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秦始皇吃花椒,又贏麻了(五千字章)
屎肯定沒有小清蝦好吃。
一群小宦乘舟拋灑著乾花瓣。隨乾花瓣一起落入水中的,還有一把一把的小清蝦。
金龜顯然沒林十三夢中那麼有骨氣。見到小清蝦,三百多斤的它立即浮水。
陳矩指揮著小宦們將小舟往岸邊劃。一邊劃一邊以小清蝦誘之。
岸邊的嚴世蕃大喜過望:「瞧瞧!太清道德天尊果然說話算話!金龜這不是回來了嘛?」
鄒應龍和一眾言官長大了嘴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金龜終於在岸邊停下。正好對著嘉靖帝御的位置,
呂芳掀起了御上的青紗。金龜直面嘉靖帝。
金龜伸著頭捕捉小清蝦的樣子,宛若正在給嘉靖帝磕頭。
林十三突然一聲高呼:「金龜散仙,拜見萬壽帝君、忠孝帝君嘍!嘉靖大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皆是一愣。
呂芳會意,跟著高喊一聲:「嘉靖大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下來,內宦、重臣們也開始齊聲山呼萬歲。
最後連那些言官也只能無奈的山呼萬歲。
嘉靖帝龍顏大悅:「冊封金龜為大明護國水師總兵,儀同正二品。」
眾宦高聲道:「皇上,聖明啊!」
嚴世蕃挑似的走到了鄒應龍和一眾言官面前。
他抬手一指金龜:「你們不是說皇上冤枉了忠臣,導致金龜祥瑞消失嘛?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那是何物?」
鄒應龍又氣又急,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士,士,士可殺不可辱。你身為工部堂官,怎能說朝廷的御史言官是狗?」
嚴世蕃這人聰明,但又飛揚跋扈。他怒道:「罵你們是輕的!你們再無理取鬧,顛倒黑白,我第一個參你們!」
此言一出,言官大嘩。這幫人是煮得熟的鴨子煮不爛的嘴。他們正要反駁呢,次輔徐階開口:「不要再說了。」
嘉靖帝「當」敲響了銅薯。
呂芳高聲道:「北鎮撫司總旗、傳奉官林十三在三日前的確是被太清道德天尊附身。他代仙家傳仙諭有功。言官不得再參劾於他。」
好傢夥,此言一出。林十三成了太上老君在人間的替身。
不過林十三心中有數:神仙上身的把戲是萬不得已為了保命才玩了這麼一次。
以後可不敢再玩了。這種把戲耍多了不但遭官員們恨,甚至會遭皇帝恨。
林十三跪地叩首:「臣謝皇上隆恩!」
「噹噹」銅馨又響了兩聲。
呂芳又道:「有上諭。鄒應龍等言官險些冤枉林十三。應向其拱手致歉!」
嘉靖帝這是在打壓言官的氣焰。
你們剛才不是說士可殺不可辱嘛?多年以來,文官不是一直反對傳奉官制度嘛?朕偏偏要你們給朕的傳奉官拱手致歉。
鄒應龍打算爭辯。他的老師徐階開腔:「鄒應龍,你要抗旨嘛?」
沒有辦法,鄒應龍和幾十名言官只得走到了林十三面前。朝著他齊齊拱手。
鄒應龍道:「林傳俸,我們錯怪你了。請你海涵。」
林十三笑道:「誤會是難免的。大家都是同為皇爺辦事,殊途同歸嘛。」
嚴世蕃高聲挖苦道:「看到了嘛?小小總旗的肚量都這麼大。有些人的心眼兒卻如針鼻兒一般。」
嚴嵩喝止他:「世蕃,夠了!不要再說了。「
老嚴嵩深請見好就收的道理呂芳又代嘉靖帝傳旨:「聖駕回宮!著嚴嵩、呂芳、陸炳、徐階留在此處,賞金龜而謝天尊。
其餘官員一律散去。」
嘉靖帝的御緩緩啟程。
呂芳走到林十三身邊,低聲道:「你也在此地留一會兒。我辦完正事兒再與你說話。』
