑著對徐三婆道:「煩請三婆把這位帶到你那裡暫住,我們回長安後,再回來帶他送水老前輩回去,三婆沒有意見吧!」
徐三婆看了童孟一眼,點頭。
李晨一邊起身,一邊對童孟道:「你到三婆那裡等候我們回來。」
童孟恭恭敬敬應一聲。
李晨謝了徐三婆,然後帶著飛鳳和影衛們離開。
徐三婆帶童孟回到她居住的洞穴,只是吩咐童孟不許弄髒她的洞穴,就去渡口小鎮的客棧找六公子。
............
童孟被劫的消息,無疑就是一次秘密的核試驗核爆,外面看不出啥,內部驚天動地了。
秦公公第一時間得到影衛的飛鴿傳書。
呵呵呵!
六皇子殿下還真的把童孟給劫走了,而且做得天衣無縫。
秦公公把童孟被劫的消息稟報給了皇上。
「啥?!」
童孟居然被劫了。
李源聞報,龍顏大怒,差點就要下旨把押送童孟的影衛隊,全部就地斬首。
「傳杜如海和李瑞。」
李源幾乎是咆哮。
秦公公應一聲,傳話出去,袁公公等人分別去傳杜相和瑞王殿下。
李源怒氣難消,在「甘露殿」里來來回回地亂走。
半個時辰後,杜如海來到「甘露殿」。
而李瑞因為在「灞橋」指揮拆遷,一時半會還看不到「甘露殿」。
杜如海來到「甘露殿」,見到皇上的臉色不對,就知道發生了不好的事。
杜如海暗暗心驚,心念一掠:
不會是童孟的事吧!
杜如海拜見了皇上。
李源也沒有賜座賜茶,只是不住地咬著牙關,背著手走來走去。
杜如海愈感不妙,心裡直打鼓,忍不住看向秦公公。
秦公公微低埋著頭,靜靜地候立著。
李源走到杜如海面前的時候,放慢了腳步,欲言又止,招手示意秦公公向杜如海告知是何事。
秦公公暗暗清一下嗓子,道:「杜相,影衛隊飛鴿傳書,童孟在的『白河鎮』渡口,被劫了。」
「咔嚓」
「轟隆」
晴空霹靂。
杜如海渾身一顫,只覺天旋地轉,差點站立不住。
這還真是怕啥來啥。
「杜相,你怎麼看?」
李源可不管你杜如海是什麼反應,壓著怒火道。
杜如海首先想到的,是不是羋宸華搞的鬼。
因為杜如海根本就沒有理由懷疑,是己方出了紕漏。
杜如海強力讓自己穩住,儘量保持語氣的平緩,道:「皇上,老臣以為,是羋宸華搞的鬼。」
杜如海這樣猜測的理由很充分。
首先排除了懷疑己方出的問題所帶來的,不可預測的後果。
而羋宸華從中作妖的可能性極大,普天之下,也只有羋宸華極想得到童孟。
羋宸華也知道童孟由大唐國的影衛押送。
羋宸華在大唐國境內劫走童孟,而不是由大唐國的人把童孟交給他,這對羋宸華極為重要。
以後出現了什麼意外,大唐國想要以此來要挾他羋宸華,那就毫無證據可言。
反之,羋宸華可以因為大唐國沒有把童孟交給他,以此為由,向大唐國發難。
羋宸華這一手,可謂是一箭多雕,狡詐至極。
「羋宸華。」
李源咬著牙,念了一聲。
因為這是無法拿到檯面上來對證的,雙方只能是打肚皮官司。
只有秦公公偷樂著看熱鬧。
杜如海一番細思,也確定自己的猜測,這事只能是羋宸華所為。
至於其他的人,杜如海找不出理由來懷疑。
杜如海也根本不敢懷疑是己方的人干出的這事。
皇上、秦公公、女婿大人還有影衛處。
當然,他自己就不用說了。
李源心裡已經默認了杜如海說的話,對羋宸華恨之入骨。
羋宸華這廝,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可惡、可恨至極。
「杜相,即刻擬旨,加強對所有出入關的盤查,絕不能漏一人、一轎、一車、一馬,特別是通往大楚國的邊關。」
杜如海應一聲「老臣遵旨」,就去擬旨。
杜如海擬旨不久,李瑞匆匆忙忙從「灞橋」趕回到了「大明宮」,進「甘露殿」,拜見了父皇。
此時的李源,雖然怒氣難消,但怒火是衝著羋宸華的。
李瑞來到「甘露殿」,就感知到了異常的氣氛,見岳父大人在御案旁擬旨,不知何事。
李瑞惴惴不安地拜見父皇之後,聽秦公公說童孟在的渡口被劫了,和他岳父大人一樣,驚得目瞪口呆。
影衛隊押送的人被劫了,要不是秦公公當著父皇的面說出來,李瑞打死也不會相信。
李瑞一身的冷汗濕透了背脊,瑟瑟而顫,臉色青白。
「你怎麼看?」
李源咬著牙問道。
李瑞戰戰兢兢道:「查,嚴查,必須嚴查出,是,是誰走漏了風聲。」
不要說在擬旨的杜如海,聽見女婿大人說這些無腦的話,暗暗搖頭,就是秦公公也暗暗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