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兩個弟弟對於自己的議論,朱高煦當即嘖聲說道:「嘖,我說你們二位,說人壞話能不能背著點人?我可還在這呢!」
「你在這又能怎麼樣,我說老大,你這麼辦事可不厚道,就你這個心眼子,我們哥倆以後豈不是要死在你的手裡……」
就在兄弟三人爭論不休之際,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乾清宮的門前。
朱瞻基身穿一身明黃色的夾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他來到三人面前,奶聲奶氣的說道:「陛下有旨,請三位進殿議事!」
一見到兒子的面,朱高熾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慈愛的笑容:「兒啊,陛下的心情怎麼樣啊?」
「不告訴你……」
朱瞻基對著三人做了個鬼臉,隨後跌跌撞撞跑回了殿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同時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進入宮中,映入眼帘的就是抱著朱瞻基的朱棣。
此時的朱瞻基正站在朱棣的臂彎里,拿著批改奏摺所用的硃筆,在摺子上塗塗畫畫。
見此情景,朱高熾頓時被嚇了一跳:「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知深淺,快過來!」
朱高熾這一吼並未嚇到自己的兒子,反倒是引得朱棣為之不滿。
他抬起頭來望向朱高熾,眉頭微微皺起:「在朕的寢宮大吼大叫,我看你比孩子還要不知禮數!」
朱高熾聞言,慌忙跪地:「兒臣無禮,請父皇治罪!」
「行了,這裡就咱們爺幾個,你演戲給誰看?」
「再說了,這些奏摺全無實質,哪怕是看上十遍百遍,也不如方子言遞上一封摺子來的關鍵,就算不經塗抹,這也都是些廢紙,垃圾罷了!」
朱棣說著,抬頭望向了朱高煦,朱高燧二人:「你們兩個,對於方子言的奏摺怎麼看?」
朱高煦搖頭說道:「兒臣並未看過方子言的奏摺,故而難以置評!」
「哼,還在朕的面前裝蒜?你主管詔獄,轄制京畿刑務,這摺子出了詔獄以後,你怕是看到的比朕還早吧?」
朱高煦平日裡雖然膽大妄為,但卻不敢在這種事情上動什麼歪腦筋。
奏摺之事可大可小。
朱高熾能看,那是因為他是朱棣假定的太子,且輔佐朱棣監國,麾下太子府中,還有如楊士奇一類的心腹幕僚。
而他,手中雖然有些兵權,但卻難以涉足政務。
要是他真承認了自己偷看從詔獄裡被送出的奏摺。
那就是壽星老上吊,自己找死!
朱高煦一口咬定自己並未看過奏摺,而朱棣也並未過多計較此事。
他從桌上拿起幾封單獨擺放的奏摺,直接甩給了朱高煦和朱高燧。
二人翻看一遍,態度卻各不相同。
朱高煦看完之後面色平平,絲毫不見有惱怒之感。
反觀朱高燧,則是被氣得臉色鐵青,握著奏摺的手都被捏的爆起了青筋。
見他二人看完了奏摺,朱棣這才開口問道:「這奏摺,你們怎麼看?」
「兒臣覺得方子言為人狂悖,並非良臣,僅從奏摺里的隻言片語,就能看出此人對您全無半點尊敬之意!」
「嗯,老三,你呢?」
「兒臣覺得這個方子言從此至終都在作死,您如今君臨天下,正需要殺人立威,不如就用這狂徒來樹立您的威信,也讓那些愚忠於建文的狂徒們閉嘴……」
「此事萬萬不可!」
還不等朱高燧把話說完,朱高熾便站出來打斷了他的話:「想要讓百姓一心,讓永樂一朝穩固,那就需要疏通民意,不能如此草率的殺人啊!」
「陛下,方子言為人雖然狂悖,但卻不失為是一個言臣,您要登基,那就要兼聽兼視,斷不能只聽信一家之言啊!」
「老大,你這一家之言說的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滿朝文武只有一個人是忠臣,我和二哥就都是禍國殃民的敗類,是蠱惑視聽的奸賊了?」
「老三,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二哥,我就說打從進京開始,老大就一直看咱們不順眼吧?你看看,這還沒當上太子呢,就先想著排除自己了,他有朝一起若是真當上了太子,那還有咱們的活路嗎……」
兄弟三人一言不合就在朱棣面前爭吵了起來,尤其是朱高燧,更是說的口沫橫飛,顯然是要拉著朱高煦一同打壓朱高熾!
「行了,都給朕閉嘴,再想吵就給朕滾出去吵,好讓朕的耳根子也能清靜清靜!」
朱棣一聲怒斥,三人偃旗息鼓。
朱高燧將頭低下,不發一言,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只有朱高熾仍不死心,開口說道:「陛下,兒臣以為方子言此人應該特殊對待,絕不能因為其直言納諫就刀斧加身,否則若是開了這樣的先例,日後又有誰敢上殿諫君!」
朱棣聞言,微微頷首。
朱高熾剛剛這番話,算是說進了他的心坎里。
方子言不能殺。
僅憑著對方的這幅膽量,就不能殺!
但是殺不能殺,降不能降。朱棣對其也頗為頭疼。
這方子言明顯就是建文的死忠。
和方孝孺一樣十二生肖里屬倔驢的。
這麼一個軟硬不吃的傢伙,該如何處置,倒也是個問題!
眼見著朱高熾如此急切的規勸自己,朱棣緩緩開口說道:「朕召見你們三人進宮,為的就是詢問對於方子言的處理意見。」
「此人不能殺,但也不能放,朕想讓他為朝廷所用,你們三人能否給朕出個高招?」
面對朱棣的問詢,朱高燧率先說道:「高官厚祿,寶馬香車,哪個男人能不喜歡?不如就將他加官進爵,讓他入朝為官也就是了!」
朱高熾聞言反駁道:「三弟,你這是尋常人的心理,代表不了方子言。」
「你試想一下,他連死都不怕,他還會在乎這些虛名浮利嗎?」
「陛下,依兒臣之見,不如先讓他歸順到兒臣門下,再有楊士奇,夏元吉等人規勸感化,讓他知道永樂一朝並非只為逐李,而是真想讓天下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
「老大,你這套對於旁人或許行得通,可對於方子言這種人來說,可行性基本沒有!」
「依我所見,這群書生之所以會如此狂妄,敢不將朝廷放在眼裡,就是因為朝廷對於他們太過縱容,讓他們干幾天苦力,吃幾天苦頭,他們自然就能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