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
街道上,馬車伴隨著「嗒嗒嗒」的聲音,朝著青石板的盡頭緩緩前行。
一縷縷月光透過馬車的紗窗,灑在紫靈媛的面龐上,睫毛終於開始顫動,她有些艱難的睜開眼睛,喉嚨半個月沒有喝過一滴水,從而變得有些乾澀。
她發現自己的對面坐著一位閉目養神的翩翩少年,衣袖的蟒紋盡顯尊貴,銀袍如雪,氣質在她眼裡,可以說是高深莫測。
紫靈媛時隔半月,終於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只是她發現自己在馬車之上,這讓她感到無比困惑。
「醒了?」
一位侍奉在少年身側的紅裳婢女淡淡看她一眼,解釋道:「殿下不想讓你死在景王府的門口,這有損殿下的清譽,所以你該回哪去,就回哪去。」
紫靈媛這才明白,自己這是在返回神將府的路上,她的目光之中閃過哀求:「請殿下放過我紫家,從始至終,我神將府都是無辜的。」
楚景年的眸子緩緩睜開,看了一眼這位因緊張雙手抓緊裙角的女子,淡淡道:「你覺得本王在針對你們?」
「不敢。」
紫靈媛低頭道。
楚景年望著她的臉蛋,若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大概會心生憐惜,可他只是眸子眯起道:「如果貴府,還想用類似攪稀泥的伎倆,想在聯姻一事上占到便宜,那神將府只能沒落。」
紫靈媛極為不安的咬牙道:「一切罪責,我願承擔,殿下有什麼怒火,沖我來就好......」
楚景年不耐煩的打斷:「你還不明白嗎?整個事件從一開始,東川府想獨善其身,而你們神將府,包括李家,都不過是四皇子的棋子!至於你的苦肉計,也只是家族的手筆,推出來的替罪羔羊。」
聽到這番話,紫靈媛的腦海閃過很多東西,她捏著袖子,目光認真道:
「殿下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四皇子幹的好事,您真正的怨恨的人,其實是四皇子,所以想要擺平一切,我到底該怎麼做,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
見對方終於能聽進去人話了,楚景年略微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道:「我見你,是因為這門婚事確實不合理,若是你真的想保住家族,想救李逸塵,後面就老老實實按照我的指示去做,起碼這個婚得退。」
想要讓父皇改變主意,真正破局,就得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所以神將府不能繼續袖手旁觀,必須強迫他們做出選擇,將他們的勢力裹挾到自己這邊。
楚雲京這傢伙,不就是想讓自己下不來台,然後與京城世家槓上,互為仇敵嘛?
想通過這種方式,阻撓自己入主東宮的道路。
只要將這個矛盾,全部轉移到四皇子那邊去,那這婚就退了一半。
父皇才會明白,不是兒臣不想答應這門婚事,是有人造我謠,搗亂啊。
父皇有種再把楚雲京這個王八蛋嘎了,只欺負一個李家算什麼事。
紫靈媛一怔,楚景年描繪的藍圖太過完美,真的達成這樣的結局嗎,她有些不敢相信。
可她僅僅只是沉默片刻,就選擇了相信,重重點頭道:「好,我答應您。」
眼下,她已經沒的選。
並且這位二皇子,看起來並不像京城裡有人說的那樣不講道理,心狠手辣,而是一個正人君子。
...
神將府的門口,紫靈媛回到了自己的家。
見到了自己的族人,紫家大夫人見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問道:「殿下他原諒你了?」
紫靈媛的搖頭,讓幾位夫人笑容一滯,紫家主母的神情有些冷漠道:
「那你回來幹什麼?」
紫靈媛小心翼翼道:「殿下說,問題從來就不是李逸塵,而是四皇子,如果夫人繼續這樣搖擺不定,那他永遠不會認可神將府。」
「唉,終究還是逃不掉嗎。」
紫家主母嘆了口氣,仿佛被抽掉了精氣神。
其中有一位夫人忍不住出言道:「二皇子未必會輸,我們為何不就此押注景王。」
紫家主母語氣沉重道:「自古以來,參與奪嫡的家族,有幾個有好下場。你們難道沒有發現,京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擋二皇子起勢嗎?」
「是四皇子?」
紫家主母搖頭道:「不止。想要二皇子死的人,太多了。他就像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正因為鋒芒過盛,所以有很多人在暗中不滿。」
「可他畢竟是二皇子,只要聖上在一天,就沒有人能把他怎麼樣,可我們神將府,卻沒有這個氣運。」
紫家主母看向紫靈媛,繼續問道:「殿下還說什麼了?」
紫靈媛凝聲道:「除此之外,殿下還說,神將府必須在一個月後的狩獵大宴上,替他做一件事。」
......