林十三拱手:「是,舅舅。」
幾個小宦搬來了桌子、椅子,放在太液池的岸邊。又有幾個小宦在桌子上擺上了茶盅、茶盤。
呂芳親自給嚴嵩、陸炳、徐階斟茶:「請茶。」
三人喝了茶。
呂芳再次斟茶:「再請茶」。
三人又喝了一盅茶。
呂芳道:「這張桌邊坐著的,除我之外,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大明的國柱。」
「兩京一十三省的重擔全在你們肩膀上擔著。」
「左傳里說,兄弟閱於牆外御其侮。」
「大家平日在朝堂上政見不和,那是常事。但如今東南倭寇肆虐,正是『外御其侮」之時。」
「為了沈煉的事,你們已經鬧騰了兩三個月。鬧得皇爺寢食難安。」
說罷,呂芳看向了陸炳。
陸炳道:「這場政潮的起因,是沈煉上奏疏參劾嚴閣老。如今沈煉已經知錯,上了服辯奏疏。」
說完陸炳將那份假的服辯奏疏擺在了桌面上。
嚴嵩沒有去看,徐階亦沒有去看。
對於嚴嵩來說,服辯奏疏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沈煉服軟的態度。
對於徐階來說,保沈煉只是他給嚴黨施加壓力的一個由頭。至於沈煉本人......輕於鴻毛。
呂芳又道:「我提出一個方案。二位閣老和陸都督聽聽看。」」
「其一,沈煉風聞言事,彈劾忠臣。著錦衣衛打廷杖二十,全家發配保安。」
「其二,吏部立即給王本固開官憑、委札。外放其為浙江巡按御史。」
「其三,鄒應龍無故生事,替罪臣沈煉說話,罰俸三月以做效尤。」
「其四,胡宗憲去『署理』二字,正式擔任浙江巡撫。」
政治是妥協和交易的藝術。
四件事中,發配沈煉、罰俸鄒應龍、胡宗憲轉正。這三件事有利於嚴嵩。
王本固外放浙江巡按御史,這件事有利於徐階。
一對三,徐階吃虧。
但徐階只能妥協。誰讓此次「金龜」事件中,他占了劣勢?若無金龜事件,他絕不會同意呂芳所說。這場政潮也不會被平息。
呂芳道:「若三位同意這四件事,便請飲了這杯茶。」
嚴、徐、陸同時拿起了茶盅。
呂芳道:「好。沈煉的這場風波到此為止,雨過天晴了。「
嚴嵩道:「內閣還有幾件事,少湖,我們去值房好好議一議吧。」
徐階扶著嚴嵩:「閣老,我您走。」
二人仿佛不是什麼朝堂死敵,而是一對兒異父異母的親熱兄弟。
兩位閣老走後,呂芳朝著林十三招了招手。
林十三快步走了過來。
呂芳道:「兩件事。第一件事,今夜你跟我去趟東廠。給你使絆子放走金龜的人捉住了。「
「你若想在西苑長久立足,就得殺雞猴。讓西苑的人知道,你不是好欺的。」
林十三拱手:「是。」
呂芳又道:「第二件事。你尋回金龜,平息了這場政潮。皇爺萬分滿意。他明著不會賞你什麼。暗裡一定有賞賜。」
一旁的陸炳開腔:「你三個月內從馴象所堂貼校尉升至北鎮撫司總旗。說是平步青雲都不為過。」
「年輕人升的太快不是好事,這一番我就不升你了。只給你個中功,著經歷司記檔。「
林十三拱手:「多謝陸都督。」
陸炳卻道:「以後稱我大掌柜。」
只有陸炳的心腹才能當面稱他為「大掌柜」。這是一個強烈的信號。一個陸炳欲將林十三收為心腹的信號。
林十三連忙道:「屬下記住了。大掌柜。
呂芳笑道:「我還得提前恭喜你發財呢。你尋回金龜,幫了嚴黨的大忙。嚴黨會視你為功臣。」
「嚴黨有錢啊,不得以重金相報?『
這是呂芳在試探林十三。
林十三立馬反應過來:「舅舅,大掌柜。水有源,樹有根。我林十三這棵小樹,根子在西苑,
在司禮監,在錦衣衛。」
「我絕不會這山望著那山高。嚴家那些門生故舊待我再好,他們也是外人。」
「舅舅和大掌柜才是我的再生父母。」
