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只認一個東家

2024-12-30 08:52:52 作者: 舟雪灑寒燈
  門房昨兒便得了金影的吩咐,說是香雪閣的沈娘子今兒要出門,叫他們別攔著,順道再備一輛馬車。

  能當門房的是玲瓏人物,還是頭回聽說大房的郎君親自吩咐叫他們給小娘子備車的,當下便知曉這小娘子恐在大郎君心中,分量不一般。

  一瞧見身姿窈窕的小娘子,戴著冪籬往這處走,便忙不迭地躬身上前引路。

  「請沈娘子稍待,小人這便喚車夫趕馬車來。」

  沈青棠略略訝異,武安侯府的通房丫鬟,在下人面前這般得臉的麼?

  不過她也沒太留心,只歡歡喜喜地盼著快些出門去,好給姜熙一個驚喜。

  門房撩起眼皮偷偷瞧一眼,只見小娘子的冪籬垂至腰間,扶著婢女的一隻玉掌白皙綿軟,一瞧便是被郎君嬌慣著的。

  杏兒隨手丟了碎銀子打賞,蹙眉將自家娘子擋住。

  門房接了銀子,連忙畢恭畢敬地低下頭去。

  乖乖喲,一時被美色迷了眼,險些犯了要命的罪過。

  這可是大郎君的女人,若被大郎君知道他多瞧了一眼,只怕要將他的一雙招子活剮了下來。

  暄陽坊已開了坊門,裡頭的鋪子皆陸陸續續開張。

  瓊衣坊的掌柜宜娘穿了件玉色繡竹葉的雪緞羅裙,蛾眉淡掃,雲鬢微斜,發上只簪了兩支透亮的菜綠翡翠簪子。

  她招呼著夥計將門打開,便瞧見一輛紫檀木的馬車晃悠悠地停在門前,倒像是專掐著他們開門的點兒來的。

  「娘子萬福。」她笑意吟吟地行了一禮

  在她頭上,瓊衣坊第二層的窗子裡,一個穿著寶藍色束口騎裝的少年郎,正倚著窗台悠然打著哈欠。

  少年郎生得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水色瀲灩,只消一眼,便能將閨閣少女的芳心盡數勾了去。

  門前停駐的馬車伸出一隻酥軟的小手,尾指微微翹著,粉色圓潤的指甲上綴著一顆晶瑩的小米珠。

  只瞧了一眼,少年郎便顧不得體統,飛身從二層閣樓跑了下來。

  「原是東家到了,小人有失遠迎~」少年郎殷勤地作了個揖,小碎步走到車架旁,躬身,祭出自己的一條胳膊,作勢要給車裡的小娘子做扶手。

  率先出來的杏兒,一瞧她這故作殷勤諂媚的模樣,便笑出了聲。

  「娘子您瞧,人家掌柜的可等著伺候您呢,可用不著奴婢了呢!」

  說罷側身讓一讓,伸手打了帘子。

  沈青棠的一張芙蓉面便露了出來,肌膚如月中聚雪,兩隻可愛的梨渦綴在頰上,無端惹人憐愛。

  「今兒倒是殷勤,先前可是推三阻四地不樂意來這上京城與我相見呢。」沈青棠笑著,拎著裙擺,扶著姜熙的手下了馬車。

  「哪裡,分明是娘子得了主君,便忘了我們這些舊相好。」

  姜熙笑著,叫她仔細腳下,手上穩穩地將人扶著,往鋪子裡走。

  正擦著門板的兩個夥計,瞧見沈青棠的容貌,皆不由得屏息凝神,生怕驚著了這個仙子一般的小娘子。

  宜娘自是認得沈青棠,雖辦案那日也戴著冪籬,可她一眼便瞧出了沈青棠通身不凡的氣度。

  聽那大理寺的寺直說,便是這小娘子同趙寺卿求了情,還了她那竹馬劉從禮一個清白。


  不成想,這恩人還是她做活兒的瓊衣坊的背後東家。

  「倒是妾有眼不識泰山了,東家裡頭請。」宜娘很快回過神來,殷殷地將沈青棠往裡引。

  沈青棠笑罵道:「瞧你幹的好事,說多少次了,在外頭不許喚我東家。」

  姜熙已恢復了一慣風流矜貴的模樣,勾唇笑道:「底下的人若不知道娘子的身份,哪日娘子來瞧衣裳,被唐突了可怎麼好?」

  待收到美人兒軟軟的一個眼刀,她才改了口:「那兩個夥計聽不見咱們說話,可宜娘是掌柜,總該認得您才好。」

  沈青棠這才勉強頷首,將臉轉向宜娘道:「只認玉郎這一個東家便是。」

  宜娘頷首:「妾省得,不敢給東家添麻煩。」

  沈青棠既肯將鋪子歸在姜熙名下,又叫她們底下的人只認這一個主子,想來是極信任姜熙的。

  瓊衣坊的一樓安置了幾個木做的美人模,招牌的幾件衣裙皆穿在美人模身上,布料皆是上等,在晨光的映照下更顯精美。

  沈青棠略略打量了一下店中布局,滿意地頷一頷首:「不錯,地方雖小,卻也不覺擁擠。」

  作為一個專門吸引貴女們試衣、購衣的店鋪,若是布局逼仄,便會無端消減娘子們閒逛的雅興。

  姜熙一壁帶著沈青棠上樓,一壁嗔道:「好容易見著面了,你倒只盯著鋪子裡的生意瞧。」

  沈青棠忙將目光收回來,從懷中摸出那個赤色繡金的香囊來。

  「裡頭是前幾日曬乾的木樨花,想著你最愛這個味道,便裝了些進來。」

  姜熙拈著那隻香囊:「娘子親手做的?」

  沈青棠在閣樓的小几旁坐下,紅著臉道:「頭回做這東西,針腳粗陋,你可別嫌。」

  姜熙自是喜不自勝,將香囊墜在腰間,又滿含醋意地問道:「單我有?還是你那主君也有?」

  沈青棠伸手便要打她:「你同我是什麼情分?倒同旁人胡亂比較起來!」

  姜熙這才滿意了,前段日子被趙淵攆成野狗的狼狽和落魄也認了。

  瓊衣坊對面是一座茶樓,雅間裡恰有郎君穿了一身紫金袍,拈著茶碗在慢飲。

  沈青棠說出這話時,那可憐的蓮花葵口蓋碗慢騰騰地裂了一條細縫。

  立在門邊的金影,默默地掏出銀子給門外的堂倌兒,權當是賠那茶碗的錢。

  天爺,兢兢業業的大理寺卿趙臨舟,今兒破天荒地同東宮告了一日假,便是為著半路堵自家的小通房。

  金影默默擦了把額上的汗,他永遠也忘不了太子爺今兒一早的那個揶揄的笑。

  趙淵則是想著,瞧瞧,但凡是放她出了那道院門兒,准沒好事。

  上回同那崔家五郎在戲樓上蛐蛐他脾氣臭,今兒又同一個娘里娘氣的小白臉兒,含沙射影地說同他沒情分。

  真當他是死的不成?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