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萊茵?」
房間內,萊茵夢中的妻子安娜看著此時還坐在床上發呆的萊茵,疑惑的問了出來。
而萊茵並未立刻給出回應,因為此時的他還在整理著腦海中那段陌生的記憶。
倘若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進行所謂的『命運儀式』。
那萊茵說不準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進行了二次穿越。
畢竟眼前的一切實在是都太過真實了。
真實到萊茵甚至無法將其當做是一個虛幻的『夢境』。
不過在整理完腦海中的信息後,萊茵也總算是明白大概發生了什麼,以及現在的他到底要做些什麼。
根據腦海中的信息,萊茵眼下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座名叫『澤維爾』的小鎮。
他的身份則是被聖光教會派遣到這裡的教會騎士,職責是守護小鎮內唯一的教堂。
而在駐守小鎮的過程中,記憶中的萊茵和小鎮上一位名為『安娜·奧爾蒂斯』的女子相愛,並最終在教會牧師的見證下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渡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
只是這段美好並沒有持續多久。
就在萊茵和安娜結婚的三年,以及教會派來了一位新的牧師後不久,一場瘟疫席捲了整個小鎮。
而這瘟疫之恐怖,竟連教會的聖水都無法將其治癒。
只是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這場瘟疫就讓小鎮內的人口減少了足足五分之一。
面對如此恐怖的瘟疫,小鎮內倖存的人跑的跑,求救的求救。
可讓小鎮居民們絕望的是,澤維爾小鎮所在領地的貴族領主為了防止小鎮內的瘟疫蔓延到領地內的其他地方。
不僅沒有派人過來幫助小鎮居民,甚至還派兵把整個小鎮封鎖了起來。
如此一來,任何膽敢在此時離開小鎮的人,其迎接他們的便不是什麼領主仁慈,而是士兵們冰冷的刀鋒。
外有領主的士兵,內有恐怖的瘟疫肆虐。
此時生活在澤維爾小鎮內的居民就如同被籠罩在了一道可怕的夢魘中,既等不來救贖,也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
只能於絕望中,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而就在瘟疫持續一個月後,一個傳聞出現了。
那就是如今發生在小鎮的一切,其實都是某個隱藏在小鎮內的魔女所導致的。
這個傳聞的來源雖然無從考究。
但其不僅一下子就在小鎮內傳遍,更是如同救命稻草一般被小鎮內的眾人牢牢抓住。
只是抓魔女可不是誰都能來的,必須要有一個專業的人帶隊。
而作為教會騎士的萊茵,就是小鎮居民們眼中那個專業的人。
因此萊茵眼下被催促的事情,便是要帶著小鎮內少數健康的成年人,尋找隱藏在小鎮內的『魔女』。
在明白這一切後,萊茵當即從床上起身,並在『妻子』安娜的幫助下,穿上那他自己一人根本無法穿上的厚重的騎士鎧甲。
然而在穿戴鎧甲的過程中,萊茵發現自己的妻子似乎心事重重。
其不僅手上的動作老是出錯,期間更是有好幾次擺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樣。
故在穿戴好鎧甲後,萊茵看著鏡子中模糊的,成年狀態下的自己,溫柔的對身旁的妻子安娜說:「安娜,我想你應該是有什麼想對我說吧?」
聽到萊茵的話,安娜在沉默一陣後,輕聲詢問道:「萊茵,你真覺得如今發生在小鎮的一切,真的都是一位邪惡的魔女造成的嗎?」
萊茵並未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思考片刻後,反問道:「安娜,你為什麼認定魔女就一定是邪惡的呢?」
萊茵這個的問題明顯讓安娜有些猝不及防。
以至於她那張絕美溫柔的俏臉上,寫滿了錯愕。
而後她不知想到了什麼,雙手緊緊抓著裙角,低著頭說:「因、因為教會和貴族們都是這麼說的,所以,所以……」
沒等安娜把話說完,萊茵就輕輕的把手放在了她的頭上。
「放輕鬆,安娜,別緊張。」
在萊茵安撫下,安娜終於是慢慢冷靜了下來。
而後她抬起頭,望著萊茵那明亮且清澈的眼眸,一臉希冀的說:「所以說萊茵,你其實是覺得魔女們並不邪惡,對嗎?」
出乎安娜的意料,萊茵此時卻是搖了搖頭。
而這個動作也是讓安娜的眼神,明顯的暗淡了許多。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萊茵卻是突然笑了。
「安娜,我想你好像並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啊?」
安娜不解的抬起頭,一臉疑惑。
萊茵看著她,慢慢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道:「安娜,我之所以說魔女不一定是邪惡的,是因為我從不認為有誰生來就是邪惡的。」
「又或者說,比起旁人口中的邪惡,我其實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邪惡。」
「因此我認為判斷一個人或者一個群體是否是邪惡的,就絕不應該只靠聽,而是應該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所以,即便大部分的魔女都是邪惡的,但我仍願意相信其中也有本不是邪惡,卻被旁人逼成邪惡的存在。」
「安娜,倘若未來有無辜之人只因其魔女的身份就被強行送上了火架,那縱使被所有人反對,我也會奮不顧身的沖入其中,將她從烈火中救下。」
「不為別的,就因為我是一個騎士,一個……真正的騎士。」
萊茵的表情很是嚴肅,嚴肅到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他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而在聽到這話後,安娜眼神中的彷徨漸漸退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有未有的明亮,仿佛她對自己的未來,已經不再迷茫。
隨後,她突然用力的摟住了萊茵,並把頭靠在萊茵的肩膀上,輕聲說:「知道了,我親愛的騎士大人。」
「額,這,這……」
面對安娜突如其來的擁抱,以及那撲面而來的清香。
從未和女子這般親近的萊茵立馬就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亂了分寸。
畢竟他雖然知道眼下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可這種夢是他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該做的嗎?
