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烏篷船,船家姓梁,船上掛的是鱷幫的旗,你挨個問問就知道,到時候就說是我讓你去的就行。」
張皂頭輕聲細語。
「王啟先謝過張大人提攜了。」王啟鄭重的拱手行禮,「真能有所收穫,屬下定然先孝敬您一條鱸魚,迎迎喜氣。」
『鱸』諧音祿,在衙門裡有俸祿有餘的寓意,不少家裡有個在衙門當差的,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會買一條鱸魚來吃。
「哈哈,那你可小心點,咱們黑河鱸魚可是有名的兇悍。」
「一條有八斤重!」
張皂頭笑著點點頭。
這王啟不單長得俊俏,有養隼鳥的本事,還會說話。
有這幾樣,哪怕這小子的武道天賦堪憂,今後肯定也不會混的太差。
「行了,你不用送了,好好練功吧……」
王啟目送著張皂頭離去。
一艘烏篷船怎麼也有個二三十兩銀子,這張皂頭竟然有兩艘。
而且聽口氣,
這還不是張皂頭身家的大頭,估摸著張皂頭渾身上下加起來得有兩百兩的家產。
「這當了皂頭,家底真是殷實啊。」
王啟心生羨慕。
到了皂頭這種地步,大概才能頓頓吃上肉吧。
……
黑河緊鄰縣城,衙門又引流數十條,遍布大街小巷,解決了百姓們的吃水問題。
也因此,
黑河縣裡漁行勢大,僅次於武行,與米行平起平坐。
讓黑河縣成了個標標準準的魚米之鄉。
黑河口沿著城邊,沿岸的碼頭上密密麻麻的船隻幾乎塞滿了河道。
河水洶湧澎湃,浪濤聲在耳邊此起彼伏。
天際雲層翻騰,呼嘯相對。
遠遠望去,像是一座世界正向內坍塌,讓人不由心生恐懼。
而夾雜『坍塌世界』中央的成群飛鳥肆無忌憚的遊蕩著,平添了幾分聲勢。
這是王啟穿越半個多月以來的第一次出城。
中午剛吃過飯,他就馬不停蹄地的過來了。
新鮮的空氣,讓他的精神格外振奮。
不過他也沒敢耽擱,很快就張望著瞄準了鱷幫大旗的聚集地。
鱷幫…黑河漁行的大幫派啊。
這密密麻麻的漁船里,有接近三分之一都掛著鱷幫的青旗。
還有三分之一掛的是『黑河』二字的紅底旗,餘下的才雜亂些,掛『鱸魚』旗、掛黑河娘娘旗的,竟然還有掛『白兔』旗的。
據王啟所知,兔子好像是旱鴨子吧。
漁行的人掛這個旗,是怕自己死的太晚嗎……
王啟剛走進鱷幫的範圍,就有一個穿著馬甲,曬得黝黑的漢子一臉警惕的走上前來。
他看了眼王啟身上的差役候補服,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張遠,張皂頭讓我來抓魚的。」
「張皂頭的人啊。」
漢子臉上都是露出笑容,「船在最南角,你直接去就是了。最近水凶,你可當心點……」
「我叫余大力,就一直坐在岸邊,有什麼事喊我一聲就是了。」
「那就謝謝力哥了。」
王啟禮貌的點頭。
「嗨,叫什麼力哥啊,叫我大力就成!」
「梁師傅是二十多年的老漁民了,聽說他娘生他的時候,都是直接生在河裡!」
「水性比魚還好!你就是跟在梁師傅後面抄網,分個一分利,都能賺不少的。」
漢子相當熱情,一步三回頭的給王啟招手,最後還覺得不妥,又叫來一個鱷幫的小弟給王啟帶路,這才罷休。
皂頭的面子,是真好用。
這才能叫人嘛!
