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們此時的反應,方子言心中可謂十分滿意。
他要的就是這群太監有野心,要的就是他們情緒能被調動起來。
如果他們還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古井無波的話。
方子言恐怕就真要被迫放棄組建東廠的這個想法了!
不過如今面對這些太監們的正向反饋,方子言的心中再次湧現出了希望之光。
「我能看出你們眼裡的希望,而我就是唯一一個能夠讓你們心想事成的人,和你們說句實話吧,錦衣衛自恃身份,在外面敗壞朝廷名聲,行事不當,如今已經引起了陛下不滿。」
「陛下想要重新組建一個組織來與錦衣衛分庭抗禮,若是這個組織能夠取代錦衣衛原本的作用的話,日後為朝廷效力的就將是這個組織,而非錦衣衛!」
說至此處,方子言環顧下方眾人一遭:「我之前曾幾次上書向陛下請教,主張由太監主管這個組織,由你們取代錦衣衛原本的地位,這個組織我要取名為東廠,而你們,就是陛下給我的第一批班底!」
面對方子言的這番提議,一名太監率先站了出來:「方大人,我們真能比得過錦衣衛嗎?」
「錦衣衛不過是一群披著飛魚服的市井無賴,所做的也不過就是些欺男霸女的事情而已,你們在翰林院中當時這麼長時間,若論讀書識字,絕不少於他們,難道你覺得自己會遜他們一籌嗎?」
方子言此言一出,在場的諸多太監紛紛搖頭,顯然是不甘落於他人之後。
對於他們的這番表現,方子言十分滿意。
而緊接著便又有另一名太監提出了問題:「可是我們不像錦衣衛那樣擅長拳腳功夫,又不是完人,難以融入到人群當中,難道我們真能為朝廷分憂效力嗎?」
「當然可以了!」
「司馬遷受腐刑仍能著史記,龐涓受臏刑也還能寫兵書,你們的身體雖不健全,可你們的手腳卻不曾殘廢,如果連這點信心都沒有的話,你們憑什麼壓別人一頭?」
方子言說到此處,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希望你們能夠成為上位者,能夠靠自己的頭腦行事,而並非只靠拳腳之力征服他人,所謂勝任者有力,自勝者強,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說到此處,方子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薛川:「這是我的弟子薛川,從今天開始,他便是東廠廠長,有想要加入東廠,想要憑自己的手腳拼搏出一番天地的,現在就去他那裡報名。」
「至於加入東廠之後該怎麼做,報了名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方子言只用一句話便將所有事情全部打發。
而薛川也因他這一句話而奠定了在東廠的地位。
做完這一切以後,方子言再度來到前院。
此時所有的文士都已經相繼入座,在方孝孺的帶領下摘抄書稿,編撰匯總!
不得不說,國家機關一旦運轉起來,其所迸發出的能量就將遠超常人想像。
雖說永樂大典立項至今也才過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可是在這段時間裡,全國各地的古書文集卻都被相繼搜羅到了京城,被成批量的送到了翰林院。
這其中不乏有許多孤本,哪怕是放在如今那也是價值萬金的存在。
許多方子言未曾聽說過的古書典籍,在這裡竟都能有所見教。
從這裡便能看出朝廷底蘊有多深厚,國家力量有多龐大!
因為他從一開始便沒介入到這份工作當中,所以即便如今擔任主管,他也不知該從何處切入,只是圍繞在眾人身邊,看他們工作。
能夠匯聚到翰林院中的全都是各地頂尖的優秀人才,一旦投入到工作狀態,他們便會忘乎所以,哪怕是面對這位新上任的頂頭上司,他們也同樣充耳不聞,只將方子言當做空氣一般。
他們的這種工作態度和氛圍倒是讓方子言頗為滿意。
方子言走走停停,在心底暗自評估著他們的水平。
就在這時,他突然眼尖地發現距此不遠處的一名文士正鬼鬼祟祟地左顧右盼,看樣子並不是在抄錄書稿,反而像是在預謀做賊!
方子言不動聲色,只在遠處觀看。
只見此人抄完了書後,當即便將桌上的一本泛黃的古卷捲起,徑直塞入自己的袖中。
恰逢此時,那兩名昨夜宿醉的侍衛也鼓起膽量找到了方子言:「方大人,我們有話要和您說……」
這兩人終究是要些面子,並沒有在那些文士面前主動承認自己的罪責,而是將方子言請了出來。
面對一臉愧疚的兩人,方子言正色問道:「你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認識到了,我們不該阻攔您的去路……」
「嘶,我讓你們反思這麼長的時間,你們就只反思出這個來?」
「要不然呢?難道您不是因為我二人飲酒宿醉,對您有所冒犯,所以才大發雷霆?」
面對對方的反問,方子言頗為無奈地說道:「酒色財氣本為人之常情,你二人並非在當值期間飲酒,我即便身為翰林主管,也不該對此妄加專斷。」
「你二人錯就錯在不該對朝廷頒布的聖旨如此怠慢,不該將聖上的旨意當作耳邊風。」
「今天前來赴任的是我,你們攔住我的去路,我不與你們計較。」
「可若今天前來赴任的是旁人呢?他人若是計較起來,你二人又焉有命在?」
方子言此言一出,這兩名侍衛頓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怠慢聖上旨意,阻攔上差去路,這件事情的確是可大可小。
他們之前只當方子言是因為他們的冒犯而動怒。
如今聽方子言說起此事,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眼見著二人臉色慘白,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方子言當即開口寬慰道:「我讓你二人反思,無非是希望你們能夠從中吸取教訓,既然是為朝廷當值,那就半點馬虎不得,一旦出現了半點紕漏,便可能是人頭落地的下場,今日之事我不與你們計較,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好自為之!」
二人聞言,對方子言連聲感謝,態度可謂十分誠懇。
方子言面露笑意,接受了兩人道歉,同時又伸手指向了剛剛藏匿古籍的那名文士:「那人是誰,你們可否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