不該吧?
或許是察覺到了萊茵的不自然。
安娜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萊茵打趣道:「怎麼了,我們的騎士大人明明連烈火都不怕,難道還會怕我一個弱女子的擁抱嗎?」
「……」
沒等萊茵開口解釋,安娜就鬆開了他,並柔聲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快點出去吧,畢竟拉爾克牧師和其他人已經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而在你回來之前,我會一直在教堂向主虔誠的祈禱,保佑你這一次依舊能平平安安的歸來。」
「所以,親愛的騎士大人,不知能否把你的手……從我的腰上拿下來呢?」
「咳咳……」
萊茵尷尬笑了兩聲,這才把自己剛剛那『條件反射』的雙手,從安娜那纖細柔軟的小腰上放下。
而萊茵這純真靦腆的樣子,則是讓安娜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快出去吧,真別讓拉爾克牧師他們久等了。」
說著,安娜就雙手推著萊茵後背,催促其其快點到外面去。
在安娜的『驅趕』下,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小屋大門前。
而就在萊茵準備離開時,安娜卻是突然開口了:「萊茵,注意安全。」
萊茵身子頓了一下,而後重重點了點頭。
隨後,他便頭也不回的朝著屋外走去。
在一直看到萊茵的身影消失在小屋外的院子後,安娜臉上的溫柔漸漸消失,取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冷靜。
冷靜到不像一個人。
她轉身回到小屋中,熟練的打開了屋內的一道暗門。
隨著她不斷深入暗道,也沒見安娜有什麼動作,暗道兩邊的盆火便開始不斷自燃,並把暗道一點點照亮。
在來到暗道的盡頭後,安娜推開面前的密室。
只見密室中央擺放著一具被解刨的屍體,密室周圍的柜子上則是放了許多玻璃瓶。
而這些玻璃瓶中裝著的,赫然是一頭頭老鼠的屍體。
密室昏暗的燈光下,安娜無視這陰冷恐怖的環境,獨自走到一處箱子前並將其打開。
只見這箱子中放著的,赫然是一件漆黑的長袍。
安娜把手放在長袍上,輕輕的撫摸著。
而此時的安娜似乎陷入到了某種思考中,眼神變得朦朧起來。
她出神望著面前的黑色長袍,嘴裡喃喃自語道:「所以……真又到了該離開的時候嗎?」
...
夜晚,小鎮內的一處民宅中。
只見一批小鎮成年男子正在這處民宅內不斷的翻箱倒櫃。
而房屋的主人雖然一臉驚恐,但卻根本不敢上前阻止。
只因這群人眼下正在尋找的,乃是他們的女兒可能是『邪惡魔女』的證據。
因此此時的他們不上前阻止還好。
一旦阻止,那他們就很有可能被瘋狂的小鎮眾人當成是在包庇『邪惡魔女』的幫手,從而被亂棍打死。
好在經過一番近乎是破壞性的尋找後,那些成年男子並未從這裡找到什麼『魔女的邪惡道具』。
也算是證明了這一家人的清白。
「什麼都沒找到嗎?」
「沒有。」
「行,那我們趕快下去把這裡的情況告訴給萊茵騎士,並去往下一個可能的魔女巢穴吧。」
「是。」
一眾小鎮男子當即下樓。
只是當他們來到樓下後,卻意外的發現萊茵並未在樓下等著他們。
只有一個隨行的小鎮男子獨自停留在了這裡。
眾人看著他,疑惑的問道:「萊茵騎士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裡。」
面對眾人的詢問,那人回答道:「萊茵騎士說他把除魔用的聖水忘在家裡了,要回去取一趟,他讓我們不用著急,在這裡等上一段時間就好,他很快就會回來。」
「這樣嗎?那好吧,那我們就先在這裡等一會兒,等萊茵騎士回來後,我們再去下一個疑似魔女巢穴的地方。」
...
