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以楊廟祝的形象在街道巷弄間穿行。
不知不覺間，一層地獄的陰雨已經停歇，積水不再上漲，諸多惡鬼興奮的在屋檐上叫喚。
楊合生出莫名的心悸，體內兩鬼都在預警。
只見水面有漣漪散開，以沛白城為中心形成旋渦，很顯然牽扯到所謂二次復甦的儀式。
「主世界的修士都他媽是一群邪修！」
「懂不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你若是一門心思跑路，我才懶得追出嘉良水鄉。」
楊合察覺到異樣，後知後覺的回頭望向衙門。
只見在衙門口，正有身影略顯狼狽的走出。
楊合一眼就認出，身影是孫捕頭，後者明顯意識到畜牧人要搞事，未曾傷愈便強行出關。
孫捕頭的形象異常恐怖，如果是肉眼所見，渾身沒有半點皮膚，同時腹部皮肉乾癟緊貼。
靈視眼中。
孫捕頭捨棄皮膚後，虎鬼化作皮膚覆蓋全身，又捨棄腸胃，蛇鬼九曲盤旋在腹中。
若非兩鬼反噬，實力在惡鬼境是絕對的佼佼者。
「話說回來，先前孫捕頭不聯繫朝廷是因為陷入瘋癲，如今靈智已經恢復，為何……」
楊合若有所思，「嘉良水鄉附近沒有大司駐守的修士？」
「大司，一個商周延續至今的王朝，感覺並不簡單，難道不存在於凡間，而是地獄？」
孫捕頭口鼻淌血，形似繃帶的陰器包裹住全身，接著抽出佩刀，大步流星追擊畜牧人。
楊合見狀，乾脆收斂氣息調轉行路的方向。
恰好可以與孫捕頭一左一右包抄。
………
此時。
足足半米大的負鼠沿著河道狂奔。
負鼠並非以逃遁為主，它有意在街道巷弄間兜兜轉轉，肚子裡傳來似哭似笑的呢喃。
「為何都要攔我？！」
「凡俗都想成仙，可成仙是要吃人的，得一遍遍經歷復甦，否則怎麼墮入無邊地獄！」
負鼠爬至武館門前，渾身散發出陣陣陰氣。
原本萬籟俱寂的武館，不由傳來痛不欲生的哀嚎，先前服用過多寶魚肉的武人紛紛倒地。
噗。
他們脊背裂開縫隙，一頭頭餓鬼鑽出枯槁的屍體。
餓鬼皆是以『造畜』的方式誕生，數量激增後，一層地獄的積水開始不斷加劇旋渦。
負鼠口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畜牧人享受的呻吟著。
他念念有詞，仿佛打坐冥想時的誦法。
「很近了，距離二次復甦很近了！！」
負鼠朝著下一間武館而去，諸多餓鬼飢腸轆轆，伴隨腥臭愈演愈烈，群鬼即將降臨現實。
沛白城變得無比混亂，民眾在家中乾嘔，夾雜嬰兒啼哭。
畜牧人沒有任何憐憫，連續屠戮三間武館，不知不覺，來到靠近城牆的偏遠巷弄。
「周陌……」
負鼠一僵，孫捕頭喘著粗氣堵住巷弄。
「周陌，你比鬼更加惡毒，二次復甦不是你能接觸的。」
「我惡毒？」
畜牧人祈求道：「孫捕頭，我是被逼的，孕鬼二次復甦的條件太苛刻，必須得不斷造畜，可如果放棄修行，孕鬼又不會放過我。」
孫捕頭默不作聲，滴落在地面的血跡化作虎斑蔓延開來。
「孫齊，你一個走火入魔的半殘有什麼資格對付我？」
砰。
負鼠四分五裂。
侏儒從屍體中鑽出，由於一次復甦捨棄頭骨的緣故，腦袋錶面布滿青筋，像是懷胎的孕婦。
周遭十幾頭餓鬼長出人皮，瞬間降臨現實撲向孫捕頭。
吼！！
孫捕頭長嘯一聲，虎斑四濺開來，隨即有一頭頭衙門而來的倀鬼中鑽進體內，身軀膨脹一圈。
群鬼都無法奈何孫捕頭，能聽到餓鬼哀嚎的聲響。
周陌絲毫不急，呼喚著更多的餓鬼，直到確定孫捕頭無瑕顧及自己，才手腳並用的遠離。
孫捕頭陰氣一凝，死死注視巷弄口。
嗖。
周陌側身躲開，一根鉚釘擦身而過。
楊合站在巷弄口，不知已經觀戰多久。
相比各有殘缺的兩人，楊合完全看不出與鬼融合的跡象，只是滿身的疤痕使得壓迫感十足。
周陌連忙說道：「我…們說好的，沛白城七萬活人給你。」
楊合沒有回話，瞳鬼在眉心睜開。
孫捕頭先前意識覆滅時，隱隱也能感知到楊合的存在，是後者補全的內丹術，另一名惡鬼修士也是對方所殺，但……
但他不得不忌憚，因為楊合本身就已經超乎認知。
不需要捨棄器官就踏足惡鬼境，今時不同往日，除非是古籍中記載的仙佛，哪有此方人物。
「我們明明說好的。」
周陌伸手一甩，利刃碎片狀的陰器一閃而過，接著大部分都的餓鬼放棄孫捕頭沖向楊合。
楊合沒有退讓，石臂抓住脖頸，皮肉化作石質。
叮。
利刃碎片只劃開一層皮肉。
楊合定下心神，吐出另一枚鎮屍釘封住周陌的路徑，眉心的瞳鬼剎那間消失不見。
孫捕頭頓時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除去鬼眼和石手外，有第四隻手臂瘋狂延伸。
三頭餓鬼胸口被貫穿。
楊合一步步殺向周陌，鬼瞳附著的鬼手簡直大殺四方。
周陌捂住腦袋，恐懼使得五官變形，孕鬼開始沿著頭骨不斷啃食，水面的旋渦席捲沛白城。
「哈哈哈，二次復甦！！」
他在鬼化，但與口口聲聲說的二次復甦不同。
更像是淪為孕鬼的食物。
孫捕頭的腹部脹大，表面是陰氣聚攏導致的假孕，實則他感覺真的…有心跳在裡面響起。
「小心！孕鬼已經主導周陌，他現在是鬼非人！！」
孕鬼主要針對楊合，陰氣直接淹沒巷弄口。
孫捕頭瞳孔地震，注意到諸多餓鬼竟然有退縮的舉動，再看楊合，淡淡的屍臭湧入鼻腔。
「屍！！！」
楊合通體紅毛，渾身屍斑，尖牙利齒上是血紅的雙眸，陰火加持的鬼手變得愈發恐怖。
噗。
鬼手膨脹到三四米長短。
周陌張狂的笑容依舊掛在嘴角。
下一刻，腦袋被捏爆。
餓鬼也紛紛步入後塵，轉眼間周陌的屍體已經不知所蹤。
孫捕頭深感窒息，根本無法直視楊合，對方到底有何來頭？似乎唯有古籍記載中，三千年前陰陽未分之時才…無需復甦。
屍？
三千年的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