陸炳朝著呂芳努了努嘴:「瞧瞧,要論舌燦蓮花、巧舌如簧。這小子絕對是箇中翹楚。」
林十三心中暗笑:嘿,我家碧雲也是這麼說的。
果如呂芳所言。林十三剛走出西安門,便被一堆嚴黨高官圍住了。
羅龍文笑道:「師父,今日你可替咱們這些人出了一口惡氣。你沒見那些言官的表情。他們看到金龜宛如死了爹娘!」
萬案道:「小閣老說了。今晚在嚴府設宴款待你。」
林十三卻道:「恐怕不成。我舅舅說捉住了給我使絆子放走金龜的人。讓我晚上去東廠收拾他們好立威。」
羅龍文笑道:「不打緊。你先去立威。我們先在嚴府那邊樂著,等你辦完了事再過來。」
方祥半開玩笑的說:「去閣老府的時候最好帶一口大箱子。小閣老今晚指不定要賞你多少珍寶呢。」
林十三先回馴象所值房補了一覺。這三天他就沒睡過好覺,他一睜眼便是傍晚時分。
陳矩找到他:「林老兄,呂公公、黃公公讓我來接你去東廠。」
東廠,全名東緝事廠。位於皇城東安門外。始設於永樂十八年。
天已經黑了。東廠內外燈籠高掛,燈火通明。
陳矩引著林十三來到東廠校場,
校場點校台上,呂芳高居首座。其餘監官分列兩側。每名監官身後都立著一面官職旗。威風凜凜。
而胡大使、曹大使還有內官監一個少監被五花大綁,跪在校場中央。這三人全身血污,一看就是受了不少酷刑。
本來呂芳以為金龜遺失,是內宦與外臣勾結,故意釀出事端。
但一番嚴刑拷打後,東廠這邊審出了結果,還真不是內外勾結。
胡大使、曹大使剪網放金龜,不過是想噁心噁心林十三。
誰讓林十三削了養寵諸房今年九成的預算?自古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這二人身後的靠山,也不過是內官監一個少監罷了。
見林十三來了,呂芳高聲道:「賜坐。外甥,坐到我身邊來。」
林十三坐到了呂芳身邊。
呂芳高聲道:「都聽了!林十三是我的外甥。我知道他在西苑裁減用度,得罪了很多人。「
「我要告誡你們一句。給他使絆子之前,先打量打量他是誰的人。」
呂芳轉頭看向林十三:「百鳥房、蟲房和內官監的這三個畜生,我交給你處置。」
「你說吧,該如何處置他們?」
一眾內宦的目光全都停留在了林十三身上。
林十三本來想說:「抽三十鞭子」,或「杖打二十」
轉念一想:人不狠站不穩。三天前若不是我靈機一動,裝神弄鬼。恐怕碧雲、小芸此刻正給我燒紙呢。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想保得平安,就得立威。讓下面的人不敢輕易使絆子、設圈套、打悶棍。
林十三咬了咬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殺!」
東廠督公陳洪一揮手:「拖下去,亂棍打死!」
自古兔死狐悲。林十三深譜此理。他問呂芳:「舅舅,外甥可否對宮裡的兄弟們說幾句話?」
呂芳頷首:「說吧。」
林十三起身,正色道:「宮裡的弟兄們。我殺他們三人,純粹是為了給我舅舅清理門戶!」
呂芳本來手裡端著一碗茶,聽到林十三把殺人的鍋甩給了自己,他一口茶差點嗆到。
不過之前呂芳托黃錦給林十三捎去鶴頂紅,覺得對不住他。此時背個鍋也就背了。
林十三又道:「兄弟不才,剛被提拔為傳奉官不久,便管了西苑的寵事。平日難免有得罪諸位的地方。」
『若得罪了諸位。諸位盡可以找我明言!不要學那三人,背地裡給我下刀!」
「誰給我背地裡下刀,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我舅舅手下不留情!」
「話說回來,大家同在宮中吃飯。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諸位敬我一尺,我自然敬諸位一丈。
