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武前序,龜蛇大磐樁!?
嘶!
這名字,好有唬頭!
想起這幾日,陸紅玉帶著他熟悉陸莊上下。
再加上,陸乘風對自己頗為賞識,看他未曾養血鍛筋,也曾好心提點兩手,意圖傳下一卷陸莊的養血樁功。
對於熬筋境的樁功,他也不是不曾了解。
陸莊收藏的樁功,都是用上好的竹簡編撰成書,記錄於冊。
整座莊子裡,也就那麼幾種。
放在安寧縣。
也是除卻三大幫、四大館內的看家秘傳外,一等一的好傳承。
聽說,要是用來授徒開館,一門樁功,就能收個一二百兩的雪花銀!
一門入勁的武學,往往需要十幾到幾十兩不等。
而這涉及到自身蛻變,煉得汞血鋼筋般的身骨,更是性命之根本,自然更貴,也說得通。
但,
那些記錄樁功的竹書,季修曾瀏覽過名錄,大都是些『虎蹲樁』、『歸元樁』、『金剛樁』等...
從未有一本。
像是段沉舟掏出的這絹書一般,這般磅礴大氣!
而且...
「段師要收我作關門弟子?」
季修心肝顫顫。
這世間的道館、流派。
奉茶水,拜師門的叫『記名』。
顧名思義,只是記個名頭,傳個武藝。
之後學出名堂來,那就是師傅教得好,還要頂著道館流派的名字。
學不出來,也就放任自生自滅了,就算餓死凍死,也是自己本事不濟,學不出頭。
記名之後。
才是『入席位,排座次』!
只有在師傅那裡,真正落了名、入了座,登堂入室。
這樣的門徒,才算是能入得師傅青睞,會給你開小灶,傳真法。
能在座次里排得頭名的,叫門面擔當,又稱『大門徒』,代表了這份傳承的臉面,風頭無量。
聽聞安寧縣那四大武館,拳槍刀劍里的『大門徒』,個頂個的,都是煉骨大成,刀槍不入的好手,端得不凡。
而除卻這些之外...
還有一種。
叫做『關門』!
所謂關門。
要麼,是一尊技藝大成的武夫高手,自覺此後再無寸進...
要麼,就是武夫年老氣衰,半隻腳踏入了棺材板,不想一身本事埋沒...
這才會,收下此生最後一名門徒!
關門閉館,金盆洗手,從此不問凡俗事。
按照常理來講。
這關門門徒,往往會繼承最為精湛的衣缽,甚至是一門流派里的...根本!
本來今日,只是想要求個『記名』身份的季修,沒想到峰迴路轉,叫他一躍三級,成為了『段沉舟』門下,一根獨苗!
想起侍奉快三年,連一個名頭都沒博得的陸羽,哪怕意識到這關門真傳的名頭,或許壓力如山海,背後錯綜複雜,有著種種隱秘。
季修也是毫不猶豫,拆開花雕酒封,熏得滿院酒香,抬腳幾步,便忙不迭的上前,將段沉舟面前碗口傾滿。
而後,看著那一卷『龜蛇大磐樁』...
指尖輕觸,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便緊緊的將其攥在了手心,如同扼住命運的咽喉!
似他這樣的窮家子,沒得選。
有通天路擺著不踏,不願冒著點風險...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段師,弟子,願學!」
「人生本來多磨難,不歸路,什麼才叫不歸路?」
季修奉酒叩拜,語氣鏗鏘:
「一輩子栽倒在這泥巷子裡,才叫不歸路。」
「段師曾給我立志,告訴我這武夫的大道,究竟有多寬、多廣。」
「而路,就在腳下,能走多遠,全憑自己。」
「既然如此,有一門能夠打下上乘筋骨的樁功,擺在面前。」
「我若是因為顧大人、段師口中的『兇險災厄』,便畏畏縮縮的,不敢向前...」
「豈不才是違背了武夫『勇猛精進』的初衷?」
【檢測到授籙主獲取上乘樁功『龜蛇大磐樁』,此樁分為上下二卷,養血卷『玄龜大蟾式』,鍛筋卷『螣蛇逐雲式』。】
【是否預支上卷:玄龜大蟾式?】
【預支事後,償還條件:作玄龜樁,氣走百脈,一口吐出,共計三十次,可為圓滿。】
【修行完整『龜蛇大磐樁』,授籙主可以元始道籙,捕捉其中『特性』傍身!】
一行行鎏金般的小字,浮於點滴凝聚的道籙之間。
隨著季修接觸絹書,目之所及,顧百川與段沉舟,皆視若無睹。
而將其中信息,逐一瞭然於胸。
季修眉眼低垂,在外人眼裡,像是故意頓住了半晌,而後:
「若有外力阻撓,雖不知究竟是什麼人、什麼大能,叫顧大人如此言語晦澀,叫段師偏居小院,不問世事。」
「但...」
「說我志大疏狂也好,道我不知好歹也罷。」
「我既入了門。」
「那麼若有變故,段師無需去當。」
「萬古沉疴...」
「自有我季修,一肩擔之!」
「大不了,一條性命便是!」
嘩!
