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有意思,既是娘家送來的人,又怎會生了二心?」
「本夫人冷眼瞧著,崔二夫人也不像是這般不知輕重的人,派個不知根底的人給自己的女兒調理身子。」
崔清雪抿了一口清茶,也不管崔媛面色如何,兀自說完了便不再看她。
座上的老夫人是何等精明,自然也覺察出這事兒裡頭的不尋常,心下好一陣失望。
那女子恐怕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話,才慘遭滅口罷。
趙淵身邊的關係簡單,後院兒里不過一妻一妾相鬥罷了。
那女子所聽到的了不得的秘密,恐怕便是與沈青棠不能再有孕的事兒相關聯。
虧得那事兒還是崔媛自個兒同白鷺堂稟報的,借著沈青棠不能有孕的由頭,求了恩旨給趙淵多納幾房妾室。
不成想這事卻是崔媛她自己做下的!
老夫人疲乏地擺了擺手,也懶得在面上計較,左右崔媛一口咬定了對方是歹人,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的。
便道:「大節里出了人命總歸是不吉利的,大少夫人這些日子便莫要隨意走動了,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多抄幾捲兒經書祈福罷。」
這便是變相將崔媛軟禁了。
可幾天不痛不癢的禁足換一條人命,崔媛自是樂意的。
崔清雪也沒有意見,畢竟她本也不指望這事兒能將崔媛如何,畢竟高門大戶里誰家手裡沒有幾條人命呢?
只想著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叫老夫人心裡對崔媛的為人有個數兒便好。
崔媛應了「是」,便規規矩矩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老夫人轉而問起崔清雪:「前些日子聽說,澈兒要給那白家二娘添二十抬聘禮?」
說到此事崔清雪便忍不住來氣:「可不是,咱們送去的聘禮本已經有六十八抬了,忠義伯府自家湊一湊,一百抬嫁妝不成問題。」
「可那臭小子也不知哪裡聽來的混帳話,非要湊個一百二十抬,給他的心上人十里紅妝。」
老夫人聽得直皺眉,並非武安侯府出不起這二十抬嫁妝,只是先頭娶正經世子妃殷氏的時候,也不過是八十八抬聘禮。
崔清雪亦是這個意思:「不過是娶個續弦罷了,怎好越過前頭的正經世子妃?」
「可那臭小子鬧得不行,還請老祖宗替妾拿個主意。」
老夫人語重心長道:「不是我輕賤那忠義伯府的娘子,只是殷家丫頭剛去了不到一年,咱們家上趕著娶繼室,本就是愧對了中書令一家……」
「如今再拿聘禮去壓人家一頭,叫咱們侯爺往後如何同殷大人打交道?」
「那忠義伯府的娘子若是知分寸,便不該同一個死人爭高低,傳出去平白叫人笑話。」
老夫人這番話簡直是說到崔清雪心坎兒里了,她自是頷首道:「妾也是這個想法,那白家二娘心胸如此狹隘,妾覺得更不能慣著。」
「往後她是要執掌侯府這一大家子的,這樣的性子可不得將家裡攪得不得安寧?」
白婉意在趙澈心中是心尖子、眼珠子,在她崔清雪這兒可不是。
得了老夫人的準話,崔清雪便安了心,親自去同趙霽雲稟了這事兒。
趙霽雲本就對趙澈在中秋那日的所作所為失望,如今聽了這檔子事,更是震怒:「他若是有本事,便自己去弄那二十抬聘禮出來!」
「殷家好好的一個丫頭,被他晾在後院裡,活活傷心而亡,殷如晝那個老匹夫不活撕了他,都算人家仁慈!」
崔清雪自是好一番安慰,也懶得親自去清風院傳話,只叫了婢子走一趟。
清風院出來聽消息的是前頭剛被抬的二位姨娘之一,趙澈自小用的貼身丫鬟玲瓏。
白婉意將趙澈勾得神魂顛倒,本就惹了她們這些貼身丫頭不喜,如今聽得府裡頭的侯爺和侯夫人皆不同意給白婉意添聘禮,關起門來好生慶祝了一番。
「姐姐,你可聽見那傳話的丫頭怎麼說的?」
「咱們侯爺和侯夫人皆說了,沒這個規矩。」
玲瓏的性子活泛些,拈著茶盞笑得解氣。
坐在對面的明月一貫是個內斂沉靜的性子,聞言眸中染了幾分喜色,卻道:「可不興說這話,到底過門了也是咱們的主母呢……」
「主母?」此二字在玲瓏的舌尖打了個轉兒,便聽得她咯咯笑道,「白氏和殷氏,都是外頭來的人,可做不得咱們這院子裡的主。」
「要我說啊,姐姐,咱們才是這清風院的大小王。」
玲瓏神色有幾分癲狂,壓低了聲音對明月道:「若是侯夫人將姐姐抬了主母,妹妹我才會正正經經地敬一杯妾室茶呢。」
明月面上一紅,嗔道:「淨胡唚,咱們這樣的出身,怎麼可能做武安侯府的世子妃?」
玲瓏一笑,將茶當做酒一飲而盡:「姐姐只管瞧著,那白氏,也得意不了多久。」
……
沈青棠躺在香雪閣的拔步床上,正由著沉夢按壓著身上的穴位,蓉娘在一旁從容指導著。
「奴婢本還以為,您要在大郎君那兒再歪纏些時日呢,不成想今兒便回來折騰奴婢們了。」
蓉娘嘴上嗔怪著,面上卻帶著笑意:「回來了也好,女子初次落紅,身子總免不了損些精、元,奴婢們替您按摩調養調養。」
沈青棠昨兒被趙淵折騰得渾身綿軟,這會子被沉夢擺弄著,只覺身上的酸痛處愈發不安生。
小娘子只穿了件青荷色的肚兜,趴在枕上哼哼唧唧地喊疼:「調養身子不能從明兒再調養麼?非得……」
非得挑她身子最不舒坦的時候。
蓉娘老神在在地指點沉夢換一處穴位,一壁回應道:「誰叫您昨兒喝醉了,沒能叫大郎君克制些?」
「若是大郎君多心疼您一些,身上哪來這許多傷處?」
那些青紫的曖昧痕跡也便罷了,那一片白嫩的脊背上竟到處都是蹭傷刮傷,叫蓉娘十分心疼又生氣。
武安侯府到底也是個侯爵之家,家裡的大郎君用的床單和衾子竟然那般粗糙!
昨兒也虧得沈青棠飲了個半醉,不然生生受著那布料的揉搓,可怎麼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