日子過去的飛快。
一個月的時間即可便至,朝廷正式公布,三年一屆的狩獵大宴在中秋這一天舉辦。
但凡是二十歲之前的年輕才俊,皆可參與。
從各個州奔赴而來的江湖俠客,名門世家的公子千金,都會前往京城,在這一天參與大宴,來到雪山秘境的門前。
憑藉在狩獵大宴之中獵殺妖獸數量的排名,以及名望,可以得到朝廷的扶持,不僅可以拜入龍脈聖地——化龍池,萃取肉身,熬煉精神,還能獲得法寶獎勵。
最重要的,其實還是這一場大宴本身,狩獵大宴為什麼三年一開?
正是因為要等待雪山的生靈自然孕育生長,不能過分的竭澤而漁,雪山的妖族生靈遠比南苑皇林珍貴,大夏皇帝會讓人將各位天驕獵殺的妖獸烹飪成美食,通過吃掉的方式,大大提高修為。
這才是狩獵大宴的真正意義。
皇城北門的位置,有一扇高大閃爍著綠色光澤的符文之門,正在等待眾人的來到。
此時,七匹偌大的玄黃龍馬在皇城的街道上奔騰,縱橫飛馳,沿途之人,無不側目躲避,驚嘆連連,其餘世家乘坐的馬匹遇到這暴躁皇室馴養的酷似蛟龍的凶獸,無不受驚啼鳴。
大夏立國便規定,九馬為天子所乘,七馬為王爺藩王,五馬為侯爵國公,其餘士大夫和名門子弟,最多三馬。
沒有任何身份,乃至考取功名的普通人,是沒有資格乘坐兩匹馬以上的規格的。
這一刻,皇室身份展露無疑。
眾人明白,馬車裡面的人,肯定尊貴不凡。
等馬車停穩,人們凝神望去,方看到一隻大袖銀白蟒紋的少年在頭髮花白太監的攙扶下,緩緩下車。
這位少年,一下子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大夏楚氏,作為新晉百年的頂尖皇室,還真是氣派。」
「應該是景王吧,其他皇子,遠沒有如此排場。」
「就是那位外界傳呼其神的二皇子吧,今日倒是有幸能見一面,也不知三年過去,他的實力修煉到那一層境界了。」
楚景年掀開簾幕,馬車的隔音優勢一下子凸顯出來,下車之後,喧鬧不已,人們議論的身影。
「殿下小心台階。」
高公公提醒一聲之後,楚景年下車先是打了一個哈欠,才有功夫打量四周。
高大的符文之門前面,滿是密密麻麻的修士,無不抗刀背槍,有頭戴斗笠的粗鄙武夫,有披著白色面紗的道門仙子,還有背著籮筐的苦行僧。
其中兩人,氣質最為顯眼。
一位扛著重劍的黑袍烏衣少年,遮擋著面龐,極為神秘,另一位粉紅色紗裙的千金少女,旁邊有撐著墨綠油紙傘的丫鬟,形影不離。
「還好沒有遲到。」
楚景年修煉到太晚,以至於今天差點錯過了今日的雪山秘境入口開啟。
不過還算是收穫頗豐,他的境界成功突破到了脫胎境中期。
不知在這次狩獵大宴,算是個什麼水平。
楚景年在禁軍的幫助下,推搡著人群,湧入人群最前方的時候,不知情的人極為不滿道:
「誒,插什麼隊啊!」
一旁立馬就有人小聲提醒道:「噓,這門是他們家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