顧百川猛地從石桌上起身:
「你小子...」
「豁。」
「不知者,無畏啊。」
他搖了搖頭,裝作一副喝醉了的模樣,笑呵呵的提著自己的入鞘繡春刀,搖搖晃晃的:
「不看,不看,不見,不見...」
「這入了真諦,涉及秘傳武道的門路,哪怕只是瞅見一個呼吸,一個動作...」
「日後,可就要朋友變仇家咯!」
「走了,走了!」
說罷,他提了一壺季修帶來的花雕酒,獨自踱步而去。
到了門檻,突然回頭,嗤了一聲:
「請我做個見證?」
「是聽說老仇家上了位,心如死灰,你是準備自己走後,不叫自己的路斷了,所以才叫我『提攜』一二這小子吧。」
「哼,段匹夫,你橫了一輩子,早些年要知道低個頭,何至於此。」
「罷了罷了,這把傘,等你打不了的時候,我替你這一脈撐一小會,也不是不行。」
「但這『秘傳武道』...這麼多規矩,這麼多循序漸進的門路,方才能看到個門檻。」
「你就篤定,這小子能成?」
他搖了搖頭。
踏步離去。
只剩下段沉舟,凝視季修,笑了笑:
「萬古沉疴...你來一肩擔之?」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緬懷。
「性子倒是執拗。」
「但你既拜了我,我便不得不說一說你。」
「有時候,不要這麼有心氣,不懂得屈從於規矩,曲意逢迎,遲早得吃大虧。」
「縣裡倒還好,都是個草莽豪強,誰比誰高貴,但出了這五百里安寧,你就得收拾著點。」
「有些人,見不慣你這麼有『心氣』。」
「這泱泱大玄,億兆生靈,人仙武道一途,武夫何止千萬?」
「但有些人生來就是頭角崢嶸,位列貴胄,作一時弄潮兒。」
「有些人,卻頂著一路的風霜刀劍,踩在泥濘沼澤里,奮力爬出一個前程。」
「命本來就苦了,機會就這麼多,你行差踏錯一步,就是無垠深淵。」
他聲音忽得低沉。
但叫季修起身聽後,沉吟了下,卻搖頭否道:
「可若我曲意逢迎、阿諛奉承,段師可還會收我入門,傳我真傳?」
才捧起酒水。
剛想學著『師傅』的模樣,語重心長說教一番的段沉舟,看著清冽的酒水,聽著耳畔出乎意料的話語,突然愣住。
轉而皺眉,抿了一口後,良久才道:
「不會。」
他看著眼前黑衣少年緊緊握住手中絹書,半晌,嘆了下:
「罷了,說不過你。」
「但...」
「你不懂得『秘傳武道』代表了什麼。」
「也不知曉,這『龜蛇大磐樁』哪怕只是我這一脈,最基礎最入門的前序,也是極難極難。」
「我手把手的教你,帶你,也不知你一兩個月,能不能徒具其形。」
「若是這麼久還不得寸進,為了不耽誤『熬筋境』的進度,還是早早放棄才是...」
聽著段沉舟的唏噓,似乎在訴說著這法門的不易。
但握著這秘傳絹書。
季修看著元始道籙的預支提示,鬢髮被風吹動,忽得裝作打趣般的笑了下:
「可萬一,我是說萬一。」
「段師。」
「我...要是那種萬中無一的天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