王啟在心中感慨,也越發堅定了他想要往上爬的決心。
「梁師傅。」
王啟上了烏篷船,蹲在一位身材異常魁梧的漢子身邊。漢子皮膚緊緻,瞧著也就三十多歲的模樣。但不知道為什麼生了滿頭白髮。
「這是少白頭。」
他還沒問,梁師傅就笑著自己回答了。
「我是張遠張皂頭介紹來的,想捕點魚……賺點外快。」王啟連忙介紹來意。
一邊說,一邊還直接開啟了【引魚】的術法。
他自己倒是沒感覺到有什麼變化,不像開啟【威服】的瞬間,他會覺得自己在某一刻好像能主宰萬物一樣。
「哦~」
梁師傅臉上也沒有驚訝,「這幾天有好幾個像你這樣的少年人過來,好像都是衙門裡的差役候補吧。」
「聽說那位黃四爺下了令,三個月成不了外練就得走人。」
「這可辛苦啊,那些練武的……一兩年修成外練都不算慢,三個月,這是誠心攆人啊。」
「可不是嘛……」王啟順著話頭往下說,「但我們哪有辦法啊。」
「說是在衙門裡當差的,但實際上也還是賤籍,能有口飯吃就算不錯了。」
王啟的牢騷戛然而止,交淺言深可是大忌諱。
「你水性如何?」
梁白頭開口問道。
「旱鴨子。」
王啟誠實相告。
「旱鴨子你來抓什麼魚?」梁白頭面色一變,「這不是胡鬧嗎?」
他又是話鋒一轉,「張皂頭是你什麼人啊?」
「是我頭兒。」
王啟回話。
梁白頭眉頭一皺,又上下打量起王啟,然後眼神逐漸從狐疑,變成玩味,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樣!」
王啟連忙解釋。
「我懂~!」梁白頭重重的點頭。
「後生是懂點偏門。」王啟笑了笑。
「那確實夠偏的。」梁白頭接話,「不過我不在意。」
王啟臉色僵硬,「當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梁白頭見狀問道,「那你是釣法高超?」
王啟搖搖頭,「您見過有幾個釣魚翁,能靠釣魚賺錢的?」
釣魚佬最精通的技能就是空軍,其次是打窩。
想靠釣魚賺錢吃飽肚子,那都不如加入丐幫去要飯。
「那倒也是。」
這小子直接空著手來的啊。
又不通水性,又沒有工具。
難道能靠一張嘴,把魚吹出來不成?
梁白頭更詫異了,他是二十多年的老漁民了,是直接生在水裡的漁民。
他一時間還真想不到,
除了下水叉魚和釣魚、網魚之外,還有什麼能讓人捕魚的法子。
「那你到底是什麼偏門?」
梁白頭仔細打量了一下王啟。
「來,讓我見識見識。」
梁白頭笑著打趣,很想看看這個衙門裡的旱鴨子,有什麼稀奇門路捕魚。
王啟越過梁白頭,走到船的最前頭,面朝黑河。
目光緩緩看向橫行在河面上的鳥群們。
他【威服】的效果範圍有限,約摸是十幾甚至是十米以內,想要在河面上俘獲捕魚好手的水老鴉,得用【引魚】的術法配合一下才行。
突然,
有一隻水老鴉如利箭般從半空中朝著王啟這個方向衝下!
來效果了!
王啟眼睛緊緊盯著對方。
流線型的身體乘風而落,雙腳後置,緊緊收攏起來,渾身黑色的羽毛散發出綠褐色的金屬光澤。讓水老鴉好似一支毒箭。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砰!
水花濺起,黑色的身影沒入水中。
下一瞬,水老鴉從河裡鑽出來,嘴裡赫然叼著一條還在垂死掙扎的鱸魚。
它優雅的甩著水珠,得意的展示著自己迅猛的速度和高超的捕獵技巧。
然後緩緩的環顧四周,和一雙黃金色的瞳孔對上……
撲棱撲棱。
在梁白頭的注視下,一頭野生的水老鴉叼著它新鮮入嘴的戰利品,乖乖的飛到了他們的船頭,落在那少年的手臂上。
俊朗少年自然的從其口中摘下鱸魚,嘴裡念叨著。
「開門紅,好兆頭。」
「看來黑河興許是我的福地。」
王啟咧嘴笑,他沒想到自己的【威服】剛來河邊降服的第一隻鳥就是水老鴉,而水老鴉捕獲的第一隻魚竟然就是鱸魚。
看來【引魚】和【威服】的組合技,能讓我輕鬆的捕獲這些捕魚好手啊。
賺錢的路子,穩了!
梁白頭笑不出來了。
甚至還有點生氣,「這水老鴉憑什麼把魚給你啊?!」
眼前這一幕,簡直顛覆了他二十多年的捕漁生涯。
這哪是捕魚啊,簡直就是明搶!
要是明搶他到還能接受。
但這還是你情我願的明搶……
你就是真用嘴把魚吹出來也行啊!
現在這,這哪個漁民受得了啊。