林十三一席話,既有情又有威。一眾內宦心中瞭然:眼前這位林傳俸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今後輕易不能招惹他。
處置完太液池失龜的三個罪魁。眾宦散去。
呂芳從袖中拿出一個物件。那物件被紅布包著。
呂芳道:「我之前所料不錯。皇爺明著沒賞你什麼,暗著卻有賞賜。』
「皇爺說,你拿了一萬七千兩銀子給朝天觀東殿的三清像漆金面,這人情皇爺領。」
「來而不往非禮也,皇爺將這隻金王八賞你。」
說完呂芳打開了紅布。紅布中竟是一隻純金打造的金王八。
其實,那一萬七千兩是西苑諸宦的,林十三隻是做了個順水人情。
嘉靖帝賜他金王八,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林十三道:「自古無功不受祿。那一萬七千兩銀子不是外甥捐的,而是舅舅您捐的。」
呂芳笑道:「你尋回金龜,皇爺賜你金王八。這叫什麼來著?」
黃錦在一旁道:「金龜換金王八?」
呂芳微微搖頭,又對林十三說:「皇爺賜的金王八,你可以帶回府去鎮宅用。」
「另外,皇爺還有一道口諭。」
林十三跪倒:「臣林十三接旨。」
呂芳道:「上諭,林十三,今後不要再在朕面前裝神弄鬼。如果不然,小心爾的腦袋。」
林十三跪地叩首:「臣領旨。」
呂芳將金王八遞給林十三。林十三一接過去便知道了份量,至少十幾兩。
呂芳又道:「我知道嚴府今晚給你擺了慶功宴。你去吧。人家送你銀子你便接著,送你厚禮你便收著。」
林十三唯唯諾諾而去。
剛出了東廠大門,羅龍文竟在東廠門口等著他呢。
林十三驚訝:「恩公,你怎麼來了?」
羅龍文笑道:「今日之事讓小閣老十分高興。小閣老知道你沒有轎,特地讓我帶一頂轎子來接你入嚴府。」
林十三道:「這怎麼好?」
羅龍文道:「你今日是嚴府的功臣。功臣坐轎應當應分。」
林十三推脫不過,上了官轎,直奔嚴家府邸而去。
與此同時,徐階府邸。
新任浙江巡按御史王本固正在給徐階行禮。
徐階道:「免禮吧。此番我們舉薦你巡按浙江,著實費了一番周章。」
王本固是個認列理的學究。他道:「自嚴黨把控了東南大權,學生就想去浙直跟他們斗上一斗徐階連忙糾正:「你去東南不是去跟他們斗。而是協助他們辦好抗倭這件大事。當然,他們若有不法情事,你身為巡按御史是可以及時參劾的。「
王本固拱手:「學生明白。學生聽說,趙文華、胡宗憲正在搞什麼招降倭首,以倭制倭。」
「學生以為,這是嚴黨在養寇自重。」
「既然嚴黨可以用養寇自重的罪名殺張經、李天寵。我們亦可用養寇自重的罪名殺趙文華、胡宗憲。」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堂堂巡按御史,赴任前想的不是如何平定倭寇,而是如何整人殺人。
王本固的確如嚴世番之前所言一一不是個東西。
此人在不久的將來,會讓胡宗憲的速平倭寇之策前功盡棄。抗倭會陷入持久戰。
且說林十三跟著羅龍文來到了嚴府。
嚴世蕃竟以小閣老之尊,親自在府門外迎接一個小小七品總旗。
嚴世蕃一拍林十三的肩膀:「今日痛快,實在是痛快啊!你讓那群噪的烏鴉顏面掃地,
妙。」
萬案打趣道:「我們這些人,都是來迎接太清道德天尊的人間替身的。」
林十三連忙道:「我那點小伎倆哪能哄得過諸位老爺?萬郎中就別挖苦我了。」
嚴世蕃握住了林十三的手:「走,入府。今日我給你預備了美酒佳肴,歌兒舞女,奇珍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