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通電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林總—..」」
直到趙秋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顧清才輕聲道：「趙秋姐，是我。」
電話那頭再度陷入了沉默，顧清甚至聽到了些微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怎麼了？」顧清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恰到好處的不解與認真，既表達了對趙秋話語的疑惑，也有著對死者的尊重，「林姐姐上廁所去了，她沒有帶手機，我擔心有什麼急事，就替她接了。」
「孫雲昭的葬禮是嗎？我會轉告她的。」
「好...
顧清掛斷了電話，眼睛微微一眯。
參加一個人的葬禮，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顧清前世就親身經歷過一次死亡，對死亡都「祛魅」了，眼晴一閉就完事兒了，哪管死後身後事？
只是林雨薇不去參加這場葬禮，而是選擇跟他共進晚餐，這讓顧清感覺到了不正常。
尤其是趙秋在發現接通電話的人是他時的反應—
由不得顧清不多想。
怎麼還有他的事呢？
是發現林雨薇沒有參加葬禮，是因為跟他在一起，覺得他是「禍國妖妃」，還是這個人跟他就是有著關係？
顧清拿著手機，沉吟著走回到了座位上，隨意地將手機放回到了桌面上。
聊天記錄就在那裡，他也解鎖不了林雨薇的手機，將其放回原位完全是多此一舉。
「孫雲昭·——」顧清喃喃自語道。
這像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而一個男人，還要跟他有關··
月光哥？
顧清的眉心忽然猛地跳動了一下，像是被一個漆黑的槍口抵住了額頭，下一刻就會扣動扳機，
射出一顆子彈，將他的腦袋貫穿。
林雨薇的白月光死了？
顧清感到一陣錯。
頗有一種玩遊戲，辛辛苦苦打到最後，面對最終BOSS的時候，結果BOSS起身，一個不小心磕到了甲溝炎的指甲，然後直接死掉的感覺。
太滑稽了吧？
但顧清不疑有假。
因為文學作品需要邏輯，現實不需要。
明天和意外，誰也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畢竟顧清自己，就死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清晨。
前幾歲沒有處理好，寄了，趕緊點了下一世！
其實這個只是顧清的猜測。
但懷疑一旦產生，罪名已然成立。
猜測也是一樣，顧清在想到這個可能的一瞬間，另一個猜測就被他排除了，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
但月光哥你怎麼就走了啊？
你走了我怎麼辦？
別說林雨薇了，顧清自己都想去參加孫雲昭的葬禮了。
主要確實是乘月光哥的餘蔭。
如果不是孫雲昭的話，林雨薇也不會跟他簽訂協議。
像林雨薇這樣的好客戶可不多了。
雖然最開始著實極端了一些，但當他觸景生情，觸動到林雨薇內心深處後，她對他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而且，顧清還不用擔心林雨薇喜歡上自己。
一個總裁的喜歡—·
顧清對霸道總裁的刻板印象還在發力，他都不敢想要是林雨薇真的發癲，把他關進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裡了，他要怎麼辦！
而現在，孫雲昭死了。
正所謂死去的白月光，才是最無懈可擊的白月光。
但林雨薇卻沒有去參加孫雲昭的葬禮。
關鍵是顧清還沒有從她臉上看見太多的悲傷之色。
他不會要轉正了吧？
這才是顧清最擔憂的一點。
就算林雨薇依然不喜歡他，但顧清真正忌憚的並非是喜歡，而是情感可能會帶來的麻煩。
他討厭麻煩。
幾分鐘過去，一身如火的林雨薇終於回來了。
她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款款而坐，輕聲道：「上了一個廁所，稍微耽誤了一些時間。」
「她們馬上就會上菜了。」
顧清微微頜首，在林雨薇看向手機之前，先一步開口：「姐姐，剛剛你離開以後，趙秋姐打過來了一個電話，我想找你沒有找到，不得不替你接了。」
他沒有詢問林雨薇這樣做有沒有問題，只是那雙眸子輕輕眨了眨，打量著她的臉色。
林雨薇微笑依舊：「當然沒有，她說了什麼？」
「她說———您為什麼不參加孫雲昭的葬禮？「
這一句話顧清說得平平淡淡，沒有在哪一個字上刻意加重語氣。
永遠不要把客戶當成傻子，那樣會適得其反。
就見林雨薇緩緩收斂了笑容，眉眼間流露出了一絲凝重，沉默不語。
顧清眼眸閃爍，他猜測的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而此刻，林雨薇微不可聞的呼出了一口氣，火紅的衣裙之下，素手輕輕緊成拳，顯露出她的緊張。
