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言快步回到後院,一群錦衣衛早已經在此等候。
他們雖然是奉紀綱之命前來調查,至此算是有了名義與靠山。
可是面對方子言這位新晉權臣,他們卻也不敢做得太過。
這臥房,沒有方子言的允准,自然無人膽敢闖入。
房內一盞孤燈此時已經點亮,方子言從眾人之間穿行而過,徑直走入房中。
陳鳳燕此時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前,面帶幽色望著窗外影影綽綽的身影。
她早就知道這群錦衣衛不會輕易罷休。
方子言之前帶回了一把火銃,那可是如今朝廷正在調查的禁品。
錦衣衛說不定早就已經得到風聲,所以才會一路追查至此。
她一介女流,面臨此等大事自然失了主張,心中一時憂慮,當即坐立難安!
眼見著方子言回來,陳鳳燕立刻急匆匆迎上前來:「你終於回來了!」
「沒事,錦衣衛不過是例行公務,我只是擔心他們有所唐突!」
說話之間,方子言脫下身上的大氅,順勢將其披在陳鳳燕的身上!
這件大氅是朱棣之前賞賜給方子言的禮品之一,如今披在陳鳳燕的身上,便是要借著這件大氅,給對方一些安全感。
陳鳳燕緊了緊衣襟:「相公,我還是擔心你……」
兩人一同攜手共度這麼久的時間,當初方子言落配於御馬監,陳鳳燕還只是宮中一名即將被處死的奴婢。
若不是有漢王朱高煦從中撮合,怕是也沒有兩人這番奇緣。
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早已經讓兩人的心貼合在了一起。
陳鳳燕不願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因火銃獲罪,落在錦衣衛的手裡!
畢竟誰都知道錦衣衛的詔獄那便是龍潭虎穴。
但凡有人深陷其中,不死恐怕也要被扒層皮!
面對陳鳳燕的擔憂,方子言只是輕輕將其攬在懷中,輕拍著陳鳳燕的肩膀:「娘子不必擔心一切,都在為夫的計劃之內!」
門外的錦衣衛雖然已經等候多時,但卻不敢表現出絲毫不耐的神情。
且不說方子言是否真和足義立雄有所牽連。
就算對方真將火銃窩藏在家中,那也不是他們這些小小的錦衣衛能夠裁斷得了的。
此事最終還是需要移交到朝廷,需要由朱棣親自出面裁斷髮落。
至於他們,起到的不過是工具人的作用而已。
能夠加入錦衣衛的無一不是人精。
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情。
也知道越到這個時候就越需要保持克制,切莫太過張揚!
即便對方最終因為此事下野獲罪,可憑藉對方在朝中那盤根錯節的關係,想要收拾一名小小的錦衣衛,也不過是張口說句話的事情而已!
半晌過後,方子言攬著陳鳳燕的肩膀,二人一併從房中走了出來。
此時前院和門房已經搜查完畢,就連早已乾涸的金魚池也已經被掘地三尺,只怕方子言暗中私藏!
陳志輝在督察了前院的工作以後,也隨手帶下一眾心腹來到了後院。
眼見著方子言和陳鳳燕已經露面,陳志輝快步上前,並對陳鳳燕拱手說道:「卑職貿然叨擾,多有不敬,還請夫人萬望海涵!」
陳鳳燕身為大家閨秀,性格溫婉可人。
再加上方子言之前對此便已經有所闡述,所以陳鳳燕也並未動怒,只是面色如常道:「有勞將軍深夜公幹,這府內後院只有我與先生共住,若要搜查,先生請便!」
「多謝!」
陳志輝語氣沉重地道了聲謝,隨後對身旁手下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進行搜查。
只是頃刻之間,後院便一陣雞飛狗跳。
院中幾處閒置的廂房也都被翻得一片雜亂。
這群錦衣衛顯然是將平日裡的行事作風一併帶入到了方子言的府上。
眾人一頓翻找,仿若蝗蟲過境,動起手來沒輕沒重,引得陳鳳燕也不禁臉色微變。
這座府邸畢竟是陳家的舊宅。
後院中的許多房間布置全都與當初陳父陳母獲罪時一般無二。
如今原本的布置被徹底打亂。
這自然是惹得陳鳳燕心緒難安。
方子言看出了娘子的不滿,於是開口對陳志輝說道:「陳將軍,你例行調查我能理解,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聲,我院中所用的這些家具多數全都是陛下和太子賞賜的來,與其說是我的東西,那還不如說是天下百姓們的東西。」
「日後方某若是真有個馬高鐙短,要辭官歸隱之時,這些東西可都還要如數奉還,切不能有半點偏差,若是您的手下砸碎了我這裡的什麼東西,到時陛下萬一追究起來,方某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方子言這話說得看似客氣,可其中警告的意味卻是十分明顯。
陳志輝是個聰明人。
眼見著方子言從始至終都表現得泰然自若,他便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踢到了鐵板!
雖說他之前已經與方子言將話說死。
如今再無彌補的餘地。
但是他卻也不能將事情做的太過,以免日後遭受這位國師大人的報復……
直至此時,陳志輝還天真的以為紀綱派遣自己調查此事,真的是為了給自己出氣。
他至今仍未想明白,其實從始至終他都只是紀綱手底下的一枚棋子,是紀綱用於試探方子言虛實的工具而已。
他對錦衣衛的情報刺探實在太篤信了。
他認定了錦衣衛的消息絕無偏差。
認定了方子言之前派人在水中打撈的便是足義立雄沉入水中的火銃。
他對於方子言的看法甚至也如紀綱一樣狹隘,認定對方一定會將這些東西窩藏在府上,認為對方肯定會為了貪慕虛名而不擇手段!
事實上錦衣衛的情報網絡的確強悍,他之所以會輸得如此悽慘,主要還是因為他對對手的了解不夠,因為他太過輕視方子言的野心!
待到手下眾人將後院翻了個低調,並一個個無功而返。
陳志輝的一顆心此時終於墜到了谷底!
「什麼都沒有發現嗎?」
面對陳志輝充滿渴求的問詢,眾人只是微微搖頭,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對方。
陳志輝心中的一點希望至此徹底覆滅。
他只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分外緊張,剛想開口,卻見方子言已經攬著陳鳳燕的肩膀回了臥房:「你先好好歇息,為夫還有一位貴客,需要親自接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