小鎮的教堂內。
此時一身黑色長裙的安娜,安靜的坐在教堂大廳的長椅上,雙手合十,低頭對著不遠處莊嚴的聖光之主雕像,虔誠的祈禱著。
而眼下的教堂不知為何,除安娜外竟再無旁人,以至於整個大廳顯得十分安靜,出奇的安靜。
「呵,沒想到你一個邪惡的魔女,竟有膽子主動出現在我主的雕像面前。」
「我是該說你無知,還是說你也太不把我們聖光教會放在眼裡了,該死的魔女!」
聽著身後那包含殺意的呵斥,安娜慢慢睜開了雙眼,並緩緩站起身,轉身看向那第二個來到教堂大廳的人。
而在她轉身的過程中,她身上的黑色長袍竟幻化出無數黑色羽毛。
不多時,一件華麗的,宛如用無數鴉羽編織而成的特殊長裙就這樣出現在了安娜身上。
安娜抬起手,一頭黑色的烏鴉於教堂頂部的天窗飛入,並最終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此時的她哪裡還有原本那樸素的小鎮少婦模樣。
分明就是一個高貴、神秘、強大的魔女。
而做完這一切後,安娜對著大門處面色陰沉的拉爾克牧師,笑著說:「在你們這些教會的愚信者口中,我們魔女不就是應該這般無法無天,肆意妄為嗎?」
說著,安娜便動了動手指。
下一秒,那停在她修長手指上的烏鴉當即煽動翅膀飛了起來,並最終化作一根黑色的法杖落到了安娜的手中。
看著這一幕,拉爾克牧師滿是厭惡。
「收起你那骯髒的巫術吧,邪惡的魔女。」
「這裡是我主光輝照耀下的福音之地,容不得你此等滿身罪孽之人放肆。」
「滿身罪孽之人?」
安娜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當即歪著頭,似一個純真無邪的小女孩般開始扳著手指。
「呀,那這就真讓人奇怪了呀,明明我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害死過一個無辜的人,可為什麼偏偏就被你說成是滿身罪孽了呢?」
「而你既然說我滿身罪孽,那你自己呢?要知道你可是才親自製造了一場瘟疫啊,尊敬的拉爾克牧師。」
「難道那些被你用瘟疫害死的無辜的小鎮居民,他們也是滿身罪孽嗎?」
安娜停下扳手指的動作,臉上的純真無邪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種說不出的冷酷。
這既是她對拉爾克的質問,同樣也是對他的審判。
不過面對安娜的質問,拉爾克不僅沒有半點愧疚,反倒還表現得很是大義凜然起來。
「能為我主淨化邪惡的事業貢獻出一份微薄之力,這既是他們的榮耀,也是他們對主虔誠的證明。」
「況且我若是不用這樣的方法,又如何能把你這個隱藏在小鎮裡的魔女給逼出來呢?」
「還有,你一個玩弄命運的魔女就別想著為自己辯解了。」
「畢竟妄圖奪取命運的你們,天生就帶著不可饒恕的原罪,無關你們手中是否沾染鮮血。」
「消滅你們,並對你們降下我主的神罰,這是我與生俱來的使命,也是我來此的目的。」
「哪怕在這個過程,害死許多不相干的人?」
面對安娜毫不留情的嘲諷,拉爾克臉上的莊嚴並未有半分動搖。
他把手從長袍內伸出,一本厚厚的教會聖經被其緊緊的握在手中。
「他們的靈魂會在我主高潔的聖火中一直閃耀,因此他們……從未死去。」
「呵。」
安娜冷笑一聲,隨後用同情和厭惡的眼神看向拉爾克。
「世人都說我們魔女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瘋子,但在我看來,比起你們這些教會的愚信者來說,我們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畢竟要是那些被你害死的小鎮居民能自己選擇的話,我相信他們寧願平凡的活著,也不想成為你口中那於主的聖火中一直閃耀的不死靈魂。」
「而比起我們這些玩弄命運的魔女來說,像你這樣堂而皇之玩弄他人性命的愚信者,才是真正的邪惡。」
「這樣的你,又有什麼資格來審判我?」
「更別說……我本就無罪。」
話語落,安娜就把魔杖重重的砸在地面。
頃刻間,一頭巨大的,完全由黑影組成的神秘烏鴉,就這樣出現在了安娜背後。
而就在這頭神秘烏鴉出現後,一股冰冷且滿是死亡氣息的陰影,立刻如潮水般開始朝著拉爾克牧師席捲而去。
不過就在那陰影潮水快要觸碰到拉爾克牧師時,他手中的教會聖經……打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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