今晚的計劃里最困難的一環，已經完成了，
那就是讓顧清知曉孫雲昭的「死亡」
當然，現在的孫雲昭還活的好好的，林雨薇可不會去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哪怕米國是槍戰服，只要知道一個人的住所，想要讓那個人死去一場入室搶劫的「意外」，並不算那麼難如登天的事。
但林雨薇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去解決一個不足輕重的人。
這雙手是用來牽起顧清的手的。
所以需要乾淨。
況且，只需要讓孫雲昭永遠不回國，出現在顧清面前就夠了。
讓一個人在某一個地方流連忘返，林雨薇就有太多的手段。
比如讓孫雲昭身邊出現一個「真命天女」，永遠把他拴在美國，就算終有一天不得不回國，也不會降臨華海，並且她還會通過孫雲昭身邊的女人，知道他回國後的一切行程安排。
萬無一失。
林雨薇終於動用了一些屬於灰色區域的手段。
沒有違法犯罪。
至少在被發現之前，她的做法不屬於這個範疇。
林雨薇輕抿朱唇，一言不發的去打量著顧清。
她想知道顧清對此是什麼樣的反應和態度，
自己對他的感情，不是替代，也不是移情，就是直直確確的指向名為「顧清」的他。
是高興嗎？
林雨薇希望是高興。
這樣意味著顧清對她也是有感情的。
而失去了「白月光」這個間隔在她們兩人之間的壁障，那麼她們的關係無疑能更進一步。
亦或是抗拒？
林雨薇知道她跟顧清的開始，也是錯誤的開始。
加之有了李詩穎這個前車之鑑，他對此或許會更排斥。
但不重要。
既然這兩種可能都在林雨薇的意料之中，那麼每一種她都有著相應的對策。
可當林雨薇注視著顧清的臉龐後，微微一證。
不是高興，也不是抗拒，而是一種柔和。
就像是林雨薇無數次期待之中的那樣，在她帶著一張故意不是滿分的試卷回家後，她希望的不是父親嚴厲的斥責，而是溫柔的鼓勵一樣。
當然，每一次林雨薇盼來的，都是父親的厲聲斥責。
然而在此刻，卻出現在了一名年僅十八歲的少年臉上，
「姐姐。」顧清輕聲道，「我長得很像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孫雲昭？」
他的話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讓林雨薇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僅是顧清的反應在她意料之外，而且他說的話，也讓她不知道如何接答。
是他長得像孫雲昭，而不是孫雲昭長得像他。
顧清將自己始終擺在了「冒牌」的身份上，卑微到近乎讓人心疼。
林雨薇心頭一下一下，時不時的跳漏一拍，讓她胸口有些沉悶。
哪怕在知道父親就是害死她母親罪魁禍首的那天，她也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對此早有猜測，而且要讓那個老東西付出代價，林雨薇有著足足上百種辦法。
給他希望，又再將這份希望掐滅，又給他希望—-如此反覆。
林雨薇不會因為這是她自己的父親就有所留情，因為他對自己的母親就是這樣。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但面對顧清··
林雨薇卻有些不解。
因為她沒有去孫雲昭的「葬禮」，這個態度已經無比明確了。
顧清卻還是把自己擺在了這個身份上。
林雨薇不知道要作何反應，只能表情不變的應道：「嗯。」
顧清眉眼愈發柔和，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悲憫，餐廳里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簡直就像是聖潔的天使，人間的光為他打造出一圈光暈。
「姐姐，不要太難過。」顧清聲音如風，「人死不能復生，但死亡並非就是終結，只要還有一個人記得他，那麼他就還活在那些人的心裡。
說著，顧清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一絲笑意：「姐姐，有我在，他會永遠活在你的心中。」
林雨薇聞言一證，在意識到什麼以後，俏臉頓時變了臉色。
她緊抿著鮮紅的絳唇，自然明白了顧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要做孫雲昭一輩子的替身。
至少在協議期間，他就是這個身份。
顧清聽不懂嗎？
她都暗示的這麼明顯了，顧清還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嗎？
林雨薇暗暗一咬銀牙，決定把這層薄薄的窗戶紙捅破。
「他從來就——」
林雨薇話語一頓，因為她對上顧清的眼睛，她看見了他眼裡的神情。
平靜，溫柔，能撫平人的一切繁雜念頭。
但林雨薇隱隱還從其中捕捉